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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谎言的舌头 ...

  •   I don’t want your future
      I don’t need your past
      One bright moment
      Is all I ask
      I’m gonna leave my body
      (moving up to higher ground)
      I’m gonna lose my mind
      (History keeps pulling me down)
      ──「Leave my Body」Florence and the Machine

      欺骗别人。这便是世人所谓的浪漫。
      ──Oscar Wilde

      ++
      止水是个白痴。

      真的很出人意料。你不能既是个傻瓜又是名叛忍。总之,活不了多久,而止水已经这样活得够长时间,足以称作久了。他不是个白痴傻瓜。绝大多时候。也许以前有那麽一两次,但是自从他开始交易信息以来,一直小心翼翼。以一种他的母亲会赞同的偏执狂式的小心谨慎。她可能会现在回来附身缠住他了,而且她有充足的理由那样做。

      止水是个笨蛋。

      他没有借口,除了这是他的游乐场,没有外人该在这儿占上风。他在这座遗弃的岛屿上长大。他的母亲令他在这里隐姓埋名,因为与世隔绝能让他们安全生活、不被发现。这并不意味著他是他们中的一员。没有任何村民待他如同自己人,尽管他也没有像外人可能遭受的那样被拒绝。他们害怕他的母亲留下的遗产,深信他是半神、半妖或其他什麽东西。作为忍者够接近那样的存在了,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他是一名忍者,有人就会报告上去,而止水不想要任何人追杀他。他逃跑是因为喜欢这样做;而不是因为有人盯上了他。

      他早该明白最好不要牵连上木叶的忍者。他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很久以前就不再相信他的母亲那些用来解释他的红眼睛的妖怪故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写轮眼是什麽,而止水拥有一双。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当时在想什麽,睡了一个宇智波,不过那是在她叛变之前的事。也许那正是她叛逃的原因。他不清楚。她从未告诉过他。他擅於和其他线人打交道。他谨慎小心,满心恐惧,从不让他们记住他的脸孔或他的眼睛。

      所以,现在出什麽事了?他变得自信──骄傲自满。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感觉太像一位国王,而不是原本的小偷,而他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不仅仅是那样。他想要了。他想要某些他无法拥有的东西。他凭心情任意来去,而且无人非议。他耍弄村民,但是从未超过他们能忍受的程度──就如他的母亲所言。大多时候,他确保他们不会对他产生敌意。现在他看到自己正在终结那份欢迎。也许他做得太过分了,过度了,但是他能让他们喜欢上他。他能够抚平那些有关失去的记忆,变成某些付诸一笑的东西,况且他想了解他能愚弄到何种程度。

      当商人们来购买染料或鱼(或者甚至毒药)的时候,那些人被他报复似的玩弄。有时候他应征上船,趁其不意打劫一番,然後瞬身到另外的岛上。水手们从未搜寻过他──他们生来迷信,而他留给他们对鬼魂和妖怪的恐惧。

      当他看到本名并不是伊那利而是鼬的伊那利时,他看到了一个靶子。他清楚自己在等木叶的忍者,但是鼬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木叶心慈手软,不太愿意在和平时期逼迫他们的孩子,所以不像在雾,而止水本来等著暗部。鼬,言行过於自持,总是规规矩矩,有著温柔的习性和思想,不可能是个忍者。他必定是他说自称的那样,因为绝不可能像伊那利那样的人会是木叶那些面具呆子之一。

      当然,他把那男孩当作容易受骗的对象。他情不自禁。数数已经有六个月没有来过商人了,那正是止水为什麽逐渐耗尽那份欢迎的部分原因。没有船到来让他很难从此动身,而且他变得无聊起来。整个镇子弥漫著忧愁。轻易就会爆发剧烈冲突,人们开始递给他怀疑的表情──诉说著也许实际上他们并不想要他出现在附近造成麻烦的那种表情。他将必须去寻找一处新家。那就是此前一直著手的,并且那正是他接受这次工作的原因。他将赠与这座养育他的岛屿最後的礼物,以他的方式。

