《晴川》雨天rainy

63、060军政第五分局

　　一个人的灵魂能不能分裂 ？
　　分裂之后还是不是那个人？
　　世界上是否存在另外一个我？
　　李玉涵突然很庆幸自己从未跟那个死去的女子打过照面。她拥有着自己所没有的部分，自己有着她没有的部分，可灵魂又是出于一源。这是许多天来，李玉涵一直刻意不去思索的问题，她选择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本心。
　　除去永生不相见，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自己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李玉涵的话，超出了斯特林的想象，他心里像过电一样抑制不住地激动，但最后都按捺下去。
　　“……我需要想想。”他最后这样说。
　　“那你慢慢想吧。”李玉涵对他的反应还算是满意的：没有大惊小怪或者大声惊呼什么的。斯特林是个人，需要想想这种事很是正常。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这些都是事实；想的时间再长再短，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李玉涵觉得想想这种事实在多余，但是人毕竟需要缓冲的时间。
　　她正要起身离去，把这理不清思路的男人丢在身后，听到他又说了一句，“哦，你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后天就来军五局部报道吧。”
　　李玉涵‘嗯’了一声，打算走了。不想斯特林跟了上来，李玉涵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送她回李公馆……不过无所谓，他愿意跟让他跟，跟到门口也省得姆妈再跟自己碎碎念……天知道，李玉涵怕死这个姆妈唠叨了。
　　他把她送到李公馆门口，默然一路，什么也没有说。
　　李玉涵很是满意。
　　“对了，你说要送走的那只小狗，还没送给普蓝德吧？”临到李公馆门口，斯特林突然问了这一句。
　　李玉涵“嗯”了一声，说：“ 没有，最近一直忙着女王加冕礼，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斯特林“哦”了一声，又说：“你不能把它给普蓝德，那个人刚刚从培沙华城上调。你就把自己的狗送给他，太惹人注意了。”
　　“嗯。”
　　“那只狗你搞不定的话，我就先把它接走。”斯特林说：“你看怎么样？”
　　李玉涵狐疑地看着他，“你喜欢它的肉吧？”
　　“我是说我来养。”
　　“你家可以养狗？”
　　“……可以的，我跟楼下管理员说一声。”
　　李玉涵想想，信了斯特林的话，很是感激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话间，李玉涵带斯特林去了狗屋，雪球强作凶狠地朝李玉涵叫嚷。
　　李玉涵讪讪地退在一边，“每次都是这么凶。”斯特林走过去，把雪球抱在怀里，雪球呜呜叫了两声，便趴在斯特林怀中不做声了。
　　“……”斯特林抱着雪球，看着李玉涵。
　　李玉涵睁大了眼睛，带一点好奇看着雪球，可惜略一靠近，雪球又狂吠起来。“啊，”李玉涵有些失落地说道，“就是有人总是受小动物的欢迎，我就是相反的类型。”
　　“……”斯特林默了一会，说了句：“那我把它带走了。”
　　“好的。”

