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丁神灯）神灯的愿望》司徒泠玄

19、一个约定

　　与正午的酷热相比，沙漠的清晨无疑是凉爽的。缕缕阳光洒在黄色的沙子上，犹如黄金一般闪亮，耀眼非常。

　　驱赶著马车走向阿格拉巴唯一的城门，一身商旅打扮的莫兹兰为阿拉丁拉好脸上的面罩与披风，掩去这张阿格拉巴城人民所熟悉的面容。此时此刻的两人，看起来和一般商旅夫妻无异。

　　盯著面前越来越近的城门，莫兹兰深深吸了口气，为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感到无言。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冒险的事，但却是所有冒险之中最让他感到紧张的。他不能失败，他一定要在阿格拉巴的人们认出他们的英雄前，把阿拉丁带回他的国家。

　　圈紧阿拉丁沈睡的身躯，莫兹兰表面上气定神闲地等著城门守卫检查马车，心底却为守卫慢吞吞的检查动作不知骂了多少回。

　　确定马车上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城门守卫向莫兹兰打了声招呼，瞧见亲密地依偎在莫兹兰怀中的身子，他问道，「您的太太还好吗？是不是生病了？」

　　「哦，她只是累了点。你知道，新婚夫妻总是难以控制的......」

　　听出莫兹兰的弦外之音，守卫坏坏地笑了两声，「好样的！」

　　马儿的嘶叫打断两人的谈话，莫兹兰转头一看，又立刻将脑袋转回来，心脏跳得犹如擂鼓一般。那一队正准备进入阿格拉巴城门的不是皇家侍卫拉索是谁？希望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还有阿拉丁的存在。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要是真的被认出来，他也要强行突破，把阿拉丁带走。

　　好似听到莫兹兰的祈祷一般，拉索连看都不看莫兹兰的马车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朝部下们吆喝，「快点、快点、快点，别让他们有机会逃了，我们得把这些可恶的四十大盗关进地牢才行！」

　　四十大盗？莫兹兰惊讶地抬眼，远远望著那一队引人瞩目的队伍离开城门，往皇宫奔去。四十大盗被拉索抓了？那麽卡辛......他还管那麽多干嘛？卡辛如此不负责任的父亲，阿拉丁不要也罢。更何况......

　　低头凝视阿拉丁沈静的睡脸，他的眼底满是柔情。今天以後，他不可能会让阿拉丁离开他的身边，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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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很明显傻住的阿拉丁，少年莫兹兰忍不住眯起眼睛，瞪著坐在泥堆中，显得很肮脏的小男孩，「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对......对不起！」对方带著一丝凶狠的语气吓到了阿拉丁，在他还没意识到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向莫兹兰道歉，「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眯起眼睛，莫兹兰狐疑地盯著依然坐在泥地中，完全没有意思起身的小男孩，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小子，你的脚怎麽了？」

　　脚？阿拉丁不解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脚，这种感觉，好像是......扭到了。

　　莫兹兰走近阿拉丁，在男孩的惊呼下，不由分说地抓起对方的脚仔细察看，一双剑眉皱得更紧了，「你扭伤了。」

　　「没......没事的，只要回家让妈妈看看就好......」话还没说完，阿拉丁就收到一记狠瞪与冷哼，「真让你这麽回家，你这脚明天肯定肿成猪脚。」说著，对方按著他的脚，低声默念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语言，一股凉意在他略微红肿的脚上蔓延，令人难耐的疼痛竟舒缓许多。

　　阿拉丁忍不住睁大一双眼睛，直直望著在他面前的少年贵族，「这是什麽魔法吗？哥哥你好厉害！」这......不是莫兹兰的巫术吗？明明都知道了，为什麽他还会说出这种话？

　　似是从没接受过如此直接的崇拜与赞美，莫兹兰愣了愣，呐呐地问「我......很厉害？」

　　年幼的阿拉丁猛点头，崇拜之情尽在眼中，「哥哥好厉害，你是怎麽做到的？」

　　直到这一刻阿拉丁才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说话和行动，在这个地方，他虽然保有现在的意识，但他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体验』莫兹兰说的那一天。那一个，被莫兹兰封住记忆的那一天。