      但是伊那利──鼬。那个搅得人心神不安的小混球,在止水的游戏中占了上风。

      他早该明白对待木叶要更加小心,因为他们有宇智波。如果任何人会派一个孩子来对付他,无疑是宇智波。那就是鼬。一个孩子。再无其他。

      好吧,还有止水需要现在立即离开当地的理由,但是他挺幸运。这个早晨镇上充满活力。一艘商船入了港。当然,实际上是艘海盗船,但是他们想要水和食物、以及一些能够远销各地的货物。船长还是女性,止水看到过她出现在附近,所以他知道了怎样从这地方逃出升天。他认为当他离开後,未必还会回来。这让他感到难过,但是他决定早该放手他的母亲的阴影,然後制造他自己的黑暗来安全地沈眠其中。

      他会想念这种安全感。

      而这全都是伊那利的错。还有止水的,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麽笨过。必定是那小孩的错。止水耍弄过许多人,就如他计划玩弄伊那利的那样。这会相当简单,尤其是在观察伊那利对凯佧的反应和讲话後。伊那利正好是这一类诈骗的对象。通常,止水吊住目标胃口一阵,也许一两周,然後诱惑将会到达峰点,在□□愉後,止水将会卷走他能搞到的对方的所有财产,消失无踪。在和伊那利一起花了愈多的时间後,显然对方已经上钩了,止水决定延长些。享受一些乐趣,因为绝大多数被他这样玩弄的人都比他年长,而且毫无乐子可言。他本来很确定自己能骗过木叶的忍者和伊那利。

      他太愚蠢了。由於某些浪漫的怪诞念头变得盲目──愚弄不只是寻求性的某个人的可能性。成为控制的那一方,而不是时常奋力在顺从和诱导目标进入骗局之间保持平衡。所以,也许他喜欢上了伊那利,对这个黑色长发、黑眼睛、智力仅次於止水的男孩有些许迷恋。也许他卷入太深了。也许他让某种渴望什麽的情绪遮住视线,以致无视了显而易见的事实:伊那利一定是木叶的忍者之一。

      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

      但是事情进行的那麽顺利,伊那利表现得就像他也感兴趣,戏谑挑逗,比跟他的夥伴在一起时更放松。止水现在能看清他在耍人。伊那利显然知道止水就是那名线人,正因此他才会用那些笑容和美貌追逐著止水。鼬在小海湾露出的那一丝欣喜的得意笑容证实了这一点。止水的震惊告诉了他全部所需了解的。止水在他自己的游戏中被占了上风。彻底傻了眼。

      还有,现在伊那利知道了止水的真名,那麽多真正的习惯。应付这些人不再安全了。他抹除了鼬在小海湾会面的记忆,淡化了他们此前会面的记忆,然後离开了。他会随著这艘船离开镇子,到那时为止他都会避开伊那利和凯佧。鼬。避开鼬,因为那才是那孩子的名字。宇智波鼬。该死的让他在水中死掉,让鲨鱼活吞了他。

      止水仍旧能在嘴里品尝到鼬的头脑的形状和明暗变化。那是他深信从猜谜游戏中挖出的真实部分。鼬的头脑独一无二。如此别致,那麽迷人,从止水在两人第一次会面时轻柔地拂过,随著每一次接触更用力地挤压,品尝著鼬的反应和心境。鼬很容易被止水的身体接触亲近从智力的碰触中转移注意力,这就给了止水大量的时间去感受鼬的大脑。有时候他遇到厌恶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心理的味道和形状。鼬恰恰相反。他从未遇到过像他那样的,然後他被好奇心和醉人的味道弄得失去理智。

      他是这样一个白痴。傻瓜。蠢货,脑残扇贝。他仍然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他有多痴傻。

