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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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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决斗信同时载于德国的《柏林魔法》,英国的《预言家日报》,传遍了欧洲战场。这是一封约定在1945年7月2日的决斗,地点位于纽蒙迦德,也就是格林德沃用来关押他的敌人的一座高塔监狱。
决斗信是邓布利多发出来的,而被挑战人是格林德沃——他们都是当代最强大的巫师,甚至没有之三,他们二人立于力量的顶峰,如今终于开始了碰撞。
我不确定邓布利多的这封决斗信里自愿的内容占多少,被人恳求的内容占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决斗过后,无论生死,我们会得到一个结果。
连续六年的战争已经让人们精疲力尽,而我,现在正蜷缩在纽蒙迦德里,等待时间——还有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宣判。
我的朋友和同事大部分在战斗中牺牲了,一小部分被关在纽蒙迦德,而另一部分则已经被处死。格林德沃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所以他留下了我的性命。纽蒙迦德的囚犯允许看报纸,于是我在今天看到了这个消息,我不知是要感到振奋,亦或是乞求命运的降临。
这时,牢门被打开了。
“大人要见你。”一名年轻人对我说,他态度冷漠,就像是在跟一粒尘埃说话——没错,我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两个人把我拎起来,带出了纽蒙迦德。
我贪婪的看了一会儿阳光,在纽蒙迦德冰冷黑暗的囚室里,我见不到阳光,只能在心中描绘她的影子。当我沐浴在她之下,我甚至感到死亡——那个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的阴影稍微的消退了一丝。
不过很快,我被带到一艘小船上,被强迫按在船舱里。我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哪一处都好,接触一点阳光,但最终失败了。
大概半小时的航行后,我被拖出来,踩到了结实的陆地,他们依然把我摔进马车,接着,马车开始运动了。
两个小时后,我见到了格林德沃。
“有人告诉我,你劝动了邓布利多,让他下定决心和我决斗。”格林德沃对我说。
“是你的独裁暴政才让他下定决心。”我回答他道。
格林德沃看了我一眼,他是个长相英俊的巫师,同时也是最为富有力量的领袖,魅力超凡——我第二次见到他,仍然像是第一次那样,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在他的气势之下,我几乎张口结舌几乎无法顺利的说话。
“告诉我你和邓布利多说了什么。”格林德沃说。
“除了你杀死的无辜的人之外,我和邓布利多还能说起什么?你闪闪发光的金发?”
“你在试图激怒我。”格林德沃说,“不要这样愚蠢。”
我闭口不言,愤怒和恐惧同时充斥着我的大脑,我恨不得扑上去杀死他,可是又无法控制的在他的注视下颤抖。
“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格林德沃轻声说道,“他拒绝了你,然后你哀求他——这不管用,他是个懦弱又自私的家伙,他不会因为别人的请求而随便改主意——但他有个缺点,而你抓住了。”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我无可抑制的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我想控制,但我不能。
“你用你的生命——用你这条连尘埃都不如的贱命来威胁他,托马斯,我早就该明白,你们这些卑鄙小人能够做出的手段也只有这样了,不是吗?可惜他只吃这一套,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决定而死亡,所以他就忍不住了?他答应了你们的要求?你们有没有高兴到开庆祝会?”
