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吸血鬼骑士]你我的心跳与未来的希望》青空之鸢

27、【番外】喜欢 Like

　　好安静。
　　尽管房间内连一扇窗都没有，她也还是能感觉到——外面下雪了。
　　雪并不大，细细碎碎地从空中飘下，落在地面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
　　“对了……”少女握着笔，望着面前的信纸怔怔出神，“已经快要……一年了。”
　　“叩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击声让少女吓了一跳。
　　金发蓝眼的少年用胳膊夹着书本皱起眉大叫：“喂！黑主优姬！有好好温习功课吗？……这是什么？涂鸦？”
　　经过一年的相处，他对“不成器的学生”的怨念似乎已经成功地压倒了对纯血种的敬畏。
　　少女立刻把纸张护在胸前，同时一手推开探头过来看的少年：“求求你不要看……这是信！”
　　被推开的少年捂着被打中的喉咙咳嗽了半天，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算了，也没什么……好了，开始上课了！”
　　然而少女却还是维持着把信收好后推好抽屉的动作。
　　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说：“我不会跟枢大人说的……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关在这里的，并不是不让你和外界接触。这种小事就不用拿去让他劳神了。顺便问一下，你给谁写信？”
　　“……小赖。”少女低下头轻声回答。
　　“我可以帮你偷偷拿去给她。”少年翻开书本，“前提是你在我的考试里考到七十五分以上，而且不能提到居住的地方或者吸血鬼的话题。好了，快坐下，翻开教科书，第一百六十七页。”
　　少女还想说什么，就被开门声打断了。
　　“哟，优姬酱，英酱。”浅咖色长发高高扎起，紫眸的少女一面脱下皮手套，一面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夏……夏目未希！”蓝堂英叫了一声，同时目光立刻扫向她的身后。
　　今天夏目未希穿着白色高领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小马甲，黑色的骑士服被她搭在了手臂上，下身则是白色马裤和棕色的长筒皮靴。尽管举止外向，却和粗鲁丝毫沾不上关系，反而充满了优雅洒脱的美感。
　　她把骑士服和皮鞭随手扔到一旁的沙发上，随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微笑着说：“没关系啦，英酱，老师还在睡哦。”
　　“谁害怕那只猪猫了！”蓝堂英果断炸毛，“还有，明明外面这么危险，不要经常出去，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虽然枢大人说“未希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一如既往地把这个女人纵容得无法无天。
　　夏目未希歪了歪头：“哎？没关系啦，那种事情。我的感知范围完全可以覆盖这座山。就算有人来了，还没踏进这座山我就能感觉到了。”她又看向一旁的玖兰优姬，“说起来，优姬酱怎么样了？觉得功课很无聊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捉弄英酱看看？”
　　“……不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啊！”
　　玖兰优姬怔了怔，摆着手说：“不、不用了吧……我的功课，嗯，还是不怎么好。”
　　“理科还好，我一碰到文科也完全搞不定呢。”夏目未希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尤其是地理，完全搞不明白。”说到这里，她还叹着气摊了摊手。
　　蓝堂英把头扭向一侧：“那一次期末考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你的水平……”
　　“啊拉，英酱好过分。”夏目未希一副“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的表情。
　　玖兰优姬知道夏目未希不过是希望自己高兴起来，于是也微笑起来。
　　无论是关心她的功课甚至陪她一起做，还是担心她无法接受吸血，都让她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和童年的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未希姐姐，拥有那样仿佛只要一个微笑，就能够治愈一切的天空般的温柔。
　　但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天真地说出“我喜欢枢哥哥，也喜欢未希姐姐，所以你们在一起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小女孩了。
　　门又开了。
　　“未希。”磁性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和优雅，声音的主人正静静地站在门外，“你在这里啊。”
　　“啊，枢大人！”
　　“……哥哥。”
　　“枢酱，回来了呀。欢迎回来。”夏目未希微笑着走到他身前，稍微仰头看着他。
　　玖兰枢柔和下表情，微微笑着看她：“只有这样吗？”
　　“MO。每次都这样。”轻声抱怨着，夏目未希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伸手握住怀中少女纤细的手腕，玖兰枢的唇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下：“这是回礼哦。”