      止水已经琢磨过那些小酒馆,决定了那位女船长能够住在哪儿,可以不用被人们询问太多问题。他在大清早撞上她,给她留下他挺有趣的印象,而且她能够在某处见到他,尽管她还不清楚。她仅仅是在脑中被植入了这个建议,并且在夜幕来临的时候她会把这当成她自己的想法。也许他比平常粗暴了些,但是他也对伊那利的错误不同寻常地恼火。他要退出他的游戏,但是他只是需要一次成功的游戏找回自信。他要把木叶的事情抛诸身後,还有宇智波的威胁,然後航向辽阔的大海。

      或者说类似那样的东西。不论怎样。只要他逃离伊那利/鼬以及宇智波的贪婪指头。

      目前,他偷偷躲藏在女船长会逗留的旅馆里的一个房间内,并不真的想这麽快撞见伊那利,去测试他施加的遗忘术。他为了夜晚来临把房间整理成荒谬的次序。严格意义上,他知道这样的整理不会对他的幻术有所帮助,但是他总是感觉有用的。颜色和形状自身具有暗示性,当与一点点幻术一起使用的时候,它们恰好消除了其中不自然的效果。他觉得那就是今晚上会对她使用的──会随著时间解开的复杂幻术,但是得持续到他离开。

      止水猛得躺倒床上,交叉双臂。他真的厌恶这个。不是幻术和欺骗。他习惯了。那是他的天性,他无法改变。他讨厌的是鬼鬼祟祟,跟他觉得没吸引力的人睡觉。过去挺兴奋。是的,性总是很棒,直到你必须睡比你祖父还老的,或者某个有血癖的,或者涉及到青肿、咬伤的唇、肿胀的舌头。当然,有时候是了不起的□□操纵,双方都满意,并且让止水的手法更进一步,但那几乎抵不上一旦那些男人/女人/有著贪婪的掠夺之手的管他什麽家夥被服侍尽兴,离开时他想划开他们的喉咙的时候。在他下套时,他从来没法辨别上他们会感觉怎样。到那时为止,那就是工作,而他不会掺入情感因素(另一个在伊那利身上出错的理由)。也许伊那利将成为他最终掐死的那个混蛋。

      这一想法令人不安地情色。止水闭上双眼,他能看到当他的手在伊那利的脖子上收紧时,他那震惊的神情。也许在止水吐出伊那利的真名的时候。鼬的手会竭力挣扎,钳住止水的手,试图扳开。他的双眼会变红,一直跟著节奏晃动……

      止水听到窗户发出哢嗒声。他睁开眼看到伊那利栖在窗台上,一身黑衣,披散著发。他的眼睛是红色的,睁得大大的,让他的脸孔迷人极了。止水设法起身离开床的半途中被鼬击中了。他那具有迷惑性的纤细手腕紧紧钳住止水的手腕,深深掐进皮肤里。他的胫骨从止水的膝盖以下交叉在一起,骨头狠狠互相碾磨。

      止水以前被这样压制过。他使劲扬起手腕,猛地扭动臀部来挣脱双腿,但是不料鼬抓得更紧。好吧。止水睁开自己的写轮眼,然後他能看清鼬用来压制他的查克拉,把自身粘上止水的皮肤和床面。难怪他的碰触带来一股劈里啪啦的电流穿过止水的皮肤。止水又扬了一次手腕,结果只成功弄疼自己,对鼬的干扰仅有一绺黑发从他肩头划下,扫过止水的脸庞。

      那麽,止水将再次对鼬使用幻术。有那双眼睛,他不需要手势,而鼬正直直注视著它们。简单如儿戏。止水立即开始聚集所需的查克拉,但是鼬的幻术首先袭过来,从耳朵进入,鼬开口说出一个词──令所有人都会变得软弱的那个词语,令所有人自动打开心扉的那个词语。

      「止水。」

      名字的力量,止水可悲地想,然後整个世界变黑了。

      ++
      止水丝毫不陌生带著疼痛在一张陌生、凌乱的床上醒过来。常有发生。性是人们的共同需要,而且这是设计别人相信你的最容易的方法之一。设下幻术也奇妙极了。在性行为过程的某个时刻,绝大多数人会放松警惕。就连普通民众都对幻术有基本的防御力,但是如果你能让他们降低防御,你就可以令他们相信某些东西,甚至性格本身都会发生改变。

