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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易碎的手掌 ...

  •   终其一生,我的心渴望着一样无以名状的事物。——Andre Breton

      I, I can't promise you
      that I won't let you down
      And I, I can't promise you
      that I will be the only one around
      when your hope falls down
      ——「Hold on to What You Believe」Mumford and Sons

      ++
      止水知道他对待鼬就是个脑子进水的大混球,不过他认为自己难以克制。

      小家伙实实在在偷走了止水再次看到他母亲的机会,然后什么都没有告诉止水。他甚至没有说她看上去怎样。确实,她是淹死的,所以她的样子还能怎样,但是那仍然惹毛了止水。他比鼬或卡卡西醒得早,躺在床上,呼吸深长,假装熟睡。鼬夜间翻过身,他的一双小手抵住止水的后背。他的呼吸落在止水颈上,深沉、轻柔、略带湿意的呼吸。

      止水还是难以置信,他为这小家伙沦陷得有多深。止水一直过着近似孤寂的生活,不过他接触过足够的人群,在人类交往方面相当自得。然后,遇上鼬远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为什么?他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这是不同的,比起要把人拉上床翻云覆雨一回的那种快速燃烧殆尽的狂热,是完全不一样的。鱼虾□□哟,止水曾经最长勾搭过某人一周时间,就决定是时候领取报酬了,然而现在,不论他在身边呆多久,他知道最近是没有可能把鼬带上床的——或者说真的,永远不会。

      鼬以及他所感受到的,两倍危险于止水曾经遭遇过的。鼬令他感到满足。是的,其中还有焦虑、愤恨和一些恐惧,因为小鬼是宇智波的小继承人,可是鼬能够让他忘掉所有那些。鼬能够让他想要忘掉一切,只沉浸于小家伙,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

      止水缓缓坐起身,扭头看向鼬。他看上去正符合他的年纪,陷入深深的酣睡里,脸庞放松极了。当止水轻轻碰上他的脸颊时,他甚至毫无反应。那让止水不安,因为它意味着鼬是真正的熟睡着。它意味着他跟止水在一起惬意到可以睡死过去,而忍者不应如此。止水做了个鬼脸,又戳了戳鼬,他的手指抚摸过男孩温热的肌肤,仍然没有反应。

      人真是奇异地软绵绵地。

      止水感到一阵难耐的焦虑堆积在胸口,然后打定主意他该动身了。现在。离开。他可以随后再跟他们汇合,不过眼下,他想离开这里。

      止水下床,然后面对面迎上一只巨型犬。

      他放声尖叫。

      卡卡西就像被踢了一样从床上冲出来,手上覆满电火花,鸣叫声传入止水耳中。鼬随即起身,不过已经足够卡卡西望回止水,看出没有危险,然后撤销千鸟。止水想这已经没可能挽回颜面了,他把鼬推回床上,从上面越过去进入盥洗室。他使劲摔上门,背靠其上,听着鼬和卡卡西的模糊低语。止水的背抵着门。他看向盥洗室里的小窗户,闭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瞬身。

      他轰然踩到地上,半伏下身,接着站稳脚跟,再次瞬身,远去地越来越快。

      ++
      止水没有打算背弃鼬的计划,无论他有多想。

      止水找到他的藏匿点之一,为了适应气候和袭击死死羽庄园而穿好得体衣裳。他很可能最后一次露面了,就在「起哄者」,这座小镇上最小、最没价值的小酒馆。说真的,它不过是一位老妇人在她的厨房里卖肉而已,可是止水喜欢它。止水吃着干鱼,听人们从外面经过,而老妇人则经营这地方,等候不会到来的顾客。她很老,闻上去得了某种病,而且还接近瞎了。止水能够从这里偷走任何东西,而她却注意不到。

      他没有。老人值得某些尊重。止水好奇鼬是否在担忧,他和卡卡西是否决定改变计划了。他好奇鼬是否正在拼命说服他的同伴,他们应该信任止水,并且止水没有善变危险到让他们得彻底重新计划。止水记得鼬的小手抵住他的背,想知道这幅小小的身躯里是否拥有足够的信任,一直全心信任像止水这样的人。

      他怀疑这点。

      不管怎样,他知道鼬会坚定地执行这次计划,因为抛弃它的话,无论他对止水抱有何种信心,都只会削弱他对卡卡西的立场,那恰好是那小家伙极其重视的东西。他不会为了对止水的信心而坚定不妥协,但是会为了不在他的同僚面前丢脸而坚持。止水叹了口气,站起身,倾身向前时,口袋里的贝壳发出丁零当啷声,他把它们放进老妇人的碗里。

