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62、059灵魂

　　不用李玉涵多说，普蓝德慌忙蹲下去把所有文件都取了出来。李玉涵将这些文件一一过手，指点普蓝德该如何归类处理。
　　达龙和克里森看着这一幕，居然没找到什么话讲，一行人便又离开了。
　　李玉涵没管他们，抬头又对普蓝德说：“去楼下登记申请一个新密码箱，这个密码我要销毁了。”
　　普蓝德不疑有他，跑步下楼了。等他一走，璀璨一脚关上门。
　　李玉涵的手这才从从密码箱上放下来，密码锁滚落在她的手中。她对明辉说道：“申请换个新的，这东西坏了。”
　　“怎么会？”明辉大吃一惊，把李玉涵手中的密码锁拿过来拨弄。
　　“怎么不会。”李玉涵站起来说道：“我又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当然是乘机把锁芯捣坏了。”
　　“你的手受伤了。”斯特林说。
　　李玉涵从口袋中掏出帕子，把自己左手裹好，“这毕竟是机关秘锁，不是那么容易就捣毁的。”
　　“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明辉拿着密码锁颠来倒来地摆弄，李玉涵没好气地让他下楼去申请换锁。众人收拾了东西，很快离开了军需处。

　　斯特林再次见到这个密码锁，是在五个小时之后。明辉把他约到了一个街头小酒吧，向他出示了这个密码锁。
　　“这么了？”斯特林看着明辉放在桌子中央的这个锁，问。
　　“这密码锁不是先破坏再打开的，”明辉说：“是先打开再破坏的。”
　　“……”
　　“换言之，她输入的那串密码，是正确的，2120518。”5月18日是斯特林的生日，212是他的出生年。
　　“所以她后来说的话，都是骗我们的，她早就知道了密码。这是一个双面诡计，她既要在秃头面前显示自己知道密码，又要在我们面前显示自己不知道密码。她是在我们面前做戏。”
　　斯特林摆弄了那个被灵力贯穿的锁芯，道：“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她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
　　“我虽然喜欢瞎想，”明辉道：“但这可是我找锁匠大师鉴定过的，确实是先开的锁后毁的锁芯。”斯特林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弟居然还有心思去找锁匠，说：“就算她骗了我们，这事有什么必要追究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二哥，芙蓉殿的势力从来没有越过凛冬城。就在我们跟沙特重新划定后，这次她们已经把大本营搬到了帝都。师傅也说过，两百年前，第二帝国就是灭亡在云随雅手中。”
　　“晴川河畔的那场大战，射死哈迪斯的那一箭，就是从云随雅手中射出来的。”明辉道。
　　斯特林说：“第二帝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大将军贝特兰手上，贝特兰一死，帝国军便全线溃退。这是战略上的孤注一掷，要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在贝特兰的死，太过片面了。”
　　“不管怎么说，”明辉坚持道：“她都是一个危险分子。那天我们也见识了她的演技，她撒谎连眼都不带眨的。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我觉得二哥你太相信她了。”
　　“ 你高看你二哥了，”斯特林说，带着几分沮丧，“你二哥要不是在契约上签过名，在她面前那就是个小透明。”他想了想又说：“你不会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
　　“……”明辉不语，斯特林等着他，终于明辉像是破釜沉舟一般说道：“凛冬城，她唱的第三首歌。”
　　“什么？”斯特林没听明白。
　　“她跟璀璨比赛时唱的第三首歌的歌词，写在李青给你的一封信上。”
　　你是我今生的物语，我不曾听说过的传奇。
　　斯特林整个人像是呆住了，过了一会，他很缓慢地开口：“你究竟扣了多少封她写给我的信……”
　　“……”明辉沉默了，然后他突然说道：“我承认这是我的错，可她怎么就能把信上的内容说出来呢？这还不可疑吗？”
　　“……她的话，很多话都是真的，很直白。”斯特林说。
　　“二哥你不要因为对李青的愧疚，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明辉过高的音调造成了两人间的一段空白。斯特林摆弄两手的关节，过了一会，道：“……她说的没有错，你的确是对她有意见。”
　　“你现在是混乱！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希望在她身上找到什么，而她马上就要进入你的军五局了！”
　　“你讲的意思我都懂，的确我现在是有点混乱。”斯特林道：“但她还讲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我查过了，是真的。”他看看明辉，把桌上的密码锁收起来，“毕竟我们不能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就针对她，你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需要她。现在情况没有变，我们还是需要她。”
　　李青不能死。
　　“好吧，”毕竟明辉也只是在提防李玉涵而已，“我会再看看的。”他说完，喝下了自己面前咖啡的最后一口，扬长而去。
　　“等一下。”斯特林叫住了明辉，“……你把那些扣下的信，她写的信……都还给我吧。”
　　“……你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明辉说：“……当时兵荒马乱的，我找出来再给你。”明辉说着，出了酒馆。
　　斯特林仍旧坐着没有动，他拿着那个密码锁。其实，他让人查过李玉涵，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怀疑她。只是因为她的故事……他查到李氏宗谱上的确有人被除名。还有帝国历224的车祸，因为马车在国道上翻车。男主人死了，女主人半身不遂，后来那女人带着前夫的女儿改嫁。跟着这条新闻的附录，还有一纸从到帝都的废调令，因调令人已死而废。
　　他无法对李玉涵说，那场车祸，是因为她疯了的母亲拧掉了车轱辘上的一颗螺丝钉；他也无法对李玉涵说，她的母亲没有精神病史，是被她父亲逼疯的。
　　有很多事情，每个人都只知道一部分。
　　“Bitterness is a paralytic. Love is much more vicious motivator.”
　　（愤懑不过是麻醉剂。爱才是更加恶毒的动机）