      但是,他想不起来这次搞上了谁。那个海盗船长?不是,他最後记得的是一张苍白的脸看。像猫一样,大眼睛,流泻而下的黑发。红眼睛。写轮眼。

      糟糕。

      止水扭身坐直起来,发现伊那利──鼬正坐在面前,双臂抱在胸前,脸色阴郁,黑发仍旧垂散著,但梳理过不复之前的凌乱。他的身体紧绷,嘴唇扭成不悦的样子,止水之前还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过那样。

      倒不是他会在意。止水感觉对自己相当不爽。还有创伤──他的头感觉受伤了。

      「不经过我的同意,你将永远不会再对我施放幻术。」鼬的第一句话就很凛冽,但是不知何故,它们似乎令他显得年少了些。并不是害怕造成的,而是侮辱和伤害。止水无视那冷酷的眼刀,坐得更像样些,揉著手腕,脚放到地上。他的双脚接触到地板,感觉这样更有安全感。

      「你已经解开了?泡沫啊,我手下留情了。」止水对鼬露出感伤的迷人笑容,此前曾无数次面对过伊那利的那种。鼬的面孔只变得更冷。

      「你没道理那样做。」现在这可是从个人层面上的冒犯了。鼬的姿态又表现出强烈的防御性,而他昨天下午还是全然的开放接纳,就算止水戳到他的痛处也是一样。宇智波与否,鼬仍旧是个孩子,最容易的敲诈对象。不光如此……

      「我有充分的理由,鼬。」不错,这男孩在听到他的名字後略微抽搐了一下。哈。他们现在互不相让了,尽管鼬此时看上去越来越生气了。很好。

      「你同意做我们的线人。」鼬没有站起来,但是他想要。

      「我同意出卖一些信息给木叶。我卖给了你,工作搞定。」止水耸耸肩。「被一个宇智波盯上可不在交易范围内。」

      现在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几乎称得上义愤了,也许伤害,因为止水看人并没有那麽差劲。也许他解读鼬的真实意图时彻底搞砸了,但是他不可能弄错一颗头脑的形状和眼中呐喊的无声需求。「你同意帮助我们……」

      「为了合理补偿。你认为你是合理的补偿?」止水厌恶地皱皱鼻子。「他们至少能派个比米诺鱼好些的。我实在是被侮辱了。」关键是语义多重含义。从来不要让他们完全明白你的意思,那样他们就会自行填满空白处。这样颇具奇效,而且他能看到鼬的想法在各种可能性之间跳跃,尝试决定他想要停在哪一个上面。

      就一点点,止水确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挺卑鄙。这时候鼬看上去更年少,造成止水一阵轻微的慌乱。两岁差距不算大,但是十三岁有些勉强了。再年少些的话……不行,他一定比外表更年长些。这仍然是游戏的一部分。

      「那麽你想要什麽作为补偿?」鼬冷静地问,平静从容下来,那双沈静的红眼睛落到止水身上。他等著止水开口的同时眨眨眼,那双眼变成平静、几近愚蠢的灰色。

      止水笑了,细看鼬的表情转换。激活写轮眼後,他能够看得清楚得多。「我已经拿到了全部所需的补偿。」鼬的表情带上轻微的困惑,也许是希望,然後是领悟,同时止水一拳击中男孩的心口,迫使他吐出肺部的空气。

      「我自由了。」

      当鼬倒向地板时,止水一掌推开窗户,消失在黎明中。B计划时间。

      ++
      止水偷了一艘小渔船,在本来停泊的码头留下五条去除内脏的鱼,摇著浆驶向他盘踞的那面岛。他将船搁浅在黑沙滩上,赶去他的小洞窟收拾所有东西。事实上他没有多少。他仅仅保留必需品,他的母亲少数的纪念品,还有他自己的几样小玩意。他喜欢闪耀的东西。

