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胡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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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乌云一听赶紧扔下瓜子去叫人，唤了一个乐师、一个十三岁的女娘，这小女娘刚被调教出来不久，先过来过过场，免得接到大客时候怯场。宋书墨为人还不坏，不会为难小姑娘。再说现在这个时辰开诗会的人也不少，数得上有姿色或者有相好的都去接客了，剩下几个新人或者姿色普通的在大堂、门口送往迎来。
接着唤小厮传了俩碟小菜一壶小酒，在桌上摆开。
“诶？我说靳兄，我可没叫过这些。你这是……”宋执玉就差扶额了，就知道靳乌云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这光会拢钱的钱篓子。
靳乌云示意两人应该坐的位置，对着小女娘说：“好好唱，唱好了宋小郎给你打赏。”
小女娘娇羞的看了宋执玉一眼，小小年纪就眼波流转，颇为风流俊俏。
“酒是色媒人，来平康坊自然要喝酒，我们做的就是这个生意。客人没那个意思，女娘靠什么过活，女娘没了生意，女支坊靠什么过活。”靳乌云撇了宋执玉一眼，把酒给他满上。
“你还真有理了，也就我性格敦厚，被你拿捏拿捏。”宋执玉瞪眼，哪有这么不当朋友是盘菜的，却也觉得烫贴。拿起那酒咗了一口，酸甜酸甜，度数不高，和靳乌云碰了一下，对饮下肚。
一小杯下肚便觉腹中热气氤氲，性质好似也高了几分，怪不道说酒是色媒人，酒酣耳热放下防备，放下平时端着的东西，原形毕露。
宋执玉拢拢长发好以整暇的坐着等女娘开唱。小女娘坐在小圆凳上，娇小的身量，却不瘦弱，圆润饱满，抱着几乎和她一般大的琵琶，未开口就显得那么我见犹怜。
那小女娘看宋执玉正襟危坐的等她开始，觉得有趣，飞了一记媚眼过来，宋执玉差点“噗”出来，不是他小看人家的专业素养，人家是个小美人，具备了专业素养后更是个美人胚子，不难看出长开了是得多迷人。要是个喜欢萝莉养成的保管喜欢得和什么似的，可他看这小姑娘就和看自己小侄女没啥差别，一想到那媚眼儿就觉得是侄女给飞的，忍不住就要喷。
靳乌云在旁看得稀奇，这家伙的反应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要么眼珠子乱转，用眼睛吃豆腐，要么就直接让女娘过来陪酒。他怎么和看热闹似的。
小女娘清清嗓子，说：“奴叫玉枝，还请宋小郎怜惜。”
说罢，乐师的琴音和琵琶声交互响起，糯糯甜甜的嗓音带出一首词，是骆宾王的《咏美人在天津桥》，不是艳辞，形容女子的美貌，小女娘唱出了一股春意勾人的味道。听得很是舒服，宋执玉想起了以前看的一部电影《金陵十三钗》，里面有首歌叫秦淮景。正反正，辞都是文字，要能唱出味道，就是本事了，有的人唱得出高山流水，有的人唱得出断肠纠葛，也就有人能唱得人骨酥筋软，天魔销魂音。
就很有那种味道。怪不得数历代人杰，多少人在温柔乡里折沙沉戟，啧啧啧啧。
这首词很短，唱完了宋执玉说换一首活泼点的，靡靡之音还是少听。
宋执玉边听曲还边打量人家，小女娘画的是唐朝的标准妆容，一张脸涂得煞白，眉毛只有眉头有颜色，画成了像翅膀那样飞起的样子，眉间贴着面花，嘴唇只有中间部分涂有红色的口脂，犹如盛开的红梅。
这种妆容无疑是唐朝最普遍最受欢迎的妆容了，非常具有唐朝特点，但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就比较不在审美范围内了，单抱着“这是唐朝特色、唐朝味很正宗”的想法的话，还是会觉得很棒，配上原汁原味的唐朝服饰，人、器乐，让人如痴如醉。哎，谁说古人没文化的，按现在的算法的话，小女娘琵琶水平有八级了吧。这种高规格一对一的视听享受在现代根本没有机会享受啊。
