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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他们那么亲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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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萧赜的背上,晓晓将脸埋进他松软的头发里,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那么暖,有淡淡的清新味道在鼻尖续绕,让人渐渐生出贪恋。
可是……
“萧赜——”她闷声叫他,想要从他的背上趴下来。
“什么都别说。”宋萧赜说着,弯腰将她往上颠一下,接着说“现在什么都别说。拒绝的、道歉的、感谢的。或者,一个选择,这个时候什么都别说。”
……
他背着她,那么轻松自在的样子,微侧了脸和她说话。柔和的眉目和侧着的面颊,在路灯下,有着深浓的金铜色的光晕。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大男子的包容宽宠,很迷人。
“你原本就够笨了。现在生着病,脑袋被人敲了个窟窿,又在这里受到刺激,肯定更笨了。做出的决定想必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他说。
声音里满是嫌弃和不屑,可是听着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很感激。
晓晓湿润着眼眸,面颊窝进他的脖颈里,轻声“嗯——”了一声。
心里软弱的想,那就这样吧。就当是最后的任性,在他背上最后一次,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耍赖的,换取他的温柔。
脑海里,全是林枫的脸。受伤的被人遗弃的表情,那么孤单软弱的话,让她心如刀割。
在萧赜缓步前行的时候,渐渐的又有了泪光,面颊贴着他的脖子,眼泪就一点一点滴在他的颈窝里凉凉的。攀着他肩膀的双手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蹭一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以更为软弱的姿态爬在他的背上,哭泣。
他什么话都不说,不安慰,不训斥。只是背着她,一步一步,带她回家。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等待、孤单、受伤、难过,都有他陪在身边。虽然每次都是恶言恶语,却一直一直寸步不离。
在父母面前,别人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沉默的懂事的没有太多负面情绪的好孩子,可是转了身,在萧赜面前,就会肆无忌惮,露出任性而软弱的一面。爸爸休假结束,离家,她会哭。妈妈晚归,一个人在家,害怕她会哭。和人打架,被扯松了头发她也会哭。可,只有在萧赜面前。
他一直在,就像眼下的风景,因为太靠近,反而被她疏忽漠视。
萧赜在她渐渐收住泣声的时候,扬手打了车。
消炎的药物里有安眠的成分,所以这些天,她显得嗜睡。
上了车,萧赜将她小心环抱在怀里,撑开大衣裹在她的身上。心里软软的亦有些疼疼的。
唇角贴着她受伤的额头轻吻一下,皱眉笑。他为她奔波,而她为别人哭泣心碎。
他轻轻的,小心的一点一点撩起她额前的发帘,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带着点沮丧的垂着唇角,疼痛难耐似的拧着眉,睫毛依旧湿漉漉的。
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她。每次她爸爸要离开家回去单位的时候,她总是那个样子,明明一脸软弱,却兀自倔强的拧着眉。
他说,你不去送你爸爸?
不,他讨厌我去送他。她说,依旧和他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分吃零食。
又在他装作看不见的地方,会憋着塞满零食的嘴巴哭。
他抚摸着她的面颊,垂着的眉目里,满是忧郁。说“为什么,你一直等待的人不是我。我一直在这里,可,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我?”
这些天连日睡不好觉,总是做各种各的梦,梦境并不十分恐怖,但每一次,梦境里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自己,走很长很长的路。天色阴暗,空气凝重的,似乎微微一个震动就要落下大雨来。
在半夜时梦魇了,听见自己痛苦的呻吟,低低的发不出求救的声音。隐隐中,听见有人一遍一遍叫她,很遥远的声音。猛然惊醒过来,瞪着双眼等待天明。
早中晚,连着吃了几天宋萧赜的特制营养粥,晓晓都快要疯掉了,一想到又要喝粥,她就觉得胃里空荡荡的难受。
这天,天色微亮,晓晓又自一夜的失眠后爬起来,轻手轻脚进了厨房,摊了两个香喷喷的鸡蛋饼,炒好小菜,又打了豆浆端出来。
当宋萧赜头发凌乱,微微皱着眉,迷糊着,从另一个卧室走出来时,就看到坐在桌前双手捧着玻璃杯,向着窗外发呆的宋晓晓。
不知道想什么那么入迷,他走过去,她也没有发现。直到他俯身,“啵——”在她唇角很响亮的亲了一记。
宋晓晓才自那种呆滞中惊醒过来,一时受到巨大惊吓的样子,瞪着双眼,手指轻轻触碰被他亲过的嘴唇,呆呆的看着宋萧赜的脸。
“萧,萧赜,以,后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别人看到不好。”
宋萧赜微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脸,只听他说“说过的,发呆、叹气,颓丧,都是要受到惩罚的!你不会忘了吧!”声音坦然霸道,没有半点抱歉悔过的意思。