　　看著那闪亮亮的眼眸和耀眼的笑容，适才被甩下马的不快也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无踪。一只小猴子忽然从莫兹兰的背後窜出来，手上还拿著一枚镶著绿宝石的金戒指，献宝似地交给莫兹兰，还快活地吱吱叫了几声。

　　阿拉丁睁大眼睛盯著那只小巧可爱、穿著一身华服的小猴子，那不是小时候的阿布吗？阿布......是莫兹兰的朋友？可是阿布不是他从市集...... ？阿布是什麽时候开始在自己身边的？

　　发现自己完全回忆不起怎麽和阿布相遇，阿拉丁不禁慌了。他失去的这一天，究竟还发生了什麽事？

　　就在他的思维陷入一片恐慌，莫兹兰已经一把将他抱起，安置在骏马的背上。阿拉丁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惊呼，紧张疑惑地抓住骏马的脖子。莫兹兰身手利落地跃上马背，将身前的瘦小孩子安置好，才没好气地开口，「小子，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不叫小子，我叫阿拉丁！」

　　莫兹兰一愣，似是没想到这瘦瘦小小的孩子会回嘴。低声念了几次这个名字，他扯开一个好看的微笑，「那好，阿拉丁，你家在哪儿？」

　　阿拉丁感觉自己的脸上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始为莫兹兰指路回家。在这期间，阿拉丁的心情不禁五味杂陈，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和莫兹兰共骑一驹......

　　小猴子欢快地在他们之间窜上蹿下，阿拉丁知道自己的目光一直胶在这小猴子身上，莫兹兰也发现了这一点，「你喜欢这小猴子？」

　　小阿拉丁拼命点头，奶声奶气的嗓音掩不住对这只小生物的好感，「它叫什麽名字？」

　　莫兹兰偏头，非常理所当然地道，「小猴子。」

　　年幼的阿拉丁自然不满於这个回答，「它就是小猴子，为什麽还要叫小猴子？妈妈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的呀！」小猴子也静了下来，一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著莫兹兰。

　　「那......你帮大哥哥为它取个名字怎麽样？」莫兹兰饶富兴味地望著怀中的小男孩，好像在想象著，这毫不畏惧自己的小男孩会说出些什麽。

　　「阿布！」阿拉丁看到莫兹兰的笑容僵硬，可小时候的自己完全没发现这一点，「我喜欢阿布这个名字。」

　　他看到莫兹兰的嘴角先是抽了两下，才开口，「你不觉得阿布这个名字很像......怎麽说呢......吓人时发出的声音？」

　　呃......坦白说，是有点像。过了那麽多年，阿拉丁这才开始自我反省，为什麽他会取这麽一个名字给阿布呢？

　　不过现实是，小时候的阿拉丁摇著脑袋，指著那只小猴子，一脸开心地说，「他就叫阿布，阿布很适合它。」

　　莫兹兰无所谓地耸耸肩，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亮，算是纵容这男孩的任性。

　　小小的阿拉丁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一件事，一件一早就该问的问题，「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为什麽以前没有看过你在这里的？你是不是从外面来的？还是从那个大大的，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来的？」

　　「嘿嘿嘿，一次一个问题好吗？」莫兹兰没发现自己开始宠著这个直率、讨喜的小男孩，耐心地回答怀中男孩的问题，「我叫莫兹兰，我确实不是阿格拉巴的人民。我是随著父亲来这里......探访朋友。」

　　阿拉丁自然发现了那个停顿。莫兹兰会来到这里，应该是为了苏丹的吧？毕竟他可是个王子，还是来自西域的王子，有什麽事会让一名来自远方的王子风尘仆仆地来到阿格拉巴呢？

　　「至於你说的，那个大大的，很漂亮的地方是什麽地方？」

　　「就是那个啊！」骏马正巧走上坡道，从这个角度望去，金碧辉煌的皇宫落入他们的眼帘，「妈妈说，那个是很有钱的苏丹家哦！」

　　莫兹兰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染上一丝不快，「从那种徒有外表的地方出来，也没什麽好高兴的。」

