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长安》喜心

14、相认（修）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服，我在洞外站了许久才进洞内，人呢？
　　往更深的洞内走去，里面是曲妃卿师傅的坟墓和刻着武功心法的地方。壁上的长明灯飘忽不定，映得夜的面容忽明忽暗，他站在石壁前，看着石壁上的字，穿着紫色衣袍，身姿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硬硬生生的止住了我的脚步。
　　他究竟是什么人？
　　夜转头看我：“这石壁上的武功是曲妃卿的？你在练她的武功？”
　　我走进来：“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是曲妃卿的？”
　　夜指了指旁边的墓。
　　我撇撇嘴，不满的瞪着他道：“你都没把你的名字完整地说出来。”
　　夜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像在抚顺一只宠物：“还真是孩子心性，你几岁？”
　　我挥开他的手，瞪了一眼：“十二。”
　　夜低笑了一声：“十二岁？你这么小就练这种高深的武功，又住在穿云峰峰顶，看起来又不像魔教中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回笑：“你昏迷在穿云峰峰顶，又不像是魔教中人，你又是什么人？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啾嘭啾嘭~
　　夜幕一降临，外面就传来烟火爆破声，夜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躺在我的石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一会儿跑到石壁前琢磨壁上的招式，一会儿试着摆弄几招，总觉得不对劲。
　　夜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想了想：“好像是魔教创教庆典。”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我，看了一会说道：“内息不对。”
　　被他一点，好似醍醐灌顶，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我调整内息，重新舞出招式，果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消失，动作变得行云流水，手上代替剑的树枝，挽出凌厉的剑花，时而凶猛，时而柔顺温婉，无孔不入，最后一飞冲天，像是扶摇而上的大风。
　　一阵掌声，夜眼含赞赏：“你很有天赋，一点就通，骨骼也奇佳，难得的练武奇才。”
　　我心里得意，却故作谦虚：“哪里哪里，还好还好。”
　　夜凉凉的说道：“再翘，你的尾巴就要蹭到天了。”
　　练成招式后，心里轻松了许多，外面烟火爆破的声音不断，一定十分热闹，我跑到洞口张望，希望今年可以看得见烟花。可惜，还是被山峰挡住，只能看见山的那一头，被七彩的光点亮的天空，照见那边人声鼎沸、热闹喜庆的景象，衬得这边冷月，雪景，空旷山洞里的寂寥。
　　身后传来走动时衣服摩擦的声音，鼻尖闻到隐约的冷梅清香，夜站到我的旁边，负手在身后，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去峰顶就可以看得见烟花 ，只要几步路。”
　　我摇了摇头：“我答应师傅，没练完石壁上的武功就不出洞。”
　　夜沉默了会，道：“以你的资质也要再过五六年才能练完石壁上的武功。”
　　我道：“我会加紧练的。”
　　夜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我：“练武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容易走火入魔。”
　　我问：“走火入魔会怎么样？”
　　“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毙命”
　　我笑道：“这么严重，那我要小心点。”
　　第二天醒来，阳光照在雪上反射进洞内，开启了洞中的新的一天。洞中空无一人，我四处寻找连深洞内的潭水和放衣服的木箱也仔细翻了一遍，都找不到夜，我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嫌闷出去走走。我煮好肉汤，想着他回来刚好可以吃，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夜还是没有回来，肉汤已经冻成肉冻了，我不想吃饭，练功也提不起精神，撑着下巴坐在洞口，眼巴巴的看着前方，想着很快那里会出现一个紫衣人影，踱着惬意的步伐而来。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了，我开始心慌了，他该不会出事了吧？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抬脚欲往外冲，脑海中忽然闪过师傅慈爱的面孔，平平稚气的笑容，一瞬间的迷茫占据心头，喃喃自语：“不能离开山洞，我答应过师傅，况且，看夜的样子武功不低，不会出事的，再等等看，也许他只是出去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
　　太阳公公步履蹒跚的爬到正中间，又颤颤巍巍的向西边移去，彩霞映满西边的天空，像打翻的油彩，我一动不动，维持着今早的姿势，被冻的全身僵硬。日暮四合，十六的月亮比十五的还要圆，满月如镜，辉洒大地，被白雪反射，照的四周更加通透明亮，若是他回来我一眼就可以看见。一天没吃东西，却一点都不感到饿，真奇怪。庆典举办三日，今天是第二日，山的那面又是烟花爆竹，又是丝竹管弦，一派繁华。
