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次之少年——返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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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的暑假被炎热的夏季带走，杨慕次也回到了寄宿学校，临走时和雅淑那仇恨的小眼神，杨慕次想想就连连打寒颤，她一定还在记恨“捉迷藏”的事，女孩的记忆力果然很好，那，如今的小鱼是否还记得七年前的杨慕次。
同年秋天，苏联。
生活像是停顿了，店铺全关了门，街道没有声息，偶尔有一个因为这社会沉寂样子而胆怯的居民沿着墙边迅速溜过。
天还没亮，一辆用四匹牲口拉的长途马车便趁着夜深人静悄悄驶出彼得格勒，开往苏联与中国的边界——黑河。车内旅客10人，其中有一家三口中国人，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十二三岁女儿。
这家的男人，姓俞，单名光，是一位英国留学工程师，十月革命后，带着家人从英国来到这儿。谁知，苏联政权建立没多久，就出现了战时粮食危机。虽然列宁发电，苏联人民委员会颁布法令，一致要求农民交出全部余粮和部分口粮支援红军和工人，但仍未解决粮食的根本问题，甚至引发了整个农民阶级与苏维埃政权的离心。如今，彼得格勒内民心慌慌，饥饿笼罩着整座城池，矛盾一触即发。
俞光面色消瘦，搂着熟睡中的妻子和女儿。此刻，他的内心异常凝重，这次他是下定决心回国的，在国外跌跌撞撞了七年，想来，还是祖国好。
回想七年前，心怀憧憬前往上海就职，却没想到竟被上海某家族的关系户硬抢了资格，自己虽然有些家底，但上海权利交织，盘综复杂，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几番理论下来，那边终于开出“出资以供留学”的条件想让事情就此了结，面对政府的腐败与萎靡，俞光思量后抱着出国寻出路的想法答应条件。
“嘘——”昏暗的车内有人暗示道。片刻，旅客都屏住了呼吸，俞光下意识地搂紧妻儿。
看来是遇上了征粮队的士兵。
车外，车夫正配合检查，接着车帘被人猛地掀开，探进来一张满脸全是又脏又长胡子的士兵首领，他漫不经心地朝车内扫了一眼，挑起眉毛对车夫说：“车里的旅客不少啊，你能保证这些人里就没有……”
话未说完，车夫急的赶忙解释着：“军官阁下，我们这可是正经的马车，做的也是正经的生意，拉的都是普通的百姓，哪里敢收留不良分子。”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卷卢布塞到士兵首领胸前的口袋中，按了一下道：“军官阁下，您看是吗？”
“额，哈哈哈。”士兵首领见车夫的“通情达理”，“欣赏”点了点头。带着他七八个手下稀稀疏疏地离开，没有旗帜，军服也是破烂不堪，走路的姿态中尽显疲惫。
“哎，这年头要逼死人的了。”车夫叹了口气，跳上马车快速离去。
女儿被车外的骚动声吵醒，半睁着眼睛道：“爸爸，我们到了？”
“还早。”俞光爱怜地摸摸女儿小江毛茸茸的脑袋。
“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小江还有些难以置信。
“恩。”俞光点点头，看见女儿的嘴角变得越来越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七年前领养她的那刻，本想给她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可这七年来，她跟着他们一起飘零。日子过的辛苦，但小江却始终是那样的坚强。
经过这番折腾，原本车内还有些睡意沉沉的旅客开始了交头接耳。
“城里到处都是征粮队，把农民们的种子粮和最基本的口粮也征集了，还到处搜刮，还让不让人活了。”某一个旅客抱怨道。
“是啊，原本以为推翻了临时政府，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还是老样子。”话题一开，另一个马上赞同道。
马车最里面，原本闭眼沉睡的六旬老者也加入讨论：“眼看饥荒越来越严重，才带着妻子离开这里。要不哪舍得。”两老伴相视，满眼凄凉。
“我也是。”
“我也一样。”
马车内弥漫着背井离乡的忧伤。
“大伙都打算去哪？”一个声音问道。
“我们打算去日本。”
“我去香港。”
右边一位年轻人意气奋发道：“我打算转去英国，那里是工业革命的起点，有丰富的资源。”
俞光心里想道：英国哪有想象的那么好，外来人到了那里无论多么努力，仍是到处受歧视。五年在英国的生活，让他看清了许多，现在想来，不论自己的国家有多么的不足，都是好的，因为那是生与养的祖国。
“你去哪儿？”边上的旅客转头问俞光。
“中国，那是我的祖国。”说出这句话时，俞光不由地生出一种自豪感，原来这就是祖国——在心中。
离开彼得格勒已一个多月，越来越远，却离边境越近，之前一起出发的旅客中途下了一拨，紧接着又上了一拨，马车内始终都被人塞得满满的。
夜间，疲惫的一行人停泊在路旁的小旅店，窗外下着雨夹雪，湿润润的，有种南方城市的感觉。
雨水滴答在小江伸出的手心上，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起那个冬末春初，被阿次哥拉着在漫天散落的冰花中快乐地躲闪的早晨。
阿次哥，小江默念道，每每默念着这个名字，总是觉得会有无穷的勇气，总是会想起那个内心敏感却一直努力变得坚强的阿次哥。
傻笑的阿次哥。
淘气的阿次哥。
沉思的阿次哥。
生气的阿次哥。
悲伤的阿次哥。
还有偷偷哭泣的阿次哥。
现在的阿次哥，一定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应该也早回家了吧。
同年10月白卫军侵入蒙古，苏俄红军以反击白卫军的名义进入蒙古，在蒙古驻扎，拒不撤军。东北军阀首领刚二十出头的儿子四少建议父亲下令苏俄边境禁止人员出入。
这天夜里，禁止令的消息从边境传了回来。
睡梦中的小江，此刻正幸福地梦话着：阿次哥，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次之少年——返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