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未迟》飘鸥

12、第十一章 再遇

　　连日里快马加鞭的赶路，终于在高御江的武林大会之前抵达了华城，牵着马入城，街道上人流攒动，各色商铺并排开在街道两旁，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京都，而华城乃宸国南方中部，商业发达且多为武林人士来往之地，故而较之京都，所见之人、所听之闻都更为丰富多样。

　　华城不光是宸国南方的商业、人口中心，其风景名胜也是闻名遐迩，城中的飞莲湖自古以来便是才子佳人常到之所，城外西北方向的方圆梅林向来惹得文人雅士们流连忘返，而武林大家高御江的流云山庄里的满园百种牡丹也堪称华城一绝。

　　只是，此时的左凝杉无意欣赏，寻到家“同乐客栈”，把马交给上前招呼小二后，便准备进客栈休息，可才刚迈步走到客栈门口，却被突然从客栈中冲出来的人给撞到。

　　“哎呦，谁啊，走路不看路的啊！没看见有人要出去吗？！”还不待左凝杉反应过来，便听得一清脆的女声自面前传来，明明是陌生的懊恼的语气，但听起来却又十分地熟悉。

　　左凝杉低头一看，撞上自己的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正面色痛苦地用手揉着刚才被撞倒的头，蛾眉微蹙，明眸含雾，小小的瓜子脸上透着彤彤红霞，小巧的鼻子皱着，小嘴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好个精巧的人儿。

　　然而，愣在少女面前的左凝杉，却并不是因为女子的美貌而呆住，而因为，眼前的人儿赫然就是那个送自己来到异世的凄婉女子——季若彤！！她知道，这“同乐客栈”是金刀门的落脚点，可季若彤本来不是应该在两日后才到吗？本是想在此守株待兔寻到机会接近她，可想不到，她竟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这一次又是她先找上自己，左凝杉无奈扶额。

　　既然人都送上门了，自己又怎么能错失良机呢，左凝杉精神为之一振，那么现在就开始缠住她吧，绝不能让她见到祈沐雨，绝对不能！！

　　“姑娘，你还好吧？”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女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位俊逸超然，气质绝尘的白衣少年，朗目潋滟透着深深的关切，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如此俊逸的翩翩少年，加上那若有实质的目光，使得少女不由面色微酡，原本的娇蛮通通都化作了娇羞，少女低眉垂头讷讷道：“不碍事。”

　　见到季若彤这般的少女娇羞毕现，左凝杉不禁好笑，眼睛更加澄亮，循循善诱道：“既然在下鲁莽冲撞了姑娘，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不若就由在下请姑娘去飞莲湖赏景品茗，借这夏日胜景聊以赔罪，可好？”

　　面对如此主动而又不失礼貌的盛情邀请，倒让少女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心中已有倾慕之人，再与其他男子如此，似是不妥，故而婉言回绝道：“不用不用，公子也并非故意冲撞，我也有责任，若叫公子赔罪，真叫我过意不去了。还是谢谢公子的好意了。”

　　原本就是她自己不看路，一路埋头小跑撞到了左凝杉，只是左凝杉一开口就把责任揽了，于是她也不知不觉就接受了这样的心理暗示，这拒绝的话一开口，倒又把撞人的是左凝杉这意思给重复了一遍。

　　猜到了季若彤可能会拒绝，但是在注意到她的表情，由原本还因为自己的示好而懵懂，继而变为犹疑的思索，再是脸颊那悄然攀上的红霞，以及渐渐迷离而漾着点点情愫的水眸，左凝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一系列的反应，跟沈莫言在现代的那些个朋友们，谈论自己暗恋对象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迹象！再留意她客气的语气，很明显那小女子的娇态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颓丧的同时，左凝杉开始有些心悸，不会是这姑娘已经芳心暗许了祁沐雨了吧？！可是他们明明还没有见面，是事情的发展变了，还是只是自己想多了？

　　被这样情况困扰的左凝杉，没发现怀揣着小女儿心事的季若彤，早已趁她愣神间匆匆离开了，她整个下午都愁眉紧锁，虽然现在已经身处流云山庄之中，然而人群环绕之中的左凝杉却始终不在状态。

　　怎么办才好，若是季若彤真的已经见到了祁沐雨，那么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一来是事情似乎并没有照着原来的事态发展，二来要是季若彤又一次爱上了祁沐风，那么即便她并不想对付这个初见时便令自己无限怜惜的女子，但也不得不狠心出手了，因为这柔弱女子的爱太过偏执！

　　“杉儿？！你怎么在这？”沉思中的左凝杉，无头绪地闲晃在流云山庄内，竟没有发觉身后有人靠近，一听到这温润熟悉的声音，左凝杉惊喜交加，回头看去，那近一年未见的挺拔风姿与柔和笑意映入眼帘，左凝杉欢喜地冲来人喊道：“师父！！”