      「贝壳?付给我贝壳?」老妇人拨弄一下碗里的贝壳,扭过头,试图用她朦胧的双眼找到止水。「对我又偷又骗?我会诅咒你。」

      老人可能要求某些尊重,不过止水没钱。它们全都在他的藏身处,然而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回去那里。「只是临时的,老妈妈。回头我会给你带来些更好的东西。」止水自如地撒着谎,不过,他认为如果镇上的情况改善了的话,这就不算撒谎。

      「噢,你——你,」老妇人暗自窃笑。「本来可以在厨房随意吃的。我确实听说你又离开了。」

      「还没有,老妈妈。」止水微笑。「我想回徘徊一阵。毕竟,一些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是吗?」老妇人扬起皱巴巴的脑袋,用那双覆膜状的眼睛看向止水,问道。她雪白的头发稀疏,贴在头骨上。她已经掉了大多数的牙齿。老实说,多年前止水第一次遇到她时就以为她很老了。现在她应该驾鹤西游了。就像他的母亲。止水感到身上发毛,然后记起了鼬所说的话。

      你想要为人所识。

      止水记起卡卡西和鼬全部的小心翼翼,确保这次是场突袭。止水微笑。「当真,我不在的时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止水轻笑着回应了老妇人的吃吃窃笑。他听到有人在厨房走动。老妇人的女儿从门后往外看,对方是跟止水一起长大的。她对他的笑几乎多情。

      止水咧嘴而笑。「我要给这座小岛最了不起的礼物,老妈妈。」看着他吧,母亲。看看他能做什么。「一份临别礼物。」

      「又要去哪里了?」门边的女子问道,毫不意外。止水伴着潮汐来来去去,所有人都知道这点。止水点点头,笑容柔和起来。

      「我想是的。」他没法留下。他弯腰致意。「原谅我吧,女士们,我得上路了。」

      「你仍然欠我的。」

      「我会全部付清的。」止水保证道。

      「骗子!」老妇人发出尖叫,把那些贝壳扔向止水。「骗子,小偷,捣蛋鬼!」止水走到街上还听得到她鸟一般的尖叫,他放声大笑,闪过少数好奇地盯着他想知道喧闹源头的人。止水矮身进入一条巷子,翻上屋顶。止水停住,打量着整个小镇,透过火炬和炉火他仅能隐约看到轮廓。天还很黑,鼬和卡卡西应该已经在城堡里了。他深吸一口气,纵身投入暗夜中,向着死死羽的要塞而去。

      老实说,止水以前曾溜进这地方过。他大多是为了惊吓死死羽的妻妾带来的刺激感,而且确实那样做过。最初他那样做是为了引起他母亲的注意,但是她从未回来听他的丰功伟绩。那之后,这岛上能够让他吹嘘的一个影子都没有,不过,某一夏天,那地方被认定闹鬼了。他靠偷取饰针之类的过活,尽管他不得不离开小岛去销赃。

      实际上,进去的过程比止水记得的还容易。他利用查克拉轻易附着到黑色石墙上,是他几年前的两倍快。止水无声无息爬过高墙,停在走道搜寻护卫。两个人都在几步远的各自哨点上,未曾察觉刚刚掠过他们围墙的阴影。止水快活地向其中一人挥挥手,然后跳下去落到暗夜无声笼罩的庭院。他越过官员驻点,不过眼下只有少量人员在。大多都是睡了并且太老还是半聋的。止水换了点时间四处扫视一番,接着准备冲向内庭,在那里他将会找到主宅。

      尘土在沉重的脚步下嘎吱作响。止水愣住,然后避到灌木丛中。离他不远处是那队佣兵的领头。他喝醉了,就各方面考虑而言,倒是毫不意外。他的脸孔发红,髭须浓密。他一边在灌木丛里放水,一边茫然放空。止水感到一股兴奋感令肌肤针刺一般,暖流从脚趾涌向嘴巴。眼前摆着一次绝佳的施放幻术的机会。他可以悄悄溜进去,设置好,然后立刻离开去挖掘金矿。他知道他的幻术比鼬更好,所以干嘛冒险让那小家伙来做?鼬将能够区分出有人搞定了他的工作,然后止水可以随后得意地告诉他是他做的。

      他独自一人能够完成这项卡卡西和鼬似乎认为要花三名忍者,而不是一人的愚蠢任务。他们错了。他们低估了他。他不像他们,软弱的木叶忍者,被庇护远离战争的恐怖,直到他们「准备好」面对它的时候。止水冷笑。你永远不会准备好面对这个世界,但是你永远别无选择,除了直面她。止水移动身体,蹲伏地更低,瞅住接近却不会惊到对方的最佳方式。并不难,但是他应该考虑所有的选项。