      他的小洞窟,他长大成人的地方,只能通过一小段常浸泡在水里的摇摇欲坠的猫行道接近。查克拉会让行走更容易些,但是他现在没用查克拉就冲上小道。蹲伏下身,滑进洞窟的开口处。这时他意识到如果个头继续长下去,他就得拓宽洞孔。然後他想起根本没必要,因为他就要离开了。也许这标志著什麽。也许这只是无关的偶发事件。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回忆来这儿的第一天,当时他的母亲告诉他呆在这儿,她要出去挣钱。最初,她只能单独留下他最多一晚上左右,现在他明白了她在那些妓院中的一家工作。那时候,小港口要更加繁荣,足够让她也可能通过偷窃和赌博挣到口粮。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敏捷伶俐,她说过那就足以成为骗子了。机灵敏捷和美化一切的笑容──她拥有二者,然後她将它们赠予他。

      到了三岁,她会一次独留他好几天。他从来不会停在原地,反而会从洞窟中爬出去,在海滩上到处跑。那些小旅途是他最早被村民们看到的时候。一个从没人见过的稚龄孩子,光溜溜地在海上泡沫里乱窜,结果生出一波又一波的谣传。而且他从小就戏水如水中鱼,毫无畏惧,更加助长了传说。他曾被一位来访的祭司收养过一次,很长又遗憾的故事,但是他从那里学会了读书识字。他塞进包裹里的一些老旧卷轴并不重要,另外还有两颗光滑的岩礁、一根项链、以及一些鱼骨雕。

      止水晃开回忆。集中注意力。他不需要它们来活下去。他不担心鼬会追上来。显而易见,那男孩会那样做,但是没人找到过这地方,以後也不会有人。止水打算离开的时候封印住入口。他不想要任何人乱翻他留下的东西。

      他抓紧时间清理了一下他那小小神龛,尽管再也不会回来,仍然把它们设置成迎接冬天的样子。他为母亲上了香,然後决定不会再给她弄一个新的牌位。他将要抛开这一切,完全重新开始。今天海面的风很强──就算天空阴霾,仍是一个好开端的好兆头。他有足够一周的食物,够五天的淡水。他的母亲曾教过他一个术,可以从海水中净化淡水,所以他毋须多虑。

      毕竟,他是天生的骗子,深谙海潮之舞。

      他照样为神龛中的须佐之男供上一片生鱼,然後带上包袱掉头走向他的小船。今天海面有些汹涌,但是止水从来没有晕船的问题。当他穿过黑砂走向头来的小船时,他感觉更加明亮。每走一步,离开唯一的家的恐惧就消散一分。

      现在他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他永远不会真正的自由。他一直生活在他的母亲的阴影、规则和习惯之下。他是他的记忆、想法以及他的母亲在岛上的声誉的笼中鸟。显然,笼子帮助他活下来了,但它同时困住了他。他没有真正自由过,就如他是那麽深爱著她,因为他不是她。现在,当他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放进船里,准备出发的时候,他知道他会自由。他将要开始自己的生活,制定属於自己的规矩,全赖自己的准则而活。他只需要远离木叶和宇智波。

      他甚至能离开他所知的大陆──找一搜大商船,去某些他闻所未闻的地方。他能经历一次真正的冒险。如果不想的话,他甚至不必再当一名忍者。其他还能做什麽?他不知道,但是他能找到答案。他的体内除了忍者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他就是知道,无论他成为什麽,他都可能辉煌显赫。他的体内充盈著傲慢感,而他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决定性的一天。

      成就自由的一天。海浪推动著他的小船左右摇晃,腹中震撼著兴奋刺激。他将要抛开忍者生涯的阴影,他将要行走於烂漫阳光中,人们将会看清他的名字、他的行为,然後将会铭记它们。