　　待到祁沐雨走近，左凝杉这才才发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位高大强健的中年男子，“杉儿，这位是流云山庄庄主高御江，高庄主，这是小徒左凝杉。”祁沐雨拍了拍左凝杉的肩，主动为两位初次见面的人介绍起来。

　　听完师父介绍后，左凝杉仔细观察了那中年男子，那人身形高大健硕，脸型方正，额宽眉浓一派正气，不愧为武林盟主，气概果然超凡，左凝杉主动上前抱拳朗声道：“久闻庄主高义，晚辈宁山久仰！”

　　左凝杉这名字亦男亦女，而自己出门又常常扮作男子，本就是随意洒脱的性子，加上自己高于一般女子的身形和刻意的修饰，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外形相貌，她从来都不会担心自己女扮男装的被人发现。

　　高御江向来是个爽快的人，那凛凛少侠的豪爽快意，自然引得豪迈男子的大加赞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左少侠不愧是玉剑公子的徒弟，果然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啊，哈哈！！”说着，便将那厚实有力的宽大手掌拍上了少年细瘦的肩膀，力道之大，竟生生将那纤弱的窄肩压低了几许。

　　“两位公子，里面请！”热情的高庄主招待师徒二人前去大厅，祁沐雨和高庄主两人相谈甚欢地步入了前厅。

　　左凝杉定了定心神正欲抬步跟上，却发现衣角又被什么勾住，回头一看，只见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轻轻就这衣角，看到左凝杉回身，来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唐突地抓着男子的衣服，小小的瓜子脸上顿时又是一片红霞，羞得想逃走，偏又心中不甘，两只手缴着裙摆白天，终是嗫嚅地问出了心中所想：“你……你是玉剑公子的徒弟？”

　　再一次看到季若彤，又一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娇羞，左凝杉只觉得四肢僵硬，全身无力，假装没有发现她眼中的浓浓情意，左凝杉试探道：“正是，姑娘有事吗？”

　　“没，没什么。”季若彤慌乱地手足无措，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拉住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想起自己刚刚鲁莽的样子，又羞恼地气自己，可是看到那人远去的挺拔背影，她的心顿时又酸又涩，她想靠近他，可他却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柔柔似水的目光，直直从自己身上掠过，怔怔地凝望大厅的方向，左凝杉确定季若彤是真的再次对祈沐雨动心了，所以现在，愤懑的她很想把这个用错情的傻女人绑远了，让她永远也见不到祈沐雨，但又想立马转身走人，因为自己不能呆在这里，不能给她任何接近祈沐雨的机会，尤其是通过自己作为媒介！

　　出神许久的季若彤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少年似乎要转身离开，心中一急，条件反射般的就又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看到那人蹙起的双眉，她咬咬牙，索性就豁出去了，难得有机会能靠近他，这一次怎么样也要努力一下，于是她坚定地抬起头，目光紧锁着少年道：“小女子素来仰慕祁大侠，可否请公子代为引荐一下？”

　　“这……”还真是直接，再次被揪住的左凝杉头痛不已，一开口就表示仰慕祈沐雨，还要她代为引荐，她真想把她赶回老家，但对上那双祈求澄澈的目光，她又隐忍着无法发作，正在犹豫思索间，身后又传来一道清朗低沉的低呼：“凝杉？！”这一声不啻于久旱逢甘露，左凝杉顿时感激淋涕。

　　虽然对他的出现很诧异，但解围才是最首要的，左凝杉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回过头没向一旁愣神的季若彤道别，便直接举步走向那人，仿佛刚才她只是一个人独处一般，“夜阁主，你也来了？”

　　无视对方了然的笑容，左凝杉招招手道：“家师正好也在，夜阁主一同进去吧。”言毕便率先进了大厅，顺便摆脱了季若彤这个麻烦。

　　“你怎么来了？”待到季若彤的身影淹没在身后的人群之中，左凝杉才开口向紧随其后的男子低声问道。“怎么，不可以吗？”男子似乎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只是与前来招呼的江湖人士相互问候寒暄着，这几个月她在总部里部署的一切，全都是关于江湖和这次的武林大会的，那么今日她肯定回来这里。

　　这些年，什么事不是他们一起完成的，她看似无心实则关心他在穆国的部署，他当然也是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好比刚刚那个女子，他看得出她不想再与那女子继续纠缠，所以他出言解围，他们之间的默契从来就是这样，不必明说，只需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明了的。

　　当然，看着夜寒轩的样子，左凝杉也知道他的意思，恐怕这次她想一个人行事都是不行了的，至少武林大会期间，她是不会孤单了，转过身也不去理会他，左凝杉径自向人群走去，这些年她从未出过京都，但不代表这江湖中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

　　不一会，就见她与众多豪杰打成一片，相互敬酒寒暄相谈甚欢，其中更有热情者竟拉着她的手称兄道弟的，或者硕大有力的大掌就直接招呼在在那细瘦的肩上，直拍个不停，然而，随着那熊掌的一起一落，静立在她一旁的男子的眼神则愈发的阴沉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