　　过了两日舒坦的休闲贵族日子，李玉涵就要去军五局上班了。
　　她是走着去的，东西什么的早已快递过去了。李玉涵提着黑色漆皮箱子去霞飞路的军政五局，全名是军政处第五分局。调职令上任命她为五局的总务处处长。这个职务比局长低一级，是个科级干部，算是个闲职。不管这里面有什么考虑，李玉涵知道自己的任务只是要伪装，因此更加放下心来。对李玉涵来说，换个新环境，才是最妥善隐藏之路。
　　她只要安安分分地做李青的残留，维系好人物关系，把灵魂碎片收集全，最后再慢慢地消失，就可功成身退了。这份工作虽然比以往的任务要麻烦一些，浪费时间和心力，但她觉得自己可以慢慢做完，直到离开这里的那天。
　　远远地，李玉涵看见五局门口围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李玉涵皱了皱眉，她不喜欢人多，站在门口等着一个一个人走开也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调转了方向，绕着司令部走了一圈，然后瞥了个空子，从围墙上干净利落地翻进去。
　　她右手撑墙，左手拎着漆皮箱子，翻身落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落地的时候，像只黑色优雅的仙鹤。
　　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泼了一身。倒是没有泼到脸上，对方在泼的那瞬间也算是有点觉悟，因此手抖了一下，但仍有三分之一的茶水泼到了她整洁的军服上。
　　她的顶头上司、契约的签字人、第五分局局长斯特林正站在她面前，还保持着那个泼茶水的姿势。
　　“……”
　　“……”
　　双方互相看了一阵，因为惊讶都没有说话。
　　李玉涵是因为不相信这么倒霉催的事竟然被自己碰上了，斯特林则是不敢相信自己泼个凉茶的瞬间竟然看见自己的新任总务处长从墙上翻了下来，然后还不偏不倚地被泼个正着！
　　“……”
　　“……”
　　李玉涵其实很想生气，因为第一天居然就被泼了茶水，可是考虑到正门不走偏要从墙上翻下来——这的确是自己的错。她只好怨念巧合君一百次，然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就是，你的欢迎方式。”
　　斯特林显然还没有从‘居然从墙上翻下来’这一段转过来，回了句：“怎么从这里？”
　　“门口人太多，”李玉涵一边回答，一边从口袋里逃出手帕擦拭，倒也没被泼地不可救药。她脱下外套，拿到一旁的水龙头下冲洗，又从箱子里拿出干毛巾，最后还拿出电池式电吹风把衣服吹干。
　　“……”斯特林看着，想着她那个形影不离的皮箱子里是不是有一个便携式异度空间。
　　箱子里没有电熨斗，因此吹干后，李玉涵是拿直发棒把衣服熨平的。斯特林看着她这一整套流程动作流利、干净利落，连一句需不需要帮忙的话都插不进去。
　　就算这女人从箱子里拿出张折叠床，他也不会惊讶的。
　　“那，”等李玉涵忙完这一切，发现罪魁还在看自己，主动请缨道：“那我就去总务处了。”
　　他没反应，李玉涵心中数了三十下，就当他默认了，因此提着箱子就走。“等等，”斯特林最终好歹把思考回路调转回来，“你还不知道总务办公室在哪里。我带你去。”
　　……这反射弧真长，李玉涵心中默默吐槽，却不说出来，只是跟在他后面。这是规矩，面对比自己高一级的长官，得落下一步。
　　她一路虽然没有东张西望，却是默默地记住了所有的道路和安全路线，也拟定好从这里逃离的最佳路径——如果有需要的话。
　　斯特林把李玉涵领到了一楼的总务处。“这里就是。”李玉涵站在门口，抬头朝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这楼道里的人呢？”她的声音低了两度。
　　都挤在门口打算看热闹呢……斯特林想。
　　此时行动处长兼副官哈勃克、电讯处长迪兰都已经快速跑步过来，“李处长。”三人原本就认识，因此打了声招呼算是再重新认识一下。
　　李玉涵站在门口没有动，看起来有点生气。过了片刻，总务处的一个戴眼镜的小妹子过来了，她看见局长和两大处长都站在总务处门口，再看看李玉涵肩上的军衔，慌忙跑上去，“总务处员蕾音，编号57687980前来报到。”
　　李玉涵看着她，淡淡点头，“进来吧。”说罢提着自己的黑色漆皮箱子就进去了。
　　哈勃克和迪兰火速去门口把自己部门看热闹的人训斥回去。
　　走进办公室的李玉涵却又走出来，她从黑色漆皮箱子里拿出一个编制袋子给斯特林，“这是给你的。”
　　哈勃克立刻吹了一声口哨。
　　对于李玉涵来讲，这就是上次圆珠笔的还礼。在任职当天给上司送手信也是礼貌，但看其余众人的眼中，就未必是这么简单意思了。
　　斯特林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立刻把袋子放进口袋，无论哈勃克和迪兰都不知道里面装了啥。其实里面，是军需处袜子一双：全帝国统一用材，统一编织，统一尺码，物廉价美品质优秀。李玉涵刚从军需处调任，贪墨一双袜子不算难事……

　　被哈勃克和迪兰训斥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新任总务处长已经到了，至于从哪儿到的，这是个迷。但不要紧，关于李氏家族女继承人是用直升机上班的传闻瞬息间广为流传。
　　传说都是美好而浪漫的。
　　总务处处长虽然是个闲置，只负责签字和计算。但没有总务处长的签字，什么物资人员都调不动。因此总务处长又被戏称为‘二当家’，基于某些原因，李玉涵任总务处的意义是全局皆知。
　　李玉涵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命蕾婧拿来总务处名册查看，又翻阅了历年的总务数目单册。蕾音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玉涵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翻阅桌面上的单册。
　　后知后觉的总务处众人终于都站在了门口。总务处副科长艾莉雅冲到了前头，推开蕾音：“你在看什么。”
　　蕾婧用一种仿佛梦幻的声音，指着前面喃喃说道：“好像千手观音娘娘。”
　　确实如此，李玉涵甩手间就阅读完所有人的材料。她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的众人，“人事部科长？”
　　艾莉亚冲进去道：“我就是，李公爵。”
　　李玉涵从上到下端详了一下，给她自己改装的超短军裙打了个4分然后又在妆容上扣了五分。“把所有人员按名单给我念一份。”
　　“兰尼斯特。”
　　“到。”
　　“罗宾。”
　　……
　　“蕾倩。”
　　“……”没人回答。
　　“蕾倩，蕾倩？是不是没来上班？”艾莉亚又高声念了几遍，蕾婧刚想把手举，李玉涵冷冷道：“那个字念静，蕾婧。”
　　“我，我到了。”蕾婧挤了进来，怯生生地说道。
　　艾莉亚很不高兴地看着蕾婧，“你之前不是叫蕾倩吗？”
　　“……”
　　“继续吧。”李玉涵说，她听得艾莉亚把所有总务处的人员都报了一遍，把人名和长相一一对上。
　　“财务科和人事科的人留下来，其余各科人自己去做事。”她最后如此说道。
　　其余各科的人便散了，单独留下了人事科长艾莉亚和财务科长拉克。李玉涵道：“把你们两科的账目单子领回去，再做一份给我看。”
　　“这……”
　　“现在的事完了，以后的事自然好做。”李玉涵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