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44、042无月之城

　　渡过晴川河后，第三帝国使者林冰和斯特林很快抵达无月之城。
　　无月之城在叶克巴那达大陆上被称作‘神的眼泪’——神将眼泪留在这里，使它像一个漂浮在水上浪漫的梦。无月之城是一座海滨小城邦。这里的住民在水下面的泥土打下木桩，木桩打结实了，再在上面盖房子。
　　这些木桩埋在冰水下面，几千年过去了，挖出来的时候，坚硬如铁，然后才慢慢风化成灰。
　　主城由132个小岛组成，无数条水道像珍珠项链密布其间，各式各样的桥梁则用白色大理石堆砌。这造就了它的浪漫梦幻。数千年间这里出了无数个有名的歌手、流浪诗人、剧作家。自天之极国分裂，整个大陆最盛大的塞尔维斯歌谣大赛就放在无月之城举办。
　　水上传音，无月之城的回音效果无疑是最好的，城中又四季如春，这些都使得无月之城进入第二个文化繁华期，甚至影响了对歌谣无甚兴趣的第三帝国。但在十五年前，原本中立的无月之城落入沙特联盟的手中，受到联盟国的直接监管。歌谣大赛也遭受了各种暗箱操作，伪票刷票、连记、单投种种黑幕不一而足。虽然往届也时不时爆出丑闻，但最近的赛事几乎由联盟一手操控。这段历史被称为歌谣大赛的‘中世纪’。
　　所以五年前，当芙蓉殿的仙乐魔音以压倒性优势的歌声，双双夺下歌姬和准歌姬的名号，实在令歌谣界大为振奋。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各地的歌手早已入驻城中。有只身前来、有带队的，有带各种道具的，这种络绎不绝的朝圣之态，颇有几分远古时期进京赶考的声势。
　　在无月之城的撒贝宁港下船后，璀璨自然是带着老爹他们去找他们那个所谓的新人。李玉涵也想过去，被斯特林拽了回来。
　　林冰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因为他似乎是把这堂不光彩的公干当成旅游，居然还带了一个亲密情人——这才是林冰自己买了条游艇的真相。斯特林听哈勃克给自己爆出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璀璨该不会是知道这消息才赖着要搭顺风船的。不管怎么说，林冰先斯特林下船，随后又自己带着神秘情人去旅店砸钱，问他的下属也推说不知道林冰去哪了。
　　斯特林对林次长窝了一肚子的火，他自己的近卫军又都被拦在军舰上——除非紧急状态，无月之城是禁止军队进入的。
　　“我们拼个你死我活，这里倒安逸地很。”走在无月之城的街道上，斯特林对满街的靡靡之音、鲜花绸带，十分不满。
　　“的确，”李玉涵说：“人家只负责把战绩编成歌谣传唱。”
　　斯特林听了，不由得四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李玉涵问他。“看看有没有唱凛冬城战役的，这也算最新消息吧。”
　　“不可能，”李玉涵说：“马上就是大赛。无月之城会避免出现各种妨碍赛事的事。你等个一两年大概会有可能，要是实在等不到，大不了我跟璀璨商量一下，帮你编得了。”
　　因为李玉涵是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所以斯特林果断摇头。在塞尔维斯歌谣大赛前夕递交投降书，够流浪歌手们传唱无数年了。
　　今时今日才进无月之城，是完全不会有空的旅店了。斯特林本来想总督府会配给房间，结果还是被劝退了。可想而知，等他们走到第十四家驿馆的时候，众人累挺地很，已经没人打算上前敲门了。
　　李玉涵快步上前喊了句：“璀璨，开门，累死了。”
　　这门从内打开，璀璨欢快地蹦出来说道：“涵涵，跟你说过来就是了，你不知道现在城中哪有住的地啊？就我们这还是半年前租的。”
　　老爹、小狼夜兔他们都在，旁边还站着一名紫发的美少女。这少女皮肤十分白皙，是鲛人。少女微笑着朝斯特林看过来——这笑容和璀璨完全不一样，带一点友好、带一点羞涩、带一点卖乖——笑容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人便也显得像在烟雾中，看不大真切了。
　　这名鲛人族的少女，便是芙蓉殿本届推出的新人——潋滟。
　　李玉涵扫了潋滟一眼，便问璀璨：“有吃的没？”
　　“没有啦。晚饭赶早。”
　　李玉涵给了斯特林一个白眼。
　　斯特林问：“厄，请问璀璨姑娘了，有多余的房间借我们住在吗？”
　　“何必说这么客气，大家算熟人啦。”璀璨笑着说道：“看在将军让我搭顺风船的份上，就匀几间给你们吧。不过，”哈勃克、迪兰刚刚露出喜悦的表情，心就被这个‘不过’，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这房价可得照付啊。也不算多，就是这半年的租金。”
　　“哈，可我们不来，你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哈勃克说。
　　迪兰把他拉住，低声说：“现在给钱都找不到住的地方……”
　　“是啊，难道你们要去睡大街吗？”璀璨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李玉涵，李玉涵却拎起自己的箱子，上楼去了，“晚饭时叫我。”