“哪,哪里有你这样的……”宋晓晓说着,声音就小了,方才那轻轻的一下,触感微凉湿润,让人莫名胸口噗噗乱跳。
她脸颊莫名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习惯性的,就要叹口气,刚“哎——”了一半,就立马卡了回去。慌张从椅子里蹦起来,跳出好远。看宋萧赜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她,说“我,我只是出口长气而已,才没有叹气呢。”
突然成了无业游民的宋晓晓,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无端消沉悄悄哭泣。偶尔发呆,一坐就是半个上午。宋萧赜都有些受不了了,干脆工作的时候就带着她。一个大拖油瓶似的,也不指望她帮什么忙,丢个长焦单反给她,说让她帮忙记录工作花絮。
让她跟在专业摄影师后面,装腔作势摁两下快门。
几天时间,她脸上到是有了笑,也像是玩出了新名堂,相机总是在一些无聊的地方咔嚓咔嚓乱摁。
有着棉花糖一样松软云朵的天空、阴影里头对头打盹的两只猫咪、透着阳光连在一起的树枝……
拍着拍着,就开始消沉,垂首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他突然袭击上去的亲吻,对她已经不具备惊悚,警示的效果。宋萧赜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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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窗台上的绿植、桌上的鱼缸、还有晓晓特意打印装裱,挂在墙壁上的金色胡杨的照片,都被母亲清理掉了。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他和晓晓一起选来的布艺沙发,玻璃小茶几,原木餐桌都不见了。被换成一套冰冷的,纯白色高级组合家具。冷冷的发着光。
卧室里,床单,被罩,连同枕巾、窗帘都为他换过了。一色的灰白色,触手冰凉的蚕丝。
洗手台上,他收在盒子里的,晓晓散落在他这里的一枚耳环,用了一半的唇膏,还有掉了颗碎钻的小发夹。都不见了。
这是他的房子,他的家。却陌生冰冷的,像是走进了一间没有温度的停尸房。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母亲囚禁起来了的困兽,想喊想叫,想逃亡。可是那个能够给予他能量和阳光的人却转身离开了他……
一夜的无眠无休,清早林枫红着双眼,在母亲惊声尖叫的阻拦中,开车去了分公司,才知道晓晓被开除。又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母亲为了他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让公司断了和他的联系。
林枫听完吴刚战战兢兢说完话,暴躁的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扫到地上,还不够解气。心里藏着一把灼人的火,可是最恨得人,就是他自己。
顾不上各位股东的不满情绪,还有公司各种紧急会议,数据报告,以及股票走势分析。他开了车就往晓晓的住所奔去。敲了半天门,出来的却不是她。
联系了房东,才知道房子早就被收回去了。他也不知道宋晓晓搬去了哪里。
突然想起她那天说“你说的,我搬过来住的话,还算数吗?”而他居然跟她撒了谎,拿回了房间钥匙……
她告诉过他的,房东要收房子,她要搬家。他都忘记了,或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他却找不到她。
大概,她太伤心了,对他也死心了吧。他站在那熟悉的屋门前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屋内的人,悄然的在猫眼里看他,像是看一个守在门口不离开的神经病一样胆怯的样子。
在找不到晓晓的这些天,林枫一遍一遍听她灌进他电话里的语音短信,先还是端的平整骄傲的口气,到后来全是软弱的泣声。一遍一遍问,你在哪里,好不好。司徒谋划你的股份,你要小心,保重。你到底在哪,安全吗,求你给我个消息……
心就像被人攥在手心里揉搓的疼。
还在别人跟前,大声宣称她是他林枫的女人。真是——有什么资格呢?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不闻不问。还一再的在心里抱怨,她不够体贴大度,不够体谅他的辛苦。让她一个人,因了他的缘故,遭受算计惊吓。背了黑锅。
他想象着,她在警局受审时,在纸上一遍一遍涂写他名字的心情是多么绝望……
林枫耻笑着,给了自己狠狠一个巴掌。
又通过许多渠道找到刘琳,求了刘琳很久,她才不胜其扰的,终于给了他晓晓的消息。
一路上,车子开的飞快。到了宋萧赜拍摄服装的景区,四处奔跑着,找了好久,才看到端着相机在阳光下安静发呆的晓晓,软软的帽檐压下来,遮住了她额角的伤口。
胸口噗噗跳动着,恨不得跑上去,一把将她揽在胸口,跟她说对不起。说爱她,说再也不会丢她一个人,再也不会做让她怀疑、害怕、担心、难过的事……
脚刚迈出去,就见宋萧赜笑眯眯自另一边走出来,手上拿了外卖的热可可。远远看到晓晓,便痴迷了似的,脸上有了温柔的笑。那么自然,俯身凑过去,“啵——”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那么响亮,林枫被人凌空一剑的感觉,趔趄着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已经——那么亲密了吗?
她已经对他失望到这样样子了吗?没有一丝心疼,留恋了吗?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快要心疼而死一样的,青白了脸,站在阴影里大口大口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