宋执玉听得高兴，估摸着一会赏点儿零花钱给小姑娘，他嘛也没二到去问人家，小妹妹，你为什么来青楼啊，为什么来做这行啊，日子苦不苦呀。把人家当高素质艺术家就好。咱喜欢，咱也敬着。同情？没那必要。
宋执玉咗咗小酒，吃吃小菜，听听小曲，惬意得很。“你不是这儿的龟公嘛，不去招呼客人？”他疑惑的问靳乌云。
“得，赶我走了。”靳乌云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哼唧哼唧。“我不在这儿，放你一个人？吴妈妈不劈了我。”
“嘿。”宋执玉笑着摇摇头。这些日子来慧娴雅叙，虽说消费得少，总是找靳乌云，但他心眼儿实，没对女娘们摆脸色，待人又和善，还给女娘们讲讲妇科护理小知识，免费把把脉，送送小药，顺便给孙大大的医馆打打广告什么的。
不一会儿来个小奴让靳乌云下去一趟，说是又有人客人喝醉了胡闹，“大忙人，去吧。别在我这蹭吃蹭喝了。”宋执玉执起杯子碰碰靳乌云的，有点幸灾乐祸的赶人。
“真是一天不得安生。好了，又可以松松筋骨了。”靳乌云站起来握握拳头，发出嘎吱噶知道关节脆响，“很快就回了，酒可别都喝光了。”
宋执玉不耐烦的轰他，等靳乌云下了楼，他笑眯眯的对小女娘招招手，“唱了那么久，累了吧，过来喝点酒。”
那小女娘不知他何意，羞怯怯的走到桌旁坐到他身边。宋执玉一看桌上杯子不够，把乐师支出去取杯盏。
送新杯盏回来的是个小奴，送完马上知情识趣的退出包间，只留下宋执玉与玉枝两人，这样一来气氛就有点暧昧。
玉枝低着头，宋执玉笑道：“小娘子唱得真好，喝点儿酒润润嗓子，来，给你满上。”说着给人倒了一杯。
两人相视缀饮一口，小女娘被宋执玉电得七晕八素，他又细心体贴的给人盘子里布了点儿菜，“别空腹喝酒，吃点儿菜垫垫。”
“玉枝，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小曲唱得很不错呀，以前就会吗？”宋执玉状似无意的随口聊着天。
“谢小郎青眼，奴是到这里才习得的……”玉枝年岁小，虽说在青楼见得男人不少，但并未真正接客，更别提接触像宋执玉这般俊俏风流的人物。被他几句话一套，真是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的也都抖落了。
宋执玉一直给玉枝倒酒，布菜，低声说话，很有些温柔小意的意思：“靳乌云在这里呆多久了？我看他好像什么活儿都干嘛，护院、龟奴，伸手不懒的样子。”
玉枝道：“靳大哥好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奴不在的时候他就在了。听姐姐们提过……好像上过战场………”说罢吃吃笑了两声：“院子里好多姐姐喜欢靳大哥呢……”
宋执玉心里琢磨，当过兵啊，难怪手背手臂上脸上都是疤，看身板也像是练过的，一身的光棍气，毫无在现世看见的武警的正气。原先还以为是游侠儿呢。其实他有点儿想跟靳乌云练练拳脚的意思，系统里的江湖套路统共两招，判官笔法和落叶腿法，总感觉不够用。
宋执玉还想再问，于是说道：“现在和突厥正有战事，他伸手矫健，怎不在军队之列？”
玉枝扭捏道：“这奴也不知是何故了。姐姐们不说，奴也没有问。奴对战事也不甚了解。”
“傻小娘，你做的这行，也要关心时事，你这里的客人如此之多，不乏达官显贵，你若什么都不知晓，与他们便搭不上话，接近上层的机会少了。”宋执玉笑侃。
玉枝似懂非懂的说：“奴好像懂了小郎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上层是什么？”
宋执玉泯了泯酒，显然起了侃大山的兴致：“上层说的是那些有钱人、达官显贵，我们这样的，你、我，都是下层，我们都是靠谁吃饭的，就是这些上层人。你看我这样的小药师，靠谁吃饭，靠你？靠种地的？靠生活艰辛的劳苦大众？”