　　“……那还真是谢谢了。”
　　看着两人间的互动，玖兰优姬低下头，双手揪紧了裙摆，蓝堂英则托着腮叹了口气。
　　“咳咳。”轻咳了几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蓝堂永路提醒道，“枢大人，我们不快点不行了……”
　　蓝堂英立刻囧了——父亲大人，您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打扰他们……
　　“我知道。”玖兰枢轻声应了一声。
　　夏目未希眨了眨眼：“啊拉……还要出去吗，枢酱？”
　　“嗯……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玖兰枢理了理她的刘海，“未希想的话，可以一起去哦。”
　　“不用啦……因为‘百鬼夜行’那件事，我也要去找一下命酱呢。”夏目未希微微笑了笑，“那么一路小心。我会等你回来的。”
　　“……啊。”玖兰枢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又看向玖兰优姬，“对了，这次之后，大概很快就能出去透气了……所以再忍耐一下，优姬。”
　　“……是，哥哥。”不自觉地，玖兰优姬躬身行礼。
　　明明是小时候对她那么温柔的哥哥……现在却变得这么有距离感。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玖兰枢温柔地和夏目未希告别后，最后吻了一下她的手心才出门，玖兰优姬垂下了棕红色的眼睛。
　　是因为……未希吗？
　　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幸福的幼年，有疼爱她的爸爸和妈妈，还有温柔的哥哥。
　　哥哥的眼里，总是存在着那样深重的，她所不明白的，名为“寂寞”的东西。恍若千万年积下的冰雪，无论是多少温暖都无法融化。
　　然而，那寂寞却一天天渐渐消失了。
　　从那个叫做夏目未希的女孩子到来之后。
　　还没看见这个女孩时，小小的她就已经在意起了她。因为总是优雅冷静，略带忧伤的哥哥听到她的到来，竟然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透过门板看向了外面。
　　……然后被树里妈妈捉弄了一番。
　　小小的玖兰优姬被带到客厅里，看着身旁鲜少失去冷静的哥哥，想象着那个“未希姐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尽管哥哥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温雅自若，但透露出来的急切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本来就敏感的小孩子。
　　然后——她看见了这世界上最美的颜色。
　　紫丁香一样柔美的紫色，优雅、高贵而纯净，仿佛紫丁香的花语一样，拥有天国的光辉。然而，与此同时，却又是那样的明净温柔，广袤洒脱。
　　那是比什么都美丽，比什么都温暖，比什么都干净，比什么都澄澈，比什么都容易流入人心的——宛如雨后晴空般的温柔。
　　拥有这样一双眸子的少女弯起了精致得过分的眉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啊拉，优姬酱好久不见——不过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优姬酱才刚出生不久呢，不记得了我也正常。”她微笑着伸出手来，不知怎么变出了一小包可爱的金平糖来，“那么来自我介绍下吧，我是夏目未希，叫我未希就好了——未来的未，希望的希。喏，这是见面礼。”
　　玖兰优姬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把小手放入她的手里：“未希姐姐。”
　　被大呼“果然好萌”的夏目未希动作小心地抱在怀里轻蹭，玖兰优姬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人笑，总是忍不住也跟着高兴起来。
　　看向正带着温柔的微笑注视着夏目未希的玖兰枢，玖兰优姬用两条小短手搂住她的颈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好温暖。好温柔。
　　所以就算不解为什么自从未希姐姐出现，父母就再也不提“枢酱和优姬酱将来也要像我们一样哦”的事情，玖兰优姬也还是为夏目未希的到来而高兴。
　　最喜欢的枢哥哥。最喜欢的未希姐姐。
　　她最喜欢的两个人如果能在一起，如果能感到幸福，那么，她也会幸福的吧。
　　本该这么发展下去的……然而，在那个血色的夜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被封印了记忆的她，成为了“黑主优姬”，无可避免地喜欢上了那个姿容端丽、优雅孤傲的少年。尽管知道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这份感情也还是义无反顾。
　　再后来……是与夏目未希的重逢。
　　和初遇的时候一样，依然是那样温柔开朗，明净如同天空的少女。她也再一次喜欢上了她……然而，这份喜欢因为她与爱慕着枢前辈之间的关系，而无法再继续发展下去。
　　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枢前辈……却只看着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温柔。
　　那些随时随地的亲昵的小动作，简直就像害怕这个少女离开，所以一遍遍地确认，一遍遍地刻下自己的印记一样。
　　如果夏目未希不是那么温柔地关心她，或许她还能干脆地嫉妒她，但正是因为她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所以就连想要嫉妒她这个想法，都让她感到深深的负罪感。
