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纵天下》衿睿太子

1、只道天涯遇故知，谁言相逢不相识

　　第一节 3242 只道天涯遇故知，谁言相逢不相识
　　“曌国空家虽然建国不过五十年，但自认开国皇帝空南侯治国期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许是对不起某一家，但无愧于天下。”
　　空歙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忘了自己是谁，但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直响在耳畔。
　　【你是谁――】无人应答，但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
　　“空家为乱世诸侯，你的爷爷空南侯更是百姓称赞的封王。只可惜统一天下，建立曌国不过五十年，就被曾与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裴连天害死。”那声音好似含着无穷的愤恨。
　　仿佛是为了应和这句话，空歙羽只觉得胸腔阵阵凄凉来回传荡，涩得他近乎哭出来。
　　“歙羽，若有一日，定要执起长戟，挥战天下，杀了裴家人，为我们报仇。”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中，再无声息。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空歙羽一个激动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鼻息间传来阵阵香气，复又沉沉昏睡过去。

　　不知道又睡多久，再次醒来，迎面就是木制雕花床的镂空花纹。空歙羽转转僵硬的头发现自己能动了。一番身就看见了坐在身边的人。
　　“你醒了，别动。”衿睿静坐在床边，正为空歙羽诊脉。
　　空歙羽愣愣的看着床边那人，一双桃花灿目清亮无比，年约十七八岁但未束发，乌黑的青丝荡出一番俊美儒雅。配着一身冰蓝长衫，竟好看的紧。只是面色略显苍白，又感到那只为自己把脉的手冰凉彻骨。心里忽然有一阵暖流，竟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去。
　　衿睿自是看见了他的两颊红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歪头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都失忆了，性格还是个从前一样。”
　　他这一笑，精致绝色的面容倏的柔和下来，越发好看。
　　但空歙羽没心注意，听了这话就如被冰激了一般瞬间平静下来，虽刚到弱冠之年，正如衿睿说的，他的性格一点都没变，一样的聪明机敏。“你是谁？原本认识我？”说话间早已伸出左手就按在了衿睿为自己诊脉的右手命脉处。动作快速灵活，一点儿也不像受了重伤之人，不自觉竟使出了内力。
　　“我明明失忆后第一次醒来，你怎便知我已失忆。”仍是紧紧扣着衿睿的右手，话语间不自觉已经有了冷气。
　　衿睿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也不生气。暗使内力挥开了他的手。只是面色越发苍白，神态比刚刚凌厉了些。方才他所压之处已是青紫一片。“我名衿睿，是大夫，救过你的命自然见过你。犯了家规被逐出家门，路上遇到了重伤的你，把过脉，自然知你失忆。”衿睿收回受伤的手，扣上了放在腿上的药箱，“你的病已无大碍，现在需要静养，我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渐渐隐于门外的蓝衣，空歙羽不禁又问到，“你究竟是什么人？”忽然感到喉咙刺痛，想是受伤了久未饮水，大声说话带动了内伤。
　　衿睿也未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上的木箱，半晌，“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便好，别的，你不用知道。”
　　失忆怎么可能单靠把脉就看出来，就连你是谁都不肯说，叫我怎么相信你。空歙羽冷冷的看着衿睿站过的的地方。忽然想起那人冰凉的手，竟有些担心。来回看看自己的手，苦涩的笑笑。明明就是你害的，有什么资格担心。
　　奇怪，他明明失忆了，为什么还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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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衿睿静静地站在树下，细细碎碎的光斑洒在身上，穿着一身冰蓝长衫，有一股浑然的虚空之气。
　　一旁的贴身丫鬟绯玉忙手执衣物向前走几步，“少爷，把披风罩上吧。您身子弱，冬天快来了，这风吹不得。”
　　衿睿转头看了看她，又看看天。“无事，好久没吹风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绯玉正想说什么，衿睿挥手止住。“冬天快来了，曌国的风雪也快该来了。”
　　一头及腰散发随着吹来的风轻轻牵动着，蓝色的长衫被吹动，更衬得整个人瘦削无比。绯玉看着自家主子，暗叹了一口气，也转移话题。“少爷，曌国刚刚改朝换代，现在是尧国天下，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曌国皇子跟老爷过不去呢？”
　　这话一会曌国一会老爷的明显说的有问题，但两人都很清楚。
　　“好了，”衿睿挥挥手，面色在阳光下更显苍白，神色还是淡淡的，“此事修得再提。”
　　“可是离开了老爷，公子的身子就不好养了，那些贵重药材只有府里有。”绯玉焦急地看着他。“况且那人。。。也记不得公子你了。”
　　“你。。。”衿睿皱皱眉，他不喜欢逾越的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气。“今天的话多了。”衿睿刚想用内力把她推开，转念一想也是事实。“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就算，他已经不是他了。”
　　绯玉却是不敢再说什么。知道再怎么说少爷也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只能暗自叹了口气退到一边。身为衿睿的贴身丫鬟，武功也是从小练起，起码在江湖上，也算上流了。保持警惕是本能，就算和衿睿说话，也同时用内力探测周围。静下心时，正听到百米外的脚步声。
　　“公子，有人来了。”
　　再看衿睿已看向来人方向，就知道公子早就听见了。
　　来人一双精明的丹凤眼，白瓷粉面。一身黑衣，却有股妖艳之气。整个人略显柔美却不女气，一路走过来，吊儿郎当的。乍一看，就像那个大户人家的二世祖。
　　邵柝一路晃晃悠悠地蹭过来，无视绯玉杀人的目光，斜斜地倚在衿睿身上。头放在衿睿左肩膀，手搭在他右胳膊上。一双丹凤双目眉眼如丝，吐出的话倒是一本正经。
　　绯玉虽然武功不低，耳力也不弱，无奈这身边可都是当今两大高手。别看邵柝吊儿郎当，那一身轻功和千丝入耳的功夫说天下第一是当之无愧的。绯玉离衿睿别说半步了，就是贴着站，也是一句都听不着。
　　好在衿睿人虽冷，但对自家人还是比较体贴的，一句话就解释给了绯玉听。“父亲快来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一下子邵柝绯玉的脸色都不好看，衿睿倒是镇定自若，仍是一脸淡淡的表情。
　　邵柝也算是和衿睿一起长大的，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有打算，眯了眯眼，“你早知近期他们会来？。”他们，自是指的“父亲”的人。
　　衿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书上不断凋落的枫叶。半晌，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府内有奸。”
　　绯玉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就听见自家公子又接了一句。“抓不到。”衿睿的父亲，可是当过丞相的人，在黑暗的官场里步步高升，他手下的人，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还好说，但现在时间仓促，就算抓到了，也浪费了大量时间。
　　“如今之计，只有赶快离开。”邵柝说着，又看看衿睿的脸色，只觉得苍白之色更甚从前。皱皱眉，“没吃药？”
　　衿睿还没回，绯玉就反应过来了，“最好的药只有府里种的有。。。”
　　风簌簌的吹动秋叶。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衿睿是觉得无所谓，邵柝是在想对策，而绯玉是在彻头彻尾的担心。

