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15、014 lee

　　亚尔斯蓝跟斯特林对峙近两个月后，也开始感到焦躁。他面上露不出什么，是因为他知道斯特林比他更难熬。而副将龙吟却在每日清楚地计算：多拖延一日，便是四万多斤的粮食。不仅如此，凛冬城久攻不下，拖延了沙特在第三帝国的战略，也即在拖延整场战争。
　　此外亚尔斯蓝和龙吟淡定，不代表十几万沙特士兵同样淡定。大批军队积聚在城外，这种日子，也让很多人觉得不满。
　　龙吟问：“这凛冬城内有三十万的军民，他们怎么挨得过来？”亚尔斯蓝回答：“事实就是他们挨下来了，吃草吃树皮不管是什么，他们总归是苦挨下来了。”亚尔斯蓝又说：“我现在不怎么担心凛冬城，我担心的是汉水以东的那支军队。”
　　荧惑，那个跟火星同名的男人。传闻中他也和灾星一样残酷、无情，具有强大摧毁力。
　　“只有这六万人。六万人跟我们硬碰硬，讨不到好处。”龙吟说：“等我们攻下凛冬城之后，这六万人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荧惑不过就是趁现在这个机会对我们施加压力。”
　　亚尔斯蓝苦笑道：“古代丝绸国曾经有一句话说‘势者，时也’，荧惑将军占据了这个时机。”
　　三方再次对峙半个月有余，突有一日，荧惑驻守在汉水以东的六万军队消失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凛冬城上的帝国旌旗陆续倒塌。正午浓烈的太阳在两道厚厚的城门外照耀，城门被打开了。
　　亚尔斯蓝得到消息后，拿望远镜一看，凛冬城果真城门大开。
　　“也是时候了，藏太久像个耗子吧。”亚尔斯蓝虽然觉得这可能是陷阱，但暗自斟酌：城门大开，自己居然连动也不动，才真是个笑话呢！
　　于是在龙吟的指挥下，五万沙特兵排列着整备的阵行，一行一行开进凛冬城。超过一万的马蹄重击着凛冬城的街道，声响之大几乎使青石街道为之战栗。
　　“放箭！”
　　突如其来的箭雨袭击了沙特士兵，仓促间，沙特兵倒下了许多。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遭遇埋伏的沙特士兵迅速挥剑抵御，剑声赫赫。他们身上的重金属盔甲也发出巨大的响声。负责指挥弓箭手的迪兰却显得很有策略，他见沙特士兵开始反击，便令士兵暂停射箭，分别散向城中各条街道。沙特士兵不可能不追击。如此又有一支帝国弓弩手围上了城头，在城门口准备狙击。
　　就这样，沙特士兵被慢慢截断成了前后两部分，三分之二部分在城外，三分之一在城内。这时，凛冬城内的反击开始了。
　　“靠！”
　　“什么啊这！”
　　从小巷口、窗户、地洞口，凭空多出很多洒水装置——其中不乏脸盘、水桶等物——洒出的不是水，而是油。火箭、火枪凌空发射，燃出黄色和红色的火焰。这东西烧不死为数众多的沙特士兵，却惊扰了沙特骑兵的马。被烧得噼里啪啦的腐朽木材和房屋，惊吓了沙特的马匹。不少训练有速的骑兵被马匹摔下身来。更有不少步兵被马撞翻在地。
　　沾了油的火势蔓延，沙特马越发惊惶，骑士们根本无法控制它们。
　　没想到帝国正规军会采取如此无赖的攻势，沙特士兵有些乱了阵脚。
　　“快往回撤！”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几声——听声音特别像明辉——侥幸不落马的沙特骑兵立刻向凛冬城的主要街道冲去，后面的步兵不免遭受前面骑兵的践踏。
　　但此时迂回突围的人和马纷纷在道路上倾倒了——绳子就横在路上。更多的骑兵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惯性从马鞍上摔了出去。他们忍受自身重量的同时，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金属铠甲的重量，最后一边呻吟一边费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的时候，居然被网给网住了。
　　密集的带着火星的火箭扎入地下。
　　以斯特林为首的骑兵队从侧面冲了出来。在凛冬城内，为了防止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冷箭，沙特士兵都是将盾牌举在头上，于是当面对侧面的攻击，他们便无法防御。顷刻间，枪和刀贯穿了他们的身体，红色的血洒在地上。
　　有时候，斯特林也会想：像这种死了这么多人的城市，人血铺满的土地，真的还能住得下人吗？很多年后，他再次来到复兴后的凛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繁荣。他不得不感叹，人是一种生存性较强且善于遗忘的物种……
　　亚尔斯蓝所统帅的沙特士兵之所以被轻易断成两部分，是因为荧惑所带领的帝国军奇迹般地出现在凛冬城外。