      有什么扫过他的腿。止水绷紧身体,向下看。一只小猫发现了他,现在正蹭着他的腿,从来不问这里怎么会有个人藏在灌木丛里。它呼噜做声,睁着大大的蓝眼睛仰视止水,粉色的嘴张开发出一声哀伤的「喵——呜」。止水僵住,不过谢天谢地,男人没注意到。他收拾好自己,走向建筑,一边走一边抓挠着。止水准备战斗。小猫的脑袋蹭着他的膝盖。

      止水轻柔地推开它。「后退,猫咪,你会绊倒我。」止水责备它。他挪动身体,接着纵身越过庭院,两声之内就到了入口处,很快进入到建筑内。止水叹了口气,朝向财务办公室。鼬可以完成他该死的幻术。止水不会接手他的工作。

      止水沿着楼梯悠悠荡荡而上,他潜进那些办公室内的时候如阴影般悄无声息。他在锁上的门前几乎没有停顿。它们容易搞定,据说堡垒内部挺安全。毕竟,谁会偷死死羽?止水曾做过一两次,但是在镇上诈骗通常更容易。止水步入办公室,接着去了上锁的保险室。司库睡在办公室左边的小房间内,不过止水得把这地方弄垮一半才会叫醒那人。他闻起来像个老烟枪。貌似恶癖在这堡垒中猖獗蔓延,止水倒没法责备任何想要盖过他们的苦日子的人。

      止水迅速检查一番,确保书本足够散乱,没人能断定被他偷走的是什么,接着暗自笑了一下,开始着手更难弄的保险室门锁。他漫不经心地猜想鼬是否会称这种技巧为忍者式用法,或者小偷式用法。止水是小偷,因为他的□□这么高效。鼬很可能一把锁都开不了——不像某人被迫一次又一次做,否则就是饿死。鼬一生中很可能从未挨过一天饿。他是受宠的、高贵名门宇智波后裔,他何必挨饿?
      止水自嘲一笑。难怪鼬看上去总是那么皮娇肉嫩,大眼无邪。也许说大眼无邪是夸张了,但是那小家伙确实有双极大的眼睛。说真的,什么家伙有那么大的眼睛?显然他的基因出了什么错。频频近亲结姻吧。难怪他那么古怪。还产生幻觉,一个永远不会在宇智波的小鬼身上浪费时间的死女人的幽灵。

      止水感觉到锁芯弹开,然后推开门走进去。保险室比他预想的还要空,但是某些保险柜里本应该有些他们用得上的东西。止水皱起脸。更多活儿了。他还希望留下了些什么给一只小硕鼠的,那样他可以顺手牵上就走。兴许他应该冒险从司库房里弄出钥匙,既然那人全无知觉。

      止水掂起第一个保险柜,发现它轻得古怪。止水拨弄了一下搭扣,惊讶地发现顶盖仅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就打开了。

      它发出空荡的回声。止水用苦无刺透底部,那里没有任何隔层藏东西。止水愈加感到担心,扮了个鬼脸,移向下一个保险柜。同样没锁,但是就如它的伙伴,也是空的。止水小心地飞速翻了一遍余下的保险柜,全都没锁。他检查角落,敲击地板,寻找隐蔽空间,搜寻四墙有无暗门。他一无所获。没有金子,没有珠宝,甚至一个铜币都没碰到。止水厌恶地看了一眼这满是霉味的黑暗房间。

      貌似死死羽堕入的苦日子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艰难。他的命现在一定归他的几位下属所有了,或者可能他们就和他一样崩溃,故而他们从来不要任何报酬。止水冷笑,一点都不同情这些人。一部分的他,自从鼬出现后变得越来越大声的那一部分,问道他是否真的跟那些人有所不同,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而偷窃、欺瞒和撒谎的人,就如他们做的一样。他为了钱杀过人,做过更糟的事情。止水拒绝将自己同这些人类比。毕竟,他生活在山洞里,而不是一座堡垒里面。

      然而那又如何让人变得更好?它不过意味着你不如他们那样擅长诈骗罢了。

      止水眉头紧锁,关上保险室的门。他关上门,独留这地方翻天覆地,让人又跳又笑。大约他不应该,可是他不想把一切归置还原。就让他们认为某个妖怪进来偷走了他们的钱。也许当他消失后,他们还会责怪他。

      止水扬起嘴角,然后他显出怒容。

      他仍然需要付钱给佣兵。

      当然罗,他可以去突袭死死羽的私人寝宫,知道那老头会狂欢到黎明。那将是令人兴奋的。止水关上身后的门,留下司库宁静地睡眠,赶紧奔向堡垒的上层。这是,他耳听八方,如猫般掠过长廊。他顿住倾听,然后,突然,一个灵感和薰衣草的气味一起击中他。