　　“我不会占卜。”李玉涵再次看到那个密码锁时，就说了这一句话。斯特林坐在她的对面，刚向她出示了这个密码锁时，她有一丝丝惊讶，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我知道密码是2120518，”李玉涵说，“但是我不会占卜术。”
　　“……”对于她这种坦率，斯特林只得说：“那你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从那一堆数字中，找到这正确的密码的。”
　　“……”李玉涵因为要防止斯特林追问才首先撇清占卜术，她的确完全不懂占卜。师父没有传授过这个，而之前她也说得很清楚，占卜算命是要靠血缘来延续的。但她的确知道密码，在最后的一刻，她知道了密码，用了她不太想用的法术。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男人解释。
　　“……”她双手支在下巴上，露出一截手臂，金双钏就在套在上面。她现在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黑色排扣的设计非常严谨，白色的丝带从她脑后垂下来。
　　李玉涵很适合白色，因为白色代表无，只有白色的纸才可以在上面画出各种东西。
　　“我想，”李玉涵谨慎地说：“我说的话你未必会信，但这是我的解释。”她向斯特林出示了右手手臂，轻轻一晃，手臂上的金铃轻响。
　　“这个是招魂铃。”李玉涵说：“方圆五里之内的灵魂碎片，都会被它吸纳其中。哦灵魂碎片是指执念，有些人的执念会特别深，就会残留在她们生前所用的物品上。执念中会有记忆，所以我知道了密码。”
　　“……”这个答案有点惊奇，斯特林虽然惊讶，但是也没有完全不信的意思。半响，他问：“你们芙蓉殿的人都会这个吗？”
　　“不，”李玉涵摇头，“璀璨和夭童子不会这个，只有我会。”
　　“为什么？”
　　“因为我，”李玉涵有些漠然，“灵魂是残缺的。三魂之中，我只有天魂和命魄。天魂掌握天理命脉，可以通晓天和人的秘密。”
　　“那岂不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任何物体被你接触到，你都会知道他们的事。”
　　“不，”李玉涵还是摇头，“灵魂是讲相容性的。被接纳的灵魂碎片才会跟我的天魂相通，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可以。”
　　“那么她的灵魂跟你的灵魂相容，”斯特林道：“是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
　　“不，”李玉涵第三次反驳了他，“不只是这样，”她的声音黯淡下去，“是因为，因为她曾经把灵魂分给了我……”李玉涵把手放在自己心脏上，这样说道。
　　是因为，她曾经把灵魂分给了我……
　　“……”斯特林看着她，这是今天最震惊到他的话。
　　“我曾经跟你说过，”李玉涵用一种仿佛在商场上谈判的口吻说：“说我因无知出卖过自己的灵魂。那个时候我就濒临死亡了，没有灵魂的我活不下去，师父虽然有通天之术，却也不行，当时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能够相容的灵魂。不多，只要一点点，我就能活下去。可是没有人愿意分裂自己的灵魂，就在那个时候，她救了我，用了自己五分之一的灵魂来救我。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她也没有见过我。但我的命是她救的，我说过，我欠她一个债，就是指这件事情。”
　　并且，师父给她的命令是，收集李青的灵魂。她虽然死去，但不是正常死亡，她的灵魂一点一点溃散。而溃散的灵魂无法进入枉死城，也就无法渡过忘川奈何，无法再入轮回。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收集她的灵魂碎片，重塑完整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