　　半晌，终是邵柝打破了平静。
　　“以那人对我们的了解，定是衿睿所在之地空歙羽就在那里，现在我们所处之地是郊外，门口只有东西两条路。我们三人要分开行动。”
　　衿睿点点头，这正是他所想的。“我们逃脱有三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府邸在东边，父亲可能把一部分人放在东路。府内有药，他不想我死，但会在药园附近有埋伏。剩下的就是向西的路，西路平坦直通向三百里外西方部落群居之地。父亲如果以为我们会去那里，就只能在这条直路上徘徊，不能轻易接近部落。只要我们成功的绕过他们再向北，到濮阳就容易多了。邵柝和绯玉向东，我和歙羽向西。一切见机行事，半个月后濮阳城见。”濮阳城在北面，不管向东向西，最后路程都是一样的。而且身为商家交货的贸易城镇，人流最繁忙，守卫不严谨，的确是最合适的地方。
　　“嗯”邵柝看着衿睿。绯玉什么也没说，却点了点头。
　　衿睿看着他俩，突然想到什么，“如果药拿不到，就算了。切勿硬来。”他们的小九九衿睿怎会不知既然到了东路，不去替他抓药，那就不是邵柝了。既已无法阻拦，不如提醒他们小心。
　　三人计划好之后，邵柝绯玉快速离去，只有衿睿依旧静静地站在树下，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此处是府邸禁地，侍从都不准进入。诺大的院子内只有衿睿一抹蓝衣，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同样的云映着异处的风。想到曾经相识的旧友现如今竟连记都不记得他，表情仍是淡淡的，但神色却明显孤寂了许多，“只道天涯遇故知，谁言相逢不相识。实乃悲怜。”
　　长叹了口气，冷冷的转向隐在暗处的人。“看够了吧，该走了。”轻轻弹了弹落在肩上的枫叶，走到那人身边，斜睨一眼稳步离去。
　　空歙羽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
　　好想曾经也应该有个人，身着一身蓝衫，缓缓从他身侧擦过。
　　转头望向远处的红枫树，我，曾经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