      那些妓女。

      死死羽的娼妓们应该有珠宝和其他漂亮饰物,可以用来支付佣兵。止水对自己的才智粲然一笑,转向另一个方向,现在前行速度慢多了。缓行慢走并不符合止水的天性。他生就迅速,但是他用本人以为值得羡慕的技巧悄悄走下长廊。他本来希望大家都会在夜晚出去,不过当他悄然溜进一间奢侈却小的可怜的房间开始翻找后,他听到有人从走廊走过来。他顿住,然后认出这是穿和服的女性的柔和、小巧的脚步声。和服的布料沉甸甸拖过地面,而止水能够听出,那女人每跨几步,就颤抖着深呼吸,努力不哭出来。
      止水绷紧身体,手捏紧一支镶了颗珍珠的小发叉。她会进来他这间屋吗?他必须得让她消声吗?他得令其看上去像自杀,否则人们就会猜测。止水屏住呼吸,倾听。他听到第一组脚步声后的另一组,并且第一组放慢脚步了。一瞬间,止水以为那女孩带了个情人来妓寮,接着他意识到跟着她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止水偏了一下头,准备一旦她进门来就随时跃起。

      脚步声慢慢停下来抽泣一下吸气声,听着就像她正在止水门外。止水感到疯狂的笑容爬上他的脸孔,红色的眼睛如小小的轮子在脑颅中转动,他的身体已经就绪,神经彼此呼啸着准备好。

      门打开了。女孩步入止水潜伏的房间旁边的那间,一边抽泣、痴笑,一边点亮一根蜡烛。第二组脚步声更加缓慢地跟着她进了屋。透过光照,止水可以看清墙上的缝隙,有人影映上米纸墙。止水咬住舌尖,挪动身体,透过其中较大的一条裂缝窥视进去。

      那女孩——她是个女孩,很可能和鼬一样的年纪,有一张苍白动人的面孔,头发如黑色的波浪。如果她的头发再短一些,那些波浪多半会变成小卷卷。止水懊恼地想起自己乱蓬蓬的卷发,向前靠了一些。

      第二人是个老女人,可能老得足以当止水的外婆了。她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她优雅地跪坐着,握住女孩的双手,面带隐忍的同情。

      「我宁愿服毒,也不要跟他睡。」女孩突然说,她的嗓音不稳,却充满那种青少年以为被冤屈时,常常表现出的极端信念。止水曾在自己的嗓音中听到过那种音调,每当那时,他的母亲总是笑话他。

      「哎……友绘,别又来这套。你父亲欠了死死羽很大一笔债务……」止水利用她们说话声的掩饰,搜索了另外几个盒子,然后溜出去,移向另一间屋。

      「那就让他跟那——那坨腐肉去睡。他臭死了。」女孩扬起的声调满是痛苦。止水猜测她是否有个更喜欢的侍卫。止水在下一间屋里找到一串沉甸甸的项链,倒是值些钱。另外只有一间屋子了,但是他怀疑突袭一遍仆人住处会有什么益处。他们很可能比他们那位大人还名不副实,哪儿都一样。

      「你会的,否则死死羽会亲眼看着你被丢进大海,然后你的父亲会丢脸,你则会死。」老妇人友善地继续道。

      「随便。死亡胜过被那种东西侵犯。」女孩话中带着执念,而止水得为之鼓掌。她心直口快,意思分明。谁能与之争辩?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的死亡的权利。

      「你说的是我们的大人。」老妇人听上去并不激动。她可能也认为他丑得很。止水经过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回望一眼里面。从这个角度,他能够看清女孩的脸庞。泪珠在她脸颊闪烁,不过更有趣的是,一颗鸽卵大小的珍珠就挂在她的颈项上。挂珍珠的链子上还串着水滴样的珠子,全都有美丽的色泽,并且链子本身大约是金的。那极可能是死死羽赐给那些他最喜爱的女孩们的。

      止水咧嘴一笑。

      他要拿走它。

      夜渐长。女孩看上去并不像很快就要就寝。如果他要它,他必须现在就拿走,况且他不会将其留在身后。止水动了动,想知道他是否可以幻术让女人睡过去,然后,他感觉有点更像原来的自己,步入了房间。

      老妇人睁大了眼。她张开嘴就要叫,但是止水转眼就制住了她。他像疯子一样裂开嘴,一只手捂住老妇人的嘴巴。他感觉到对方的牙齿陷入他的手掌,不过他不为所动。事实上,从他的手掌淌下的小汩鲜血正是恰到好处戏剧化展示。止水认同这点,他把脸凑上去,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气派起来,然后掉转头看向那女孩。