      他离岸边不远时看到有人在沙滩上。他没法辨认出是谁,只看到他罩著一件外袍,风吹得衣袂翻滚。止水举起手,快活地挥舞著,满腔兴奋,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谁。无所谓。他现在自由了。流水在脚下,如今已没人能捉住他。

      岸上的人影消失了,接著鼬出现在止水的船上,剧烈地左右晃动。鼬绊倒了,习惯陆地的迟钝双腿没法保持平衡。止水趁机翻动船桨,砰地砸中鼬的脑袋。鼬倒进船底,一只脚猛踢上止水的一边脚踝。止水向前倒,中途抓住对面的船桨,不致於落到鼬身上。鼬的膝盖击中止水的肚子,同时在他大腿踢了一脚。止水抓住船桨站起身,飞脚踢向鼬的腹部。鼬的胫骨挡住止水的脚,瑟缩了一下。

      鼬挤身落到船的平底处,小腿上踢,另一只脚踹中止水的臀部,用力迫使止水翻离船头。他的背撞上船首,止水使力把自己推入水中。冰冷的海水急切地吞下他,从不同方向猛烈冲击著他。波浪令海水变得朦胧昏暗,但是止水告诉自己他不需要看。盐水刺痛他的眼睛、身上的小伤口,不过无所谓。在水中,他是最好的。他是国王、统治者、神。

      止水转动身体,伸脚猛蹬船体,希望摇晃动鼬,直到把他撞倒。白痴。止水在海中潜得更深,让波涛推拉著他到想去的地方。他判断自己已经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後涌出水面。鼬在船体旋转的过程中,向後跌倒了,扑打著手臂保持平衡。当鼬向後倾落时,止水利用查克拉把右膝卡在船的一侧,向上推起自己,直到抓住鼬的喉咙。

      鼬的一只手锁住止水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苦无深深插进止水的手臂──惊慌失措的一刺,因为这一下深入到同时刺中了鼬的肉。止水後仰,扭身,把两人都扔进海水中,结果鼬的脸首先入水。击中水面的冰冷冲击只让鼬受惊了一瞬间,但是止水更用劲捏紧鼬的脖子,双腿锁著男孩的腰部。利用自由的那只手,他把一根针刺进鼬的脖子。

      鼬的身体因为这股疼痛而抽搐,逃离痛苦的基本欲望令他一阵痉挛。有一会儿,他的挣扎完全无效,当他意识到他没法看到东西的时候更加恐慌绝望。当沈入深渊时,一切都越来越暗,越来越冷,波浪从四面八方冲击、旋转,结果你真的没法再区分哪是上、哪是下。

      当肺部开始灼烧的时候,止水开始感觉有点慌乱,而且他也不知道朝向哪里是向上。当鼬的双手更加齐心协力挣脱自由时,止水仅仅用劲捏住鼬,抓住男孩一只拍动的手。鼬不断用自由的手肘击止水的身侧,可是毒药开始起效了。他的撞击变弱。够疼,但是止水还不会因此死掉。当鼬设法出手攫住止水的一根手指的时候问题来了,关节几近被强行拉断。止水更加用力捏紧鼬的脖子,设法抓住男孩的一束长发。运行起查克拉,他猛地把头发一扯,令鼬手上放松,正好让止水救出自己的手。

      止水感到鼬变得疲软下沈。他把自己推离男孩,双脚使劲踢中对方的後腰。然後止水射向水面,肺部绝望地灼烧著。向上。向上。向上。

      止水在离他的船几码远处破出水面,船正被洋流拖向岸上。他爬出水面,摆脱缺氧引起的疼痛。行走於惊涛骇浪上近乎不可能,但是他跳上波峰又沈入谷底,就如大多数人走在崎岖不平的陆路一样。大海是他的游乐场,而水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母亲在这水中诞生了他,用它的鱼喂养了他。

      他转身朝向他的船,风裹在周身鞭起湿衣服引起一阵阵寒战,他为鼬感到难过。止水以前杀过人,很多次,因为工作或自卫。他发现那没什麽值得骄傲的,但是也不是一些你真的能够回避的事情。杀人应该暗中进行,就如一项羞耻的行为。也许那就是为什麽成为忍者以外的点子会吸引他。他喜欢光明正大地向所有人炫耀他的功绩和技巧。