　　时不时可以听见野狼对月长嚎，那面的热闹声响渐渐消逝，天色渐浅，由漆黑变成湛蓝，熹微的曙光出现在东边。当太阳的暖光随着消逝的时光爬上我冰冷的衣衫，爬到我守望的双眼上，带来一阵酸涩感，我揉了揉酸涩刺痛的双眼，终于接受了某人离开的事实，带着内力的手揉了揉四肢化解僵硬，站了起来，看向被我坐在屁股下的石头，用内力刻出的四个字“后会有期。”其实从昨天早上就看到了，只是固执的不愿相信。
　　我气愤地飞起一脚，将那块半米高的大石头踢飞，平静的转身进洞，爬上石床睡得天昏地暗，直至傍晚才被一阵饭香诱醒，近两天没进食，肚子早就饿扁了，而且三天没吃到米饭了。
　　师傅正将篮子里的饭菜拿出来，见我醒了，笑的慈祥：“丫头，难得见你这时候在睡觉。”
　　。。。。。。。
　　我不死心地问：“你还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七夜想了想，表情有些茫然，望着我摇了摇头。
　　我凑近他，固执地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了？”
　　七夜平静地看了我一会，忽然嘴角一勾，笑道：“骗你的。”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七夜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眉眼皆是笑意，甚是好看：“不记得是骗你的，我怎么会忘记我的救命恩人，念儿，我来报恩了。“说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像在摸一条宠物狗。
　　我愣愣地看着他。春日的阳光原来也可以这般耀眼，都晃得我有些恍惚。
　　我们走在殷城的街上，青石板铺就的路，两旁卖着各种东西的小摊小贩和林立的店铺 ，还有川流不息穿着体面的人。
　　故意与七夜一前一后错开，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卓尔不群的气质，在人群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我心想，这就是我的心上人，阔别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他，这真的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了。
　　见我走的慢，七夜停下来等我，脸上的笑容，比严冬里的阳光还要温暖。“累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他，仍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七夜领着我进了一间茶楼，要了些茶水和点心。
　　台上的说书先生，正在讲一些江湖传闻。说来也巧，这会儿说的故事，正跟我有些关联，我终于把目光从七夜的脸上移开，专心听。
　　说的是一年多前魔教的那场内乱。雪国和南疆因长期受魔教压迫，对魔教既畏惧又恨之入骨，大恒与魔窟穿云峰隔了一些距离，受其荼毒不深，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但大恒的武林人士向来对心狠手辣手段诡谲的魔教不齿，总之，其实魔教是一个恶名昭彰的为正义人士所不容的组织，大家都盼着它赶紧跨掉，最好是内部作乱，狗咬狗，自相残杀，同归于尽，或是因恶贯满盈被老天爷全部收了去。
　　魔教新上任不到半年的四使月魂伙同四使风焰利用雪国的“除魔会”策划了一场叛变，不料，就在计划即将成功，月魂遭到至亲之人的背叛，计划暴露，他的人马包括另雪国南疆闻风丧胆的七星杀皆被关入魔教大牢，好在另一个主谋身份未暴露，魔教教主留着月魂性命，百般折磨，为的是审问出另一个叛逆之人。
　　说书人叹了一声：“虽不耻魔教人的行为，但新月魂却是一条真汉子，面对各种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依旧咬紧牙关，没把风焰供出来，真真叫人佩服。”
　　这时听客中的反魔教极端主义者不满了，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硬汉站了起来，用带着奇怪口音的声音说道：“什么真汉子？魔教中人各个是魔鬼是人渣，他们肆意践踏生命、奸淫掳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是真汉子，怎么不佩服他？”
　　一个较年轻的男子附和道：“他说的对，他们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月魂不供出风焰是为了逼迫风焰救他。”
　　另有一男子道：“咱们就事论事，虽然魔教行事让人痛恨，但月魂这一行为还是带了点人性。”
　　另一个反魔教者立刻站起来反驳了他，眼看听客们就要吵起来，说书人忙道：“不管月魂这么做的居心如何，这故事我们还是继续听下去。”
　　风焰暗中部署，秘密救出月魂，但是还是被发现，眼看越狱计划失败，月魂服毒自尽。
　　讲到这里听客们的疑问又出来：“这月魂不是面对严刑拷打，仍面不改色，这会儿怎么服毒自尽啦。”
　　一个女侠道：“也许他就是被刑罚吓怕了，与其生不如死，不如自我了断。”
　　台下的人就着这月魂为何服毒自杀，小声讨论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以为月魂已经死了，有人去探了他的鼻息，证实确实没气了，风焰和临时倒戈的花冥与魔教教主和四使雪魄已经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这教主强的简直不像人，十个风焰估计也赢不了，但是，为何风焰能与教主单挑这么久了呢，据有关人士爆料，这风焰竟然是魔教教主的亲生儿子，真是作孽啊，父子自相残杀。”
　　台上说书先生说到月魂忽然复活，功力大增，在说书先生巧舌如簧下，月魂复活并战胜魔教教主，这一段被说得要多玄幻就有多玄幻，都赶上神话传说了。
　　故事的最后是月魂从穿云峰上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风焰成了新一任教主。虽然跟事实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