      「你想他死吗,那个涎水乱淌的的老头?」止水问道,他的嗓音如清铃、如哨笛、如风吹过贝壳。他无需查克拉就能做到这点。他只需做他自己。那就绰绰有余了。

      女孩瞪着他,过于吃惊反而不害怕。止水从老妇人的肩头倾过身,双眼落在女孩身上。她全神贯注望着他,嘴唇微微张开。止水可以看出死死羽为何想要她。她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呈现了美。止水附议这点,并且,如果他有时间,可能会在老男人碰到她之前,履行责任夺走她的贞洁。

      女孩歉疚地望向老妇人,然后鼓起勇气。「是。我希望他死。」她的脸颊酡红。老妇人从止水的手掌下发出焦虑的声音。

      「好姑娘。」止水笑容变大,伸出手。「你清楚自己价值几何,所以我们何不就此说定。」

      「你要什么?」她问道。就和岛上的其他好姑娘一样,她知道何时该是欠了妖怪的,也知道只要她的报酬丰厚,他就会谨守约定。

      「那条项链。是老家伙给你的,对吗?将它给我正符合你的情景,那样我可以在明天晚上代替你去给他暖床。」止水张开咧着的嘴巴。女孩的双眼圆睁,面色苍白。止水以为她回拒绝。「在他感受到死亡击中他的胸口前,他将看到你的脸。」

      她艰难地缓缓抬起手,解下项链。在闪烁的光纤中,她高高扬起下巴,将其递给他,仿佛在说她根本不害怕。当她的手碰到他的时,她看上去(如果可能的话)更加震惊。

      「你是暖的。」女孩倒抽了口气。止水笑出声,伸手抓过项链。他丢下老妇人,瞬身出了门,奔向长廊尽头。老妇人开始尖叫,而止水则一路咯咯直笑,飞速冲向长廊尽头。

      如果鼬知道了止水已经毁掉他们完全保密的机会,他回亲手掐死止水,才不管是否危及名誉。那女孩和老妇人保持缄默的几率很小,不过死死羽在死之前多半不会听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低级手下和仆从,很有可能,但是老家伙本人?不太可能。

      不过那是鼬和卡卡西似乎在考虑争取的滑稽机会。

      啊,好吧,止水为他们拿到了。他们得去搞定它。

      ++
      止水发现鼬和卡卡西在等他。他们在悬崖间藏得很隐秘,若不是鼬主动现身,止水可能错过他们。止水放慢速度,步伐轻快,朝他们露出他最得意的笑容。卡卡西一动不动蹲着,止水猜他是不是睡着了。

      「你迟到了。」鼬从黎明前的黑暗中现身时,他的话听着就像是抗议。他穿着黑色的忍者服,整装待发,不知怎的看上去更小了些。那一身令他更加纤细,鼬本已不过一孩子罢了。现在他看上去不像人类。他看着就是某种诞生自黑暗的事物,若隐若现。止水感到涌上一股冲动去碰碰鼬,就为了证实男孩是真实的,不过他没动。相反,他握紧拳头落在身侧,以一种戏谑的模样仰起头,俯视着鼬那苍白的脸孔和睁大的眼睛。

      「抱歉,我得顺道去拜访一下死死羽的高贵姬妾。」止水得意的笑容变大,露出尖牙,鼬则蹙额抿唇。「金库不幸是空的,所以我得即兴发挥一下。」他兴高采烈地说着这番话,而鼬对他充满怀疑。

      「抢劫姬妾?」卡卡西问的时候只略微动了一下。他的脸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他看起来就像幽灵或食尸鬼。止水感到颤抖。今夜是所有幽灵鬼怪的美好之夜。止水假装被伤害了。「我告诉你那是我堂堂正正的报酬!」止水毫不客气伸出一只手臂环住鼬。「你瞧,如果你的技能足够娴熟,你可以开出任何你能梦想到的价格,就算是死死羽的堡垒中那些专门人士也不例外。」止水得意地扬起嘴角,然后鼬对他报以古怪的茫然表情,大约是恶心吧。他也不见得更高明。忍者的身体不过是工具,而那些没有最大限度发挥其工具的能力的人实在是不配拥有它。

      止水抽离鼬身边,不在乎打击到男孩,然后跃上另一块礁石。

      「我们不是还有另一场约会嘛?」卡卡西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仿佛某种怪兽从黑暗中直起了身躯。去死,不过他真够高的!止水希望他会再长高些。他从前一直感觉挺高的,但是卡卡西令他觉得太矮。长手长脚的鼬成长完成之后,恐怕是个高个子。大约仍旧如女孩般苗条,但是个高。