      而不是任由它们在海水中侵蚀腐坏。

      止水跟自己保证会为鼬立一个牌位,但是这根本没怎麽缓和当他忆起男孩在他手中变得无力的时候,他感受到的那股突如其来、尖锐的内疚感。宇智波派了个孩子来追踪又不是止水的错,或者说鼬过於冒失,胆敢在无际的大海上挑战止水。说真的,还能期待什麽下场?止水一边用那种可悲的逻辑抚慰自己,一边跨进他的船,坐下来。

      当他发现一只船桨不见了的时候发出一通咒骂,船在顺水漂流。止水抱怨著,找出戽斗,回头看了下鼬沈下去的地方。一无所有。等到他认为船舱里的水已经舀出得差不多时,决定了如何用一直船桨航行,他又回过头,以为在波浪中看到有东西上下浮动。尸体?

      大概吧,开始远离岸边移动的时候止水冒出这样的主意。鼬会被冲上岸,没有人会将其当作意外,因为那个白痴刺伤了自己。他的发迹线上的针孔不会有人注意,或许吧,但是现在每个人都会认为是止水杀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不是吗?宇智波将会向他索命。该死的都见鬼去吧,他不想招惹上家族事务。止水打了个哆嗦──无关其他,只是透过湿衣服如刀割般的风引起的。

      低声抱怨著,止水掉转船头,驶向浮尸。他得耗费时间把它合理布置到岛上的某处,让它看起来像场意外,也许在附近徘徊一阵?他也能杀了凯佧。如果那个男人毫无防备的话,应该不会太难。或者他能带上尸身,随後再处理。止水衡量著哪种方法最好,然後拿定主意他选哪种都极有可能完蛋了。鼬为何会跟踪他而来?如果那男孩正好躲开点,一切都会简单极了。

      咒骂感情复杂的孩子们,止水设法靠近到能用他的船桨去戳那具尸体。它翻转过来,瞪著圆睁的双眼,血从脖子上的伤口慢慢淌出──小孩脖子上的伤口被撑开了。他真的弄死自己了?止水没想过伤口会那麽严重。当他又戳了戳尸体後,意识到它在水中古怪地颠动著,通过船桨感觉起来很怪异,然後──

      止水挥动船桨,但是鼬已经有了经验。从所在的水面上,一码多远,他向止水吹来一个巨大的火球。止水骂骂咧咧,溜进水中,奋力潜到更深处,头顶火光掠过。止水游到左边,出来发现鼬回到了船上,正看著止水冒出来的地方。止水准备重新扎入水中,然後看到鼬已经施放了一个术,顺利通过他的手臂……

      ……击入水中。

      止水回踢。波浪阻止了冰形成,但是真那样反倒是眷顾。你能站在冰上。如今,止水早已瑟瑟发抖,接著被一波冰水浸透,最终泡到水下。冰冷的水让他气喘吁吁,他迫使自己浮上水面,咳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正好袭上另一波。

      止水咬著牙,试图游开,结果却发现那些冷透的水阴魂不散跟著他,而且他发誓变得越来越冷。他冒起来,发现根本没有拉开与船之间的距离。止水诅咒著自己、海水、鼬、以及被抛到水下这事。他试图爬到水面上,但是他刚起来一点点,就看到劈里啪啦燃烧的火球正面袭过来,於是又得钻到严寒的水下去。不断被火球逼进水中,在里面挣扎了五分锺後,他开始考虑这次他真的会淹死。他的身体只会不停颤栗,使得操纵查克拉变得几乎不可能。是的,他打定主意,这将是梅雨止水不光彩的死法。

