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纯白［秦时明月同人］》凌纱

14、真假参半

　　没有人把雪影怎么样。或许感动，或许没有，却也不忍心去伤害。
　　诚然，如她所说，他们认为卫庄是坏人，因为立场不同。她觉得开心，因为在最美好的岁月遇见了他，没有任何的目的，没有任何的隔阂，就像最普通的朋友那般的相处。
　　乱世中，这份感觉，难以多得。
　　以后的日子里，很平静，没有什么惊变，没有什么不妥当。
　　盖聂如旧地要求雪影去墨家，再不练习挥剑，而教了她些实打实的功夫。
　　说有用到未必，说没有用却也肯定是假的。
　　平静无风的日子里，有一些暗潮在涌动。
　　那些不安的命运，在大司命抓走墨家弟子，抑或更早，在盗跖和大铁锤夺下黑龙卷轴之刻起，便已悄然埋下伏笔。
　　墨家的浩劫，就在眼前。而这些，从来都是旁观者清。
　　或白凤、或雪影交替着探墨家的动向，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偶尔在春风吹过的绿叶下，低语嬉戏。或是在晴朗的夜间，乘着羽翼越过四海，玩笑着说起那个卫庄的故事，叹着小说的美好。
　　什么都没有变，又是什么都变了。

　　如常的月夜，深藏的阴谋，一场骗局究竟是蒙骗了敌人，还是骗了自己。满屋金光，是灭了敌人，还是害了自身。
　　月色下，雪影随着天明、少羽去了墨家庄园，寂静无声，渺渺无人。
　　“咦？奇怪。不是说好在这里碰头吗？怎么屋里都没有点灯啊。”天明挠头，大大的眼眸写满了大大的迷惘。
　　眼神一闪，少羽上前一步，难得锐利：“有点不太对劲……”
　　不远处，未扮男装的雪影裙裾缥缈，低挽的乌发柔柔垂至腰间，白衣银竹如仙的梦幻不敌唇间一抹浅笑。
　　今夜月明，是我久待的回归。
　　她随着他们上前，一步步走得淡然，袖上挂着一领参灰的轻裘，像是惧了这山林的冷。
　　“大叔。”一声喊，一步冲，转眼天明要闯屋，却被少羽一把拽住。
　　“听，有动静。”
　　凭栏而立，风拂过的长发缠绕了栏杆，她想起昨夜白凤的话，想起前夜共窥的秘密。
　　阴阳家，尸神咒蛊。
　　“天明，千万不要进屋。敌人在这里设下了歹毒的陷阱，引诱进入房间的人上当。”
　　“什么歹毒的陷阱？你们都还好吗！”
　　“天明，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和少羽护着雪影姑娘赶快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
　　——“对，他不走。你们谁都不会走。”
　　一声戏谑，一声轻蔑，蓝衣优雅的少年国师带着眼角幽魅的星纹，踏入他们的视线。风吹过，嘴角半咧，讽刺难掩。
　　——“当然，你们也没有能力走。”

　　眉梢一皱，怒极攻心，天明少羽扎开马步，摆出阵势，愤懑的目光却不曾留意到雪影的悠闲，还是那般静立，甚至懒得转身。
　　——“还是这位姑娘从容，莫非是有了主意？”
　　一笑，冷漠：“谜题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寻求答案。阴阳相生，环环相扣，这不就是你们阴阳家所追寻的？”
　　她慢慢转过身，袖拂长发，迎上对面他的视线，没有畏惧。
　　——“哦？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我这尸神咒蛊的解法，又是什么？”
　　“解法，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冰冷的笑容优雅，眸色却蓦然一暗，眼中的墨绿纵是倒映着月色，仍暗得胜过黑夜的树林。
　　前些时候，卫庄飞鹰传命，要留得天明和盖聂的性命。
　　只是……
　　远处款步而来的大、少司命随光入眼，憾得眼波略略一晃。
　　这可是个难题呐……
　　“蒙恬……”
　　“一介猛夫，不足挂齿。”
　　“雪影……？”
　　她没有答，却在暗自盘算，天明有墨家巨子传授的内力，依靠他，盖聂和逍遥子尚能战斗，又有情报称，蜀山石兰意欲介入此事，依靠彼方的秘术和梦蝶之遁，似乎也用不到她出手。若非万不得已。
　　定下主意，她的眼中不见了戒备，悠然一副看好戏的心境，站得懒洋洋。