      还有漂亮。

      「你已经藏好支付款了?」鼬走进来问道。

      止水嗤笑。「你以为我是什么傻瓜?我能听从简单的指示,你个沙滩鲸鱼。」止水又推搡了鼬一下,然后跳上一块礁石。他回望了一眼某木叶忍者,摇摇头冲入黑暗中去。他听到身后一声低喃抱怨,卡卡西和鼬紧随他之后。他们绕过村子,几乎到了止水原本的洞窟附近的黑沙滩。止水想他是否还有回到那里去,然后矮身到一簇礁石后面滑下身,抄起双臂。

      这不是他的剧本。没有他,他们可以自个儿找乐子。止水闭上眼,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鼬停在他的脚边。止水一丝颤抖都没有发出,同时卡卡西动了。

      「我马上就位。」鼬柔声开口,视线仍旧落在止水身上。语毕,小少爷就悄无声息离开了。止水眯开一条眼缝,瞥向卡卡西。这时,黎明的第一线光芒出现了,让所有人都显出怪异、寂静的阴沉模样。卡卡西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还是一副极其逗乐的表情,弄得止水想要冲他的脸来一拳。

      「有话要说?」止水问道,他的声音变成岛上那种刺耳、高低变化的口音。还有不少嘘声。

      「没,」对方的声音就和表情一样陷入沉思。「只是在琢磨宇宙的奥秘,以及人类的情绪是多么善变。」止水心不在焉地想对方是不是有副歌唱的好嗓子。他的话中有种古怪的韵律感,让止水想起歌声,或透过树叶的光线。

      止水呲牙咧嘴。「那就滚开。我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们两个已经给我弄出无尽的麻烦了,我还留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摆脱这事的最佳方式。」

      卡卡西表情不变。鼬可能会瑟缩,或者的他的表情会变冷。止水知道为什么。卡卡西毫不在乎止水出什么事。鼬则会。那令卡卡西对付起来危险得多,但是,同样也有趣得多。

      「这也不失为一种看法。」卡卡西附和道。

      「你知道,这次战斗将是你处理掉我、又不用小鬼对你发火的最佳选择。」止水补充道,这想法让他感到肠子绞成一团。他斟酌这个有一阵了,况且他真的想知道卡卡西是否不会去尝试。对方不可能喜欢止水。止水太不可靠。太野性难驯。就连鼬都没法控制他,再加上他并不忠于木叶,因此止水可能只是个障碍。当然,杀了止水将会惹得鼬针对卡卡西,那个满怀憧憬、爱情中毒的傻瓜。无疑,杀死宇智波继承人的初恋将会有严峻的政治影响。

      可惜可惜,就让小少爷继续做梦吧。

      「我想过。」卡卡西沉思道,并且,在那令人心惊的一刻,止水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实话。他的视线扫过止水时过于坦荡了,企图找出少年的防御中的任何弱点以备后用。止水感到感到肌肉开始绷紧,然后他又强迫它们放松,盯着对方。

      鼬曾想过这种可能性吗?所以那就是为什么鼬原本不想要卡卡西卷入这场他们为来自的雾的女孩准备的歌舞?他是在试图保护止水吗?在止水可以够着短刀前,卡卡西起身了,揭起盖住他的绯红眼睛的布条。他越过止水盯了片刻,然后轻身跳上礁石。

      「鼬君。」卡卡西的嗓音在礁石丛之间响起。表演就要开始了。「我认为这里的地形对任务没影响。」止水沿着礁石瞄了一眼,确保自己藏好了。也许他那在轻风晃动的头发会看着像灌木丛。晨光未明,正好起到掩饰作用。止水只能隐约看清鼬的身形,不过他确实捕捉到鼬望过来的大眼睛。害怕?担忧?兴奋?止水不清楚。

      「也许……」鼬转头面对他的长官。

      「我们跟客户的见面会晚。」卡卡西懒洋洋地道出威胁,鼬则莞尔。

      「有些事情比我们无关紧要的任务重要得多,卡卡西桑。」鼬没有动,但是他突然爆开变成蒸汽和滚水。卡卡西猛抬起手护住面孔,同时试着向后挪。止水倒抽了一口气,鼬突然出现在卡卡西身后,干净利落,一下砍掉了男人的头。
      止水瞠目结舌。

      这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卡卡西无头的躯体倒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声音,而他的头在礁石丛间弹动翻滚,就像小孩子的手球。止水感到胃在翻涌,一半是恐惧,一般是愉悦。