　　而且……是那么相配的两个人。仅仅是看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场景，就能让人感觉到那份幸福。
　　于是黑主优姬放弃了，却无法斩断这份爱恋——即使变回了玖兰优姬，即使恢复了记忆，也无法舍弃。
　　但是，这只是注定无望的感情而已。
　　从来到这栋别墅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年。
　　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这两个人。
　　他们之间的互动，每一次短暂的亲吻，每一次深情的拥吻，每一次临别时的拥抱，每一个视线交会的眼神，每一个温柔的微笑。
　　——全都那么深情亲密。
　　像是同一个人一样，了解对方的每一个想法，关心对方每一秒的心情，深爱着每一面的彼此。
　　宠爱着未希的哥哥，纵容着哥哥的未希。愿意为了达成未希的心愿不惜一切的哥哥，可以为了保护哥哥付出一切的未希。会被未希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而牵动心绪的哥哥，会因为哥哥的悲伤而感到伤感的未希。为未希而活着的哥哥，为哥哥而坚强的未希。
　　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对方，却毫无知觉地被对方牵引着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之间，早已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她再明白不过，却难以甘心。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受伤的心，竟似也一天天痊愈了。
　　“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治愈的。”
　　玖兰优姬想，夏目未希在她与零分别后，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她大概可以明白了。
　　正因为夏目未希自己曾经受到过深深的伤害，而又从这伤害中回复过来，成为了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柔坦率的少女，所以她才能够以那样笃定的语气告诉她：“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治愈的。”
　　真正无法治愈的伤，是不会等待时间的流逝的。就像如果夏目未希死去，玖兰枢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下追寻她的脚步一样。
　　这份尚未称得上爱情的恋情真正的完结，是在夏目未希将“百鬼夜行”彻底结束的那一夜。
　　她那温柔的未希姐姐，为了保护妖馆里那些返租的妖怪，战斗时几近狂化。所受的伤，即使是狂化时自愈能力，也无法立刻愈合。
　　夏目未希是被猫咪老师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回到别墅的。
　　她纯白色的改良和服上全是斑驳的血迹，肩膀上更是晕开了一大片的鲜红。
　　被血的气息惊醒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人。但是别墅里的其他人都因为不敢打扰那两个人，而静静地呆在房间里。
　　玖兰优姬怀着忧伤和别的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心情，来到两人的卧室前。
　　果然没被发现，因为里面的那两个人，都只专注于对方而已。
　　“我啊……未希，只要是你能给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很开心。任性也好，撒娇也好，痛苦也好……只要是未希给的东西，全都能为我灰暗的世界，带来色彩。”从半掩着的门里，她听见哥哥磁性温柔的声音，“但是，如果未希要这样什么都不说地离开我的话……”
　　她鼓起勇气走近了点，映入眼中的，是她俊美而又强悍的哥哥，跪在地上的画面。他的手环绕着少女纤细的腰，抬头仰望着她，像是仰望着自己唯一的爱与救赎。
　　“……那就杀了我吧，未希。用你的这双手，杀了我吧。”
　　“才不会呢。”紫眸的少女微微笑了笑，缓缓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平视，“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度过以后的漫长岁月的吗？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但是我一直有好好地计算着的……如果会死，我一定会马上逃走的。所以别害怕，枢……对不起，但是，”少女轻轻吻着他的唇，声音轻得恍如叹息，“别再害怕了。”
　　注视着门内的两人温柔而激烈的吻，玖兰优姬只觉得心脏剧烈地疼痛着，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疼痛竟在渐渐褪去。
　　哥哥深爱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未希一个。失去了未希的哥哥，不再深爱未希的哥哥，或许，也不会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哥哥了。
　　玖兰优姬闭上眼微微一笑，抬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最喜欢的哥哥，和最喜欢的未希……她最喜欢的他们能够幸福地在一起，那么，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