　　盖聂和逍遥子持剑而出，分明是尽丧了内力，却装得和没事人一般，也实在是有趣。
　　她那么想着退到了角落，也似乎正合他们的意思。
　　她听到盖聂对星魂说：“这事与她无关，相信国师大人也不会与区区一介女子动武。”
　　——“与她无关，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星魂冷笑，即便是如此，却也没对雪影做什么。
　　三才阵法，天明供力，阴阳家三大高手轮番攻击，天明渐渐支持不住。
　　月色愈深沉，旁观的雪影不禁去想，此时此刻，卫庄大人他们可是与他们汇合？
　　想起那些绝妙的计策，想起那些共谋的诡计，她忍不住高赞一声妙诀。许多人被命运安排，而他安排命运。这样的他，亦正亦邪，带着深不可测的武功与惊为天人的谋略，横行世间，又怎不能叹一声高绝。
　　星魂识破了秘密，大司命不住折磨天明。
　　雪影委身在木栏上，似是乏了。
　　掐指一算，那时的光景，流沙早该动手，或许正在赶往墨家密道出口的路上。
　　眼前红光变幻，一招骷髅血手印笼罩天明全身筋脉，血红色的光下，是血红色的残忍，血色的杀戮中，他绝无生还的可能。大司命地身影越来越近，凭天明的轻功根本避不开。
　　是时候，要出手了吗？
　　无奈的同时，雪影飞身迎去，飘起的衣袍触到了天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以为看见了神仙。
　　冰冷，从灰色手套蔓延到软鞭，灰色混杂着霜白，如清泉泠泠的气息冲破了血雾，没有鲜血的手印，没有伤害值。冷风下，她手握软鞭，抛射的柔软渐渐垂下，也只有细细而动的流苏证明着那快到极致的一切，不是梦。
　　飘乱的碎发下她眉眼如此，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冷然如十月天山。在周围的动荡不安中，她抱着轻裘的手没有放下，仿佛看不得一点尘埃沾染她的衣饰。

　　“子影！”
　　“这就是你们想保护的人？怎么看，武功都比你们好。”
　　“你！”
　　“小孩子一边去。来，小妹妹，让大姐姐好好陪你玩玩吧。”
　　“有，那个必要吗？”
　　垂下的软鞭绕在手腕，她只是轻轻地抬起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仿佛现在所出的不是战场，是山庄。
　　“什么？”
　　“刚才不是你说，便是接下了你一招，就算他赢。现在我替他接下了你的骷髅血手印，不应该算我赢吗？”
　　大司命愤愤皱起眉，手四摆着，正要结印。
　　——“回来罢。你既是作出了承诺就不要违背，她不做你的对手，我来。”
　　紫色的气暗暗流淌，一直隔岸观火的星魂向前了一步，每走一步，右手上的气息颜色愈来愈深，气刃的形态愈来愈完备。
　　聚气成刃，四成。
　　温婉一笑，雪影重握起软鞭，眼角的笑纹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一点点地紧凑。
　　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下去，可要送命了。
　　真是，讨厌啊。
　　流光异彩带着紫色的杀气一瞬间逼近，一声惊呼，一声躲开，天明少羽冲来挡到她身前，人到人失。聚气成刃的内力有那么三两分打到了天明少羽，身体直直飞出，却看不到雪影。而就在那时，手持霜鞭的雪影自后而来，一击直往他后心。星魂霎时回身，带着戾气，一挡，犹如金石碰撞，雪影虚虚一掠，又遁步而去。
　　——“姑娘，有一点要提醒你，轻功不代表武功。”
　　眯紧了眼眸，他四下搜寻，却闻一声响从树林里飘来，回步便走，不堤防侧面她袭来。转身，接住，她又跳开，分明是在戏弄他，全然没有半点认真。
　　“轻功不代表武功，但速度决定了你和我的距离。”
　　转眼，她垂立在树梢，居高临下，不变的是手中还抱着一领宽裘。
　　——“是吗？不认真点，你可是会死的。”
　　话音未落，热浪卷过她耳边，卷走一绺乌发。她看着发丝从树顶瑶瑶坠落，无声弯起唇角，终于披上了那领参灰的轻裘：
　　“好像，是那样啊。”