      一阵突如其来的高亢笑声传来,来自雾的女人出现在礁石丛间,闲庭信步般愉悦地走向鼬,某小少年拎起同伴的头颅,小心翼翼地递出去。那些雾的人总是怀有恐怖的幽默感,止水可以作证。止水挪了挪身体,迫切渴望靠近些。他不信任这个女人。他知道,鼬单单在那里,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诱惑。毕竟,他有一双非常年轻的眼睛,以及强大的血继界限为资本。卡卡西的不过二手货而已。

      「我对你的残酷印象深刻。我以为木叶全变成滥好人了。」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听着粗糙刺耳。止水变换位置,悄悄靠近,眼下到了女人身后。他能看清鼬苍白瘦削的脸庞,以及卡卡西的断头。鲜红的血从脑袋滴下到地面,鼬的双手染了血,指尖暗红。

      「宇智波记得他们的根源。」鼬用那种极其冷漠、正式的嗓音回应道。他递出脑袋,止水则蹲伏得更低,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嘴唇发干。

      女人的手碰到卡卡西的脑袋,手指插入苍白的头发,将其从鼬的手中接过来。然后,她空出来的手猛地动作。鼬踢腿回击,不过从她手上飞溅出来的毒药仍然击到他的脸上,他跟着踉跄后退。止水瞬身动了,同时,女人将卡卡西的脑袋扔向鼬,挥动长刀企图刺中鼬的腿。

      止水放弃策略,拼起力气,一头撞上她。他们一起撞上礁石,止水就跟女人一样茫然,调不过气来,他的脑袋以令人晕头转向的力道撞上女人的头。他眼冒金星,无力地企图在对方刺中自己前刺中对方。她的刀划进他的手臂,然后止水推离后退,不加准备就瞬身离开,落地到一出凸起上面。他躺在那里一会儿,直到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才摇摇晃晃站起身,脑袋仍然在打转。

      鼬扑向女人,仍然持的是止水的短刀。他的一只眼闭上,不过动作并未受什么影响。止水蹒跚几步,花了少许时间欣赏鼬的速度。也许不如止水迅速,不过够快了。比正在与之战斗的女人快,尽管鼬现在只有一只眼睛,再加上女人攻击距离更长,更加有力强壮。

      止水瞬身靠近,在女人近侧停下,伸腿踢中她的肚子。她扭身避开,鼬攻向她留出的空门。她后退,颇为迟疑,记起了他们上次玩的游戏。她选择回避,然后,当止水前冲跟上时,踩中了引爆符。他感到脚下的纸张细微的振动,接着它们就爆炸开来,将他甩回去。止水尝试瞬身逃离冲击,不过他仍然感受到爆炸对他的影响。止水勉强着陆,踉跄后退。他的脚一着地就痛得心慌。止水差点摔倒在地,感到灼烧伤口摩擦过粗糙的石头时那种可怕的疼痛,还有头一天的狰狞伤口开始了另一阵刺痛。他的凉鞋护住了大部分脚底,不过小腿跟脚前端被烧得红肿。

      无所谓。止水仍然需要战斗。他将疼痛从脑海挤走。鼬现在正跟女人一对一战斗,他也不是精气十足。小家伙花了整晚奔走、施展幻术,并且多半还没有从头一天那样的精疲力竭中恢复过来。鼬靠他的锐利头脑和本能稳住阵脚,但是他会虚弱。他会倒下。

      他会死。

      那一瞬间,止水迟疑了。如果鼬死了,止水所有的问题不都了结了?没人能为此怪罪他。雾忍在一次任务中杀了鼬。跟一个销声匿迹的无名线人毫无牵连。也许他也死了。突然,止水能够从这狂乱中解脱出来,而他全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然后那女人就会杀了鼬。

      由于不熟悉这一带,鼬的脚卡在了两块礁石中间的狭缝里。那一刻,似乎只是稍微停顿就会恢复如初,然而,他痛苦地扭向一边,直愣愣倒在礁石上面,脑袋撞得厉害,他的整个身体都软了。

      那场景清晰地印入了止水的脑海。鼬那被黑色衣物包裹的瘦小身躯躺在同样黑色的礁石群里,双臂展开。他苍白的指尖从手套里伸出来露出一点白。止水的短刀躺在附近,一无所用。鼬束好的头发散开近半,止水猜他是否应该留下来辫好他们。他知道怎么做。他曾为他母亲辫过好多次头发。一道艳红刀痕凸现在鼬苍白的脸颊上,但是他的眼睛是闭上的。粉色的嘴唇无力阖上。