玉枝听得起了兴趣，连忙捧哏：“那是靠谁？”
“都不是，靠得是那些有钱人。有钱人生了病他们是最舍得花钱的了，有钱没命花他们也舍不得是不。”宋执玉挤挤怪腔。
玉枝掩嘴轻笑：“是呀，换了奴也舍不得。”
“这样说吧，开医馆和青楼聚都是买卖，你先搞清楚你的客户，哦，不，客人，看看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是没有习惯。”宋执玉笑着摇头，招呼玉枝继续喝，不要停。
“我们医馆卖的是药，你们青楼呢，卖的就是色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是男人就可以花天酒地？不不不不，男人分两种，一种有钱一种没钱，只有有钱男人才是你们真正的客人群体。那种没钱男人，顶多来一次两次便罢，他们身上可挖的太少，你要把眼光看向你可以长期挖金的对象。在他们身上得到的利润可以是其他人的几倍甚至是百倍。”
玉枝听得是两眼发光，连连点头。
“有钱的男人喜欢讲钱，没钱的男人就喜欢讲感情，我这是对你们这行来说，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你看，你在慧娴雅叙呆的比我久，是不是那些才子、监生，身上没几个钱的，就特别喜欢跟小娘们讲感情？什么真情呀，什么你等我来赎你呀，结果呢，他们来不来？”
玉枝想想，点点头：“是呢是呢，院里的好多姐姐都碰到过这样的，留下的定情信物又不值什么钱。春姐姐还送过一个监生路费呢，说要来接姐姐走，但等了几年也不见人来，真是可怜。最厉害的就是金凤姐姐，她给我们看过一个匣子，匣子里俱是牙齿，看着是真恶心，金凤姐姐说都是她从前接过的客人留下的，每个留下牙齿的人都说要来接她，她都当笑话听呢，然后再说与我们听。”
“牙齿？为什么留牙齿？”宋执玉莫名其妙。
玉枝说：“每个都在金凤姐姐身上花光了钱才不得不走的嘛，又舍不得金凤姐，又舍不得断指发誓，就敲下颗牙齿指替代咯。”
宋执玉听得哈哈直乐，太可乐了，男人大多猥琐，估计在这些娇客心中连屎壳郎都不如。不是说男人都不好，这样不是连他自己都绕进去了吗，但在青楼这种地方根本想也不要想。
“你看，这个你有生活经验，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那么你要接近一个人、融入一个圈子，就要先了解他们的兴趣、爱好，平时喜欢做什么，又或者生活习惯是什么，你要和他们交流他们身边的事物，说他们感兴趣的、喜欢的。诶（ei第三声），让他们觉得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你们的思想……就是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就会接受你。”说到这，宋执玉又做了个怪腔才吐出最后几个字：“这样何愁不赚钱呢。”
玉枝刚想问下去，就听门被推开，吴妈妈百年不变的接客专用笑声飘进来，靳乌云走在她后头，看宋执玉的表情怪怪的。
“哎呦，没想到宋小郎对我们这行那么有见解。真是失敬失敬。”吴妈妈笑说。
宋执玉一时侃爽快了，没收住，也不知道他们听去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吴妈妈可别埋汰我。都是酒后之言，哪里能当真。要比专业，我哪儿能和慧娴雅叙的女娘们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胡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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