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槿落》惊禅

4、缱绻

　　湖水澄清，天上偶尔飞过几只鸟，湖畔立着个白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腰间别着只浅色笛子，笛子周身散发着寒气。槿着了男装，如墨长发用缎带绑起，轻抿着唇，双眼有淡金色光华流转，眼角略微上挑，让原本俊美阴柔的长相多了分邪气。少年纵身一跃，踩着山上的岩石借力，地上尘土微微扬起，少年站在山崖上。再是跃起，踏过树顶，眼前的景象让少年眯了眯眼睛。满山遍野开满了佛槿花，艳红的花铺满了地面，掩过废气的村庄，族人的尸体被花瓣吞没，化作养料，鼻翼间闻到的不是花香，而是鲜血的味道。眼睛里金色更胜，少年的手拂过花瓣，像对待爱人般轻柔。
　　握紧了手上的玉牌，少年看着花海，手指划过，玉牌上的佛槿花栩栩如生。把玉牌带在脖子上，纵身跃起，消失在花海。少年的身影消失后，一个白影出现在少年刚才站的地方。
　　“命啊。”轻轻的叹息声。
　　“客官，您吃点什么。”小二吆喝着。
　　“酒。”声音不似一般男子般低沉。少年坐在椅子上，一杯杯喝着酒，她想复仇，可是却不知道仇人在哪，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傍边桌子的谈话声收入耳廓。
　　“姬家家主真这么厉害……”
　　“那可不，他手里那把刀，啧啧，真是气派。”说话的人昂着脖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另外一个人满脸不相信。
　　“我上次去姬家送菜，路过演武场看到的，真是威风啊。”脸上写满了神往，“什么时候也能过上姬家那种日子啊。”
　　“原来姬家可不是这样，说是古老家族，家底却薄的很，一夜之间就变了样子，人也硬气起来了，到处作威作福。”另外一个人对此嗤之以鼻。
　　“你敢说，你不想过这种妻妾成群，锦衣玉食的日子。”
　　“想到是想……哎，上次我看见一姑娘，蒙着面纱，从身段看就知道是个美人……”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姬家……
　　“小二，一间上房。”少年从腰间袋子里摸出锭银子。
　　“好嘞~”
　　红木的床，雕着凤凰，房间大且干净，少年在屋里转了一圈，挥手屏退了小二。夜色将至，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的眼睛，金色光芒一闪而过，将衣服换成了黑色，少年推开窗子，消失在夜里。
　　“喝啊，来来来，都喝。”堂里热闹非凡，歌姬唱着靡靡之音，舞姬着着轻薄衣衫，彼此厮磨起舞，香风阵阵。堂前坐着个男人，蓄着长胡须，一身紫袍，头发散在脑后，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人，两个美人□□半掩，脸上带着红晕。
　　“姬伯父果然气度非凡。”青色短袍的男子举起酒樽，“小侄谢过伯父招待。”饮尽杯中的酒。
　　“哈哈哈，端明贤侄这就见外了，我跟你爹可是多年的兄弟了。”男人哈哈大笑，“要不是你执意回去，我还想多留你几天。”
　　男子又敬了一杯酒。“不知，能否借伯父的刀一观。”
　　“这有何难。”男人伸手，一把刀递到男人手里，推开身边的美人，落到大堂中央，和着音律起舞，银白的刀刃化作一条长龙，刀气直直的射向青袍男子，青袍男子额前滴下一滴鲜血。
　　“果然不同凡响。”那男子抹了下额头血迹。
　　“哈哈哈，老了，力道不稳，伤到贤侄了。”那男人未显出丝毫歉疚。
　　“天色渐晚，小侄就先告辞了。”青袍男子未显露出不悦，起身告辞。
　　“摘花……”站在房檐上的人眯了眯眼睛，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脚下一点，从房顶越过，现在，还不时动手的时候。
　　“别让仇恨蒙蔽双眼，要稳，要准，隐藏，在最适当的时机出手。”那个白衣男子这样告诉自己。黑色身影掠过小巷。
　　“救命！救命！”呼喊声。
　　“哈哈哈，没人救你们，小美人~”
　　停在房檐上，少年抱着臂，看着底下的一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慢慢向前逼近，角落里是两个小女孩。
　　“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一个女孩看到了少年，冲她喊着，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别来坏你爷爷我的事。”那男人看到少年，啐了一口。
　　少年眯了下眼睛，金光闪过，男人定在原地，身上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少年走过去，用笛子轻轻敲了下冰块，“嘭！”冰块炸裂，哪有什么男人的影子。少年眼睛扫了下满地的冰块，白烟升腾，地上恢复了原样。这是她亲手杀掉的第一个人，少昊教她的东西，强大到可怕，动手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没有一丝情绪变化，那些恐惧、眼泪，都死在了十年前那天。
　　“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刚才喊话的女孩怯生生的说。“谢谢……”另一个女孩紧紧拽着那个女孩的袖子。
　　“救？”少年笑了一声，眸子渐渐恢复了墨色，唇角扬起的笑意，看上去像极了那个白衣男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救你们。”
　　“可是……你杀了那个男人啊……”小女孩不解，少年愣了一下，女孩的样子和十年前的自己那么像，天真浪漫，不问世事，可笑。
　　“我杀他，是因为我喜欢。”少年走进那两个女孩，伸手挑起挡在前面的小孩的下巴，“只要我喜欢，我也可以杀了你们。”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放我姐姐一条生路。”小女孩的眼神里，透露着害怕，却尽力挺直腰板。
　　“不，放过我妹妹。”后面的女孩拉过挡在自己身前的手，目光炬炬。
　　“你们，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少年唇角带着笑意，语气轻柔的不似男子，眼睛里却不带一丝柔情，“想说话，要有实力，不然，只有被人玩弄到死的命运。”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站在前面的小女孩用力挣开少年的手。
　　“英雄？”少年笑意更深，“那是在故事里才有的。”
　　“你不想杀我们。”站在后面的女孩看着少年。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少年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手帕，帮后面的小女孩擦了擦脸，还真是个小美人胚子。身边的小女孩想阻止少年的动作，却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你不杀那些恶人，却要杀我和姐姐，真是白费了你一身武艺。”女孩喊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这世上的恶人，可是我能杀尽的？”少年转过身，笑意满满。
　　“你若想要我二人的命，尽可给你，只是，你能不能帮我们报仇。”
　　“这仇，还是自己报的好。”少年转过身，向巷外走去，太过相似的表情和经历，她下不了手，况且，她本来也不想要这两人的命。
　　“你能不能收留我们……”被定住的小女孩追过来挡在少年面前。
　　“你们，不怕？”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不会伤害我们。”另一女孩走过来。
　　“呵。”少年笑了一声，一手抓住一个女孩，身影隐在月色里。
　　“我可以教你们，但你们，要为我杀人。”沐浴过后的两个小女孩，像两个粉雕玉器的娃娃，一模一样的面容，穿着一样的衣服。
　　“花缱、花绻，是你们的名字，今后姐姐穿女装，妹妹，着男装。”少年和衣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
　　“那我们叫你什么。”妹妹开口问道。
　　“槿。”
　　“那叫你槿哥哥行吗。”
　　“我不是哥哥。”睁开眼睛，看着两个小人。
　　“啊……”妹妹想说点什么，被姐姐拽住，闭了嘴。
　　“外面有卧榻，你们就睡那吧。”重新闭上眼睛。
　　起身，看到卧榻上睡的香甜的人，槿眯了下眼睛，还能有个人陪伴在身边，是不是就不孤单。摸了摸胸前的玉牌，跃出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