      止水已经放弃游泳,开始尽其所能地漂浮著,踩水,四肢渐渐失去去感觉。他注意到那艘小船这时正向他驶来,缓慢,笨拙,似乎花了一个小时,鼬驾驶著船靠近到几乎狠狠撞上止水的脑袋。止水试图游开去,可是鼬俯过身,抓住止水,把他按到水下去。显然这男孩想要亲手做这个。贪婪的小王八蛋。

      止水这次干呕著冒出来,而鼬至少把他对著船的侧身狠击了十多遍,才把止水半拉进船。止水余下的身体几乎扑通摔落到他的上半身,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挣扎著、像样地蜷成一团。止水恶狠狠地盯著上面的男孩,足以清醒到感觉自己迷糊不清的状态,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鼬颤抖著缩成一团,嘴唇发青,再加上一脸恍惚。毒药。海水稀释了它,但是这孩子仍然中毒了,而且湿得和止水一样惨。风更大了,海面变得越来越汹涌。止水想知道这场暴风雨是从哪里吹来的。没人预测到过。该死,他都没注意到,不过他一直被其他事情分心了,也难怪。

      止水大小。「没法开开心心地自个儿去死,不是吗?你还得杀了我。」

      「你先……先想淹死我。」鼬一边反驳,一边抓起一只船桨打著圈。

      止水发出嘎嘎声,一阵剧烈的哆嗦蹂躏得他不得不缩起肩膀,差点咬掉了舌头。他摸索著身上衬衫,想要脱掉它。湿衣服让你的体温流逝得更快,但是他那麻木的手指最多只能轻微地抓握运动。「你追上来了。」

      「你逃跑了。」鼬透过打架的牙齿反驳道。

      「噢,对哦,就像我会逗留在这儿,跟一个宇智波说话。没门,除非大海沸腾了。」他现在就想一头扎进沸水。

      「宇智波坏在哪儿?」终於,感觉像是鼬把它们转到正确的方向上去了。不管怎样,他让它们动起来了。止水对於方位也做不了什麽。

      止水噎住。「族人。永远不要信任一名族人。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拥有这双眼睛。」他的母亲曾那样告诉他。如果雾知道了,他们就会穷追到底,杀了他。如果宇智波知道了,他们就会穷追到底,俘虏他。他们会留住他,像狗一样拴住他。他不会让任何人来操弄他。他不行。梅雨止水不行。他是最快的──快过风。潮汐。任何东西。他永远不会被束缚。

      他想他听到鼬咕哝著雾的成见什麽的,但是这都无所谓。他们会在这儿消失。他们都会冻僵,鼬会死於毒药。宇智波会知道止水杀了他们的家夥,但是没人会来追他。没道理追赶一具尸体,对吗?止水暗自窃笑,但是感觉更像快乐的咯咯声。

      他睁开眼,没有意识到他听著船桨沈闷的击水声闭上了眼。止水眨了眨眼,发现鼬驮著背,身体颤栗地几近抽搐。他在干呕,止水感到一阵很棒的骄傲,毒药会比寒冷先杀死这男孩。鼬会被他杀死。

      「想想看,我真的有些喜欢你。」他该用过去式吗?多麽怪异,你那麽努力地去杀死某人後你还能喜欢对方,况且他正好杀了你。即使他那麽蠢,搞到最後你们俩都死了。「本来应该挺有趣的。」

      鼬呕吐在船底,一阵干呕又接著吐出来。止水对那味道皱了皱眉,然後想知道他能不能靠近些,因为会暖和些。他要变暖,也许他就不会进入梦乡。他并不是真的想死掉。他很喜欢活著,不是吗?是的。

      鼬扑通一声砸在船底,喘不过气。很可能被他的呕吐物呛住了。多糟糕的离开方式。止水对自己微笑。死於呕吐物和海水。冻僵和中毒。他们是多麽相称的一对。

      当止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听到有人用低沈的男中音在歌唱,鼬已经静止。止水瞪著,直到眼皮变得太重,歌声过於响亮。他勉强在呆滞的脸上浮出微笑。死神为最好的人而降临。

      而他也会躬身捡起最差劲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三、谎言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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