　　小时候的阿拉丁也没想那麽多，只是疑惑地问，「可是住在里面的人不用饿肚子、不会被人欺负，每天穿好看的衣服不好吗？」

　　冷哼一声，莫兹兰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反驳幼小的阿拉丁，「就算是这样，每天都得勾心斗角、弱肉强食、提心吊胆的生活有什麽好羡慕？」

　　眨巴著眼睛，小小的阿拉丁很明显听不懂关键字，因为他听到自己呐呐地说，「不用饿肚子不好吗？」

　　已经经历许多的阿拉丁一下子就明白莫兹兰小时候过的生活，阿格拉巴的皇室成员只有苏丹与茉莉公主，自然免去了争夺皇位的问题，可他国的皇室成员未必有茉莉公主那般幸运。莫兹兰......在深宫的生活想必很不好受吧？

　　察觉自己的话令怀中的小男孩感到不安，莫兹兰也知道自己的话对一个不到七岁的平民孩子来说太难理解。转了个话题，他语带调侃地问，「喂，对你来说，是不是只要不饿肚子就是好地方啊？」

　　感觉自己拼命点头，阿拉丁才知道原来小时候的自己是那麽容易满足。「我以後要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然後带妈妈一起去那个地方住。这样我们就不用每次饿肚子，还被人欺负，妈妈每天也会有很漂亮的衣服穿！」

　　听著这天真的发言，莫兹兰扑哧一笑，「真是......单纯的愿望啊！」

　　似是把这句话当成赞美，小小的阿拉丁咯咯笑，「那你呢，大哥哥？你的愿望是什麽？」

　　没料到小男孩会有此一问，莫兹兰眨眨眼，偏头想了想，眼底透著一股深刻的渴望，「自由！我想成为我自己的主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想到了这一切实现的可能性是多麽的渺小，莫兹兰眼底的火焰顿时灭了一半，「不过，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样的莫兹兰让阿拉丁想起了精灵，精灵何尝不是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却只能困在那个小小的神灯里，等待下一个主人的出现。如果自己没有释放他，现在的精灵一定会在神灯里，饱受孤单，等著下一个主人出现......

　　「为什麽？」小小的阿拉丁眨著眼问，「妈妈说，只要肯努力，什麽事都能做得到。」

　　「可惜，我的愿望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莫兹兰苦笑，不再说下去。

　　可惜年纪尚小的阿拉丁不擅长察言观色，小小的手掌抓住莫兹兰的下巴，在对方透著惊讶的眼瞳里，他看到自己的笑容，「我相信只要大哥哥你愿意，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莫兹兰的表情出现一刹那的呆滞，然後是释怀。没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心结竟然会在这个异国之都，被一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给解开。

　　感受著怀中的温暖，以及孩子单纯的给予，莫兹兰不由笑得温柔，心底有种冲动，想把这孩子留在身边的冲动。而他，也毫不犹豫地问了，「阿拉丁，如果我可以让你和妈妈每天三餐温饱，不被人欺负，你要不要跟我走？」

　　阿拉丁听了警铃大响，可惜小时候的自己应该不知道莫兹兰说的话代表著什麽。因为他偏著头，小脸上写满疑惑与不安，「跟大哥哥走？那不是见不到妈妈了？」

　　「不是现在，阿拉丁，不是现在。」抱紧了怀中的小小身子，莫兹兰柔声说，「等大哥哥得到大权和自由的时候，大哥哥就会来接你。到时候，大哥哥一定会让阿拉丁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听不懂什麽是大权，可是听到可以过著无忧无虑的生活时，小阿拉丁的双眼发亮，「真的吗？」

　　莫兹兰笑著点头，将猴子从肩头拿下，交给阿拉丁，他郑重而虔诚地道，「作为我们之间的信物，你替我保管这只小猴子。等我实现愿望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阿格拉巴，接你和它回去。」

　　小心翼翼地抱著小小的猴子，阿拉丁大力地点头，「嗯！」

　　原来......阿布是他和莫兹兰之间的一个约定吗？那麽莫兹兰这次来阿格拉巴，是为了......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