      女人行止间带着残酷的笑容,饥渴在眼中熠熠燃烧。止水想她已经忘了,她的真正奖品是活着把鼬带回雾去为自己赎罪。她想要他死。她想要复仇。眨眼间,鼬就会死掉,然后止水的问题就没有了。刀锋直指向鼬的胸口,日出的第一线光芒映照在刀刃上。那光芒几乎使人眩目。尖利的叫声充斥着止水的耳朵。

      现在或永不。活着或死亡。动作或停留。

      止水闻到鲜血和新鲜的空气——雷遁的近距离攻击产生的那种气味。他浑身汗毛倒竖,胸膛在灼烧,一股刺麻感流遍全身,愉快的痛感袭击了每一根神经。止水可能大叫出声了。一切都变成白色。震颤顺延手臂而上,他松开了嵌入女人喉咙的短刀。她的鲜血覆满他的脖颈。当他倒下时,他尝了血的味道,他如鼬一般无力,除了他的状态仅仅持续了短暂一下,然后他浑身痉挛,肌肉疼痛地抽搐僵直,再接着放松。

      止水倒下时半身都落到鼬身上,悬在他上方的是女人滴血的尸体,来自她受伤的脖子。一只手呈爪状撕开她的胸膛,不过那处伤口没流血。烧焦了。止水抬头瞪住女人突然空白的脸孔,意识到那里由于灼烧而无血。她相当吃惊。

      从她的肩头探出来的那张脸只有逗乐的样子。

      「我以为你死了。」止水总算说了句完整的话。他的舌头感觉又厚又肥。他的身体犹有余悸,不适地刺痛着,都是被卡卡西那该遭诅咒的雷遁千鸟横扫而过。

      卡卡西微笑。「鼬认为斩首可能看上去更可信些,尤其是我们有一颗真正被砍下来的头交出去的话。」男人不过一副被逗乐的表情,而止水决定不去问,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哪里找来的一颗断头。他真的不想知道。

      止水沉着脸,鼬在他身下扭动一下。小家伙缓缓睁开眼。卡卡西把尸体向后扯,从它毁掉的胸膛中抽回手。止水艰难地将自己从鼬身上扯离。鼬一动不动躺着,眨了一下眼。止水想知道他是否有严重脑震荡。那倒是好极了。

      「我差点以为你赶不上。」卡卡西看着尸体不带感情地开口。止水也盯着,记起了女人的皮肤在他掌下的感觉。他想,他应该找出她的名字,然后又想世上再多一个无名的死忍者也无所谓。死了就是死了。何必落名?

      「你对我的信心让人惊讶。」止水干巴巴地嘲讽,他伸出手,指节碰上鼬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处血痕,不过鼬的眼睛睁开更大了点,看向止水。那一眼里,止水知道,鼬知道止水迟疑过。止水感觉罕有的羞耻感涌上来,不过鼬缓缓绽开犹疑却温柔的笑容,然后又闭上眼睛,转过头靠向止水染血的指关节。更多的血迹染上他的脸孔。

      「你能处理掉尸体吗?」尽管通常他会接受这事,止水仍然问道。他最清楚这座岛,他可以拿去喂他最爱的钓鱼胜地,或者祭给那些善待他的精怪。他就只要信任卡卡西知道把尸体葬入海里。卡卡西审视着止水,他的视线不如之前那么无害,不过,紧绷的几瞬后,他耸耸肩,点了点头。
      「鼬有急救药箱。」卡卡西补充道,好似在委婉地劝某些疯狂的小家伙该再次修理好对方。止水感觉自己的脚和腿开始抽痛,于是露出苦相,将手从鼬的脸颊上抽回来,眼看卡卡西把尸体托到肩上,举步走开。与此同时,止水感到冰凉的细小手指无声无息滑入他的指间,沾上鲜血,将他们联系起来,紧靠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那些手指骨头,一样的细小。他能感觉到它们是如何的脆弱,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因为他意识到爱着如此幼小、如此年少、如此脆弱的事物意味着什么,就像它可能破碎在他最温柔的碰触下一样。

      纯属偶然之下,一切都可能在转眼间从他身边夺走。

      止水注视卡卡西消失在视野内,终于懂了为什么他的母亲从未完全爱着他。

      ++
      I ran away
      I could not take the burden of both me and you
      It was too fast
      Casting love on me as if it were a spell I could not break
      When it was a promise I could not make
      But what if I was wrong

      But hold on to what you believe in the light
      When the darkness has robbed you of all your sight
      And now this land means less and less to me

      Without you breathing through its trees
      At every turn the water runs away from me
      and the halo disappears
      and the hole when you're not near

      So what if I was wrong

      ——「Hold on to What You Believe」Mumford and S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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