　　哈勃克赶紧在斯特林他耳边鼓动：“公费啦，反正是公费了。”
　　于是斯特林再次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得以在无月之城入住。
　　都说长安居不易。

　　隔日一大早，斯特林赶着去总督府。
　　他曾听欧忒耳佩说过无月之城的美丽，却绝没有想过要以这种公差。想到要见的是沙特将军亚尔斯兰，他的心情就十分不好。李玉涵跟在一旁，不时瞥眼看他的脸色，于是带他多绕了点路。
　　无月之城没有马道，所有人都是步行或者在水道上乘船。斯特林等人顺着河道，步行在圣马可广场。这广场东西长200多米，总面积一万米平方米以上，已经有许多歌手聚在那里。白色的鸽子一会飞上空，一会落下来。
　　在纯白的广场走了一阵，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斯特林终于被这传说中的圣地俘获了。
　　“他们围在那里干什么？”斯特林问李玉涵。总督府在圣马可广场的最开阔的西边，远远地那里围了不少的人。
　　“……”好半天，李玉涵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回答道：“应该是歌谣大赛的分组表。”
　　斯特林嗯了一声，最后也凑过去看了两眼。塞尔维斯歌谣大赛的初赛分为abcdef八个赛区，初赛每组共有8人上榜，然后再行分组。以六十四进三十二、三十二再进十六、十六进八，这样一轮一轮半数淘汰。每轮比赛前派发每位入住无月之城的游客和居民有效票一张，赛过后下一轮比赛前再去取票，因此历届都会在取票环节上出事。
　　似乎没有黑幕也就不是比赛了。
　　“我突然觉得，对有些人来说至关重大的事，”斯特林对李玉涵说：“对另一些人根本无足轻重。”
　　“……在第八组啊，”李玉涵端详着分组表，“看上去没有特别厉害的对手，哎这个贺兰好像是梅菲尔的弟子……”
　　“……”
　　“怎么了？”李玉涵抬头问斯特林。
　　“没什么，只是论证了一下我刚才的话。走了。”
　　“？？？”李玉涵满腹不解地跟斯特林上台阶，
　　这一行人绕过的歌手，朝着总督府走去。幸而总督府的大门口除了两个卫士，倒是没有多少闲人。
　　两名总督府的卫士呼喝一声，斯特林把证明递上去，两名卫士看看纸条叽歪了几句斯特林他们听不大懂的话，放他们进去了。
　　那是沙特语，无月之城总督府的守卫都是沙特人。
　　“会配有翻译吧。”哈勃克问。
　　“总督也会在场。”斯特林说，“我们和无月的语言还是相近的，何况迪兰也懂沙特的语言。”
　　“啊，你还懂沙特语言？”哈勃克不满。
　　“神学院的教士要学的东西可是很多啊。”迪兰说
　　正说着，突然迎面来了一个士兵，这个士兵看了斯特林一行人，突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个士兵又说了一遍。
　　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的不是无月之城的语言，也不大像沙特的语言，迪兰完全对不上。
　　这个士兵似乎还有些军衔，见他们不懂，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在说第三遍的时候，这个士兵已经失去了恭敬的语气，抽出佩刀，凶神恶煞地走过来。
　　到了这种情况，事情好办多了，因为无论如何拳头的语言是世界通用的。
　　只是迪兰哈勃克还没动手，刺啦一声响，雪亮的剑身击在对方佩刀上——迪兰和哈勃克都想出手，却都没有李玉涵迅速。
　　那士兵抽刀格挡，却被剑身压制，敢想抽刀，君子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他的颚下。
　　“退下。”李玉涵用标准的龙渊国语言说道。
　　“你，你是谁？”对方张皇问道。
　　虽然是个美人，但是冰绿色的眸子冷冰冰盯住自己，白皙的脸颊更是如罩寒霜。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允许你拿刀对准我的长官！”李玉涵说道。
　　“啊，难道您是……”这名龙渊国的士兵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低声下气地求饶，口中激动地说着什么。
　　听了他的话，李玉涵皱起了眉头，什么也没说。她回到斯特林身边，低声说了句‘走’。
　　斯特林等人满头雾水地绕开那个还跪在原地的士兵。“怎么回事？”斯特林问李玉涵。
　　“他把我当成龙吟了。”
　　“龙渊国国主的胞妹，龙吟？”
　　“……龙渊国国主的妹妹，”李玉涵迟疑了一下，又说：“是场误会，不用管他。”
　　一行人走过拱门的长廊，斯特林突然站定，李玉涵没料到他会站定，一头撞上去，满是困惑地抬头看他。
　　“他说的是龙渊国语，你懂龙渊国的语言。”
　　“……嗯。”李玉涵说：“沙特九国的语言我璀璨都懂。”
　　“你懂的还真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