他仿佛带有魔法的眼睛盯着我,就像一条蛇在盯着它的猎物,我呢,我是缩在一角,无力颤抖的小老鼠。
“托马斯,”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耳语,“我得感谢你——托马斯女士,你帮我把邓布利多逼出来了——你知道么,我做梦都想跟我的阿不思再见一面——你帮我约到了他。”
我惊讶的——几乎不敢相信,看着格林德沃。
他冲我露出了一个嘲讽一样的笑容。
“我会怕他吗?”格林德沃说,“事实上,是他在怕我。”
我脑子里一团糟,被格林德沃的手下又带回了纽蒙迦德。
两个月后,也就是6月28日,距离决斗只有三天时间了。我们这些被关押在纽蒙迦德的囚犯被转移出去,我看到格林德沃站在纽蒙迦德门前,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容。
“腾出地方来,如果亲爱的阿不思住进纽蒙迦德,我想他大概会比较喜欢一个人独享这里。”
“你才是应该独享这里的混蛋!”一个熟悉的叫骂声响起,我扭过头去,看到米娅格雷斯愤怒的脸。
“阿瓦达索命。”格林德沃就像是聊天一样说着,而格雷斯仰天倒在地上,死了。
我低声尖叫了一下,但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囚犯们和狱卒们静默无声的潜行,格雷斯躺在地上,眼睛还微微张开,表情依旧是怒气腾腾。我本以为在经历了无数亲人和朋友死亡后,我能够平静的接受任何一条生命的逝去,但我发现我错了,怒火和仇恨不会减少,它们只会熊熊燃烧到格林德沃的死亡,或者我的死亡。
“你们可以近距离的观看我和阿不思的决斗。”格林德沃说,同时让他的手下将我们绑在海岛周围的柱子上,夏天的阳光起先让我感到温暖,随后它变成了刀子,不到半小时,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一些身上有伤口的人低声呻吟起来,那是因为他们的汗水让他们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格林德沃像是阅兵一样从我们面前走过,经过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在为阿不思好。”他轻声细语道,“他看不得有人伤害无辜的小虫子们,所以看到你们受苦,也许他会更卖力一点——托马斯女士,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很快,他离开了,留下海边的囚犯。
接下来的三天,也许用地狱形容也丝毫不差——囚犯大概死了三分之一,而尸体没有被带走,就这样挂在柱子上,恶臭的味道不断传来,但我已经无法再去注意这个了。
最开始,我尝试在心里读秒——三天,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也不过是二十六万秒——我以为自己能做到,但当我第一次昏迷后,我知道我大概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了。
三天,那么短暂而漫长的时间,我没有声息的吊在柱子上像是圣诞节前被挂在肉铺子前吸引顾客的猪肉。
也许有什么支撑着我不去死掉——曝晒在盛夏的骄阳之下,没有食物,平均两小时,会有人在我们的头上浇一次水——盐水,直接从海里拎上来。
所有人的身上都结着一层白花花的盐,我不知道这让我们看起来像什么——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皮肤皲裂,除了被浇水后的五分钟,其他时间都陷入昏迷状态。在这宝贵的五分钟里,我的耳朵里还能勉强听到一点声音,但除了海浪声、哭声和呻吟声,什么都没有。
痛苦不会让我绝望,但等待会。
如果有谁的声音让我感到激动万分——那么无疑是邓布利多,我听到了脚步声,不疾不徐,似乎是靴子踩在沙滩的声音。我抬起头,拼命睁大眼睛,可是眼球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膜,让我什么都看不清——
“阿不思。”格林德沃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吗?如果你在决斗中赢了,不妨把他们带走。”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可是我感受到了他——他站在那里,我仿佛看到了他周身蒸腾的怒火。
我在医院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7月5日了,非常虚弱,而且看不到东西,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我的治疗师告诉我,我的时日无多,不过幸运的是,邓布利多胜利了,格林德沃即将被关在他自己建造的监狱里——他大概会满意于可以一个人独享纽蒙迦德。
我一边无声的哭泣,一边无声的大笑。我不是为了我即将结束的生命而哭——我的时间早已在我的儿女死去的时候停止了,我只是需要用什么东西来宣泄我的情绪,单纯的笑已经无法满足我,于是我激动得哭泣。
也许是得知格林德沃的失败后的庆祝把我最后一分力气用光了,当半天后,邓布利多前来拜访我的时候,我甚至无法握住纸笔,只能用手指划出的字母跟他交谈。
【你赢了】我写道。
“我不能输。”邓布利多说。
【格雷斯死了】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他似乎不想就此说些什么——我知道他大概在自责。
【原谅你自己】
依旧是沉默。
【你没有错】
邓布利多似乎动了动身子。
【你和格林德沃不同】
我似乎能看到邓布利多脸上的惊讶和疑惑,我最后笑了笑。
【格林德沃从来没有看到过真的你】
划出这句话用尽了我全身的力量,我虚脱一样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挪动一下。眼前的黑暗似乎被一点光照亮了,那是柔和的白光,驱散了所有的阴影和黑暗,洗清了苦难和血痕。我伸出双手——它们突然变得轻松而可以控制,像是拥抱我的孩子一样拥抱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