　　一来一回，她的漫不经心勾起了他的兴趣，勾起了他的征服。一招一式，他步步相逼，越来越狠毒，越来越棘手，被迫着，她一点点认真。
　　风声卷过，偶尔会带来那些人一两句的担心与祈愿，而此时此刻，她渐渐无暇顾及。
　　麻烦的任务，果然叫人喜欢不起来。尽管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让她有那么一丝的雀跃。
　　气刃凝聚成球，他将双手四成的内力合为一体，用指尖半拈一圆，向她抛射。
　　紫球带着的内力非同小可，而她却停下奔波的步伐，足尖点地，稳立在远处。双手合而横握鞭，没有了动静。
　　“子影，你在干什么？！快逃啊！”方才一击的威力犹为退散，栽倒在地面，天明少羽动不得。
　　气球尚未至，而星魂手里卷起的风却掀走了她手中的软鞭，轻轻松松，不费气力。
　　失掉了武器的武者，等同于失掉了命。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气球迎面。
　　她顺势退去，雄厚的内力激得她衣袍猎猎作响，交错的双手横在体前，纷繁地结起一个又一个的圈，无形地圈，在她画上最后一笔的瞬间，闪现着蓝光，幽兰的光，莹莹的寒，如铺天盖地的环锁罩上气球，相碰，险险相消。
　　她在屋宇前站定，指尖点过的寒光带回来被星魂打落的软鞭，束回腰间。
　　他逼得紧，那软鞭已无用。
　　——“天山。”
　　蓝衣悠扬，他看着被接下的那一招，奇怪的不恼火，唇齿间笑容诡谲，那个眼神，那个笑，就像猎人看见了猎物。
　　“现在，你满意了？”不去理会周边变得诡异的眼神，雪影的眼只看向了星魂。
　　——“先时姑娘说我这尸神咒蛊有解，现在想来倒是有理。天山寒术自然是消除得了。”
　　——“只是，你没有救。”
　　刚刚恢复体力的天明，一跃到了雪影身边，冲着星魂扮鬼脸：“急什么，现在也可以救。”
　　她似乎累了，坐上栏杆，笑意凉薄：“对，我没有救。难道，你希望我救？”
　　——“自然，是不希望的。”
　　扬起的眉，未说尽的话，远望着她，只为等一个答案，唯独他和她知的答案。
　　如他所愿，她扬起指尖，湛蓝寒光漫过，凝聚天际，浩浩渺渺，却无人看懂，在周围死一样的沉默中，他读懂了她的消息，她写着：流沙，雪影。
　　原来是流沙的。
　　他笑的同时，一曲孤笛，一场蝶飞。
　　如梦的最后，所有都成了虚无。

　　蜀山的相助，如她所料，隐匿在墨家的地下室间，只有天明不住地嚷嚷——
　　“子影，你倒是快救呀！”
　　“要是能救，我早就救了。”要是能救，要是她愿意的话。
　　“尸神咒蛊是阴阳家的秘传蛊术，即便能解也不简单。天明，莫要为难子影姑娘。”盖聂的眼望去，有一种让人心定的力量。
　　“这次多亏了子影和石兰，事不宜迟，大家赶紧从密道撤离。”
　　急急的，众人依次通过密道，匆忙中，盖聂还不忘询问雪影从哪学来的寒术。
　　她答：“卫庄的手下有一名是天山的弟子，我跟着她稍微学了两招。”真假参半。
　　阴影中，没有人注意到的密谋将要浮出水面，她暗涌的笑容，不知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