　　荧惑用了个空城计。他将一部分人开回了帝都，其实是在路上造出沙尘漫天的烟雾，连日来在营地和路上插满了军旗，其主力部队早就绕过汉水河。亚尔斯蓝和龙吟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帝国援军而加强了西方和和北方的布兵，却没有想到荧惑的奇袭就像天谴，神乎其神地出现在自己的东面。
　　被截断在城外的十一万众军队，遭受了荧惑所率领的六万帝国近卫军的冲刺。荧惑所带领的士兵，他们不怕死的勇猛使得这列阵如同筛子：数十只小纵队将齐整的沙特阵型来回切割，散成十几个小方阵，死伤无数。
　　亚尔斯蓝这才明白，原来暗地里，第三帝国的两位将军早就商量好了，一个将半数沙特士兵引入城中，另一个在城外拦截。
　　亚尔斯蓝初时并不特别担心荧惑这六万人会怎么样，但他低估了荧惑和他统帅的士兵们，这个有着残酷之名的将军，他的军队，有着邪恶的意志力和压倒性的杀气，像是绞肉机一样，虐杀了亚尔斯蓝的沙特士兵。
　　龙吟虽然和亚尔斯蓝指挥得当，但荧惑占据了奇袭的优势，叶克巴那达大陆上也没有军队能在气势上打垮他的狂暴。再这样战斗下去，对亚尔斯蓝不利。
　　这时，一个带兜帽的人从后面策马赶来，对亚尔斯蓝说：“将军，为今之计，只有先行退兵。”龙吟淬道：“先退者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龙吟小姐，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令两军暂时罢斗，将军就可以重新整军。”这人正是云藏雪，他所说的方法就再次召唤邪灵。他不知道此时仙乐重病在身，他再次招灵便有着绝对的胜算。云藏雪只是想着自己的招魂术虽然被屡屡破解，但总能争取一点时间。
　　亚尔斯蓝觉得此计可行，龙吟从没见过邪灵现身，勉强同意让他一试。
　　得到许可后，云藏雪从灰色的袍子下面拿出一根蛇头杖，口中默念：“愿蛇王翼蜥路西法保佑我们！”随着他那串‘兹兹’的诡异发音方式，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乌黑的云在空中盘桓，像被卷入一个大磨盘中，缓缓转动，最后突然喷射出一个巨大的骷髅，骷髅的眼中爬出一条银蓝色的巨蟒。
　　它张开了大口，银色的尖牙闪烁。
　　霎时间，战场上天地变色，无论那些死去的，还是受伤的士兵的口中都爬出银蓝色的小蛇。这些小蛇在空气中蠕动，成群结队，攻向第三帝国的士兵，朝着凛冬城内而去。
　　荧惑的军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的判断能力极其优秀，当即下令撤退。他所统领的军队整合和撤退的速度都十分惊人，因为他们只是撤退，根本不顾及被银蛇伤到的同伴。荧惑所率的军三局近卫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甩掉了妖邪。
　　而凛冬城内的军民就没有这种机会了。此时邪灵蛇已经成群游进了凛冬城内，像白色粉丝一样笼罩了整个凛冬城上方。蛇群在城内攒度，有不少人被邪灵攻击，被咬死。
　　这是死对生的怨恨！
　　当斯特林一见邪灵再度出现，知道这次恐怕难逃劫数，急忙带明辉往圣伊斯德神殿奔去。他们奔到神殿门口的时候，魔咒已成，青白色的邪灵绕在殿门的石柱上。此时雪尔薇亚和欧忒耳佩都在璀璨身边，路人甲乙丙丁等拿着各自的乐器，大中小提琴、键盘琴、架子鼓、吉他、响铃等不一而足，但是他们演奏出来的神曲也只能勉强抵挡，根本抵御不住这满天的怨念。
　　璀璨惨白着脸，想把传音器立在地上，但太勉强了，她就算不唱歌也已经断药半个月，生命就如同风中之烛，快熄灭了。
　　凛冬城即破。
　　看见这种势如破竹的攻势，云藏雪大为惊喜，他原本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没想到竟然有大获全胜的希望，当下主动请缨出战凛冬城。龙吟对这等邪术并无好感，但拿不下凛冬城会对亚尔斯蓝造成影响，于是点五千人给云藏雪。云藏雪根本不在乎什么五千人，因为他此时身后有数十万的邪灵。仙乐净化的那些算什么，几千年来，战争中惨死的人类有多少！
　　云藏雪率众冲进凛冬城，无人来阻。
　　就在全城鬼哭狼嚎的时刻，又有一小支军队从凛冬城南门冲进去。这些人紫黑色的军服上是银色的蔷薇纹章，他们是帝国军。奇怪的是，这一小队人马进入凛冬城，居然没有邪灵敢袭击他们。青白色的蛇群在他们身边蠕动，却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为首的是一个女军官，帽檐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她颠簸的战马右侧挂着一个黑色漆皮箱子，上面用烫金绣着三个字母‘lee’。这女子眼光平静，目不斜视，策马朝圣伊斯德神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