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推断》清寒若水

37、第三十七章（上）

　　在那个突然与惊险并存的日子过去之后，连绵的雨季便造访了东京。连绵不断的雨时而像密密织就的网铺天盖地，时而如塔矢亮先生的讽刺般突如其来，时而又像……

　　进藤光此刻阴沉粘腻的心情……

　　进藤光沉默地望着窗帘后面被雨水冲刷得丝毫不起到自身本职作用的玻璃窗，看着一道道水流从玻璃上划过时形成的奇异痕迹，他在蜷缩着窝在沙发里，开始放空自己的大脑，只想象雨水……雨水从该死的天上落下来，然后“噼噼啪啪”喧闹地落在了屋顶上，还顺着屋檐滑落，最后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得了吧！什么都不干，只是在这下雨天躺在沙发里看雨水流过窗户形成的痕迹？！进藤光干脆地直接别过头，把自己的脑袋完全埋进了沙发里，闭上睁得有些发疼的眼睛，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有些艰难地打开了思考生锈的开关，让自己回想大半个月之前和塔矢亮之间的聊聊还有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究竟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除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和那令人蛋疼的雨水，他就想不出任何可能与真相挂钩也好的东西呢？

　　在沙发里一通纠结，进藤光没多久又坐了起来，沉默地陷在沙发里看着自己对面的单人沙发。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半空中戳着对面的单人沙发，皱着眉似乎在评估自己这行为的愚蠢指数，不过随即他又笑了。腾地从自己的沙发上跳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像侦探先生那样摊开手脚做好，轮流用食指和中指敲击着一旁的茶几，模仿着侦探先生的语气冲着自己常坐的沙发开腔：“你这种行为真是傻透了，明明我已经告诉了你所有的关键信息，可是你还是对就在你眼前的真相视若无睹！”

　　不知道为什么，进藤光就是肯定如果塔矢亮真的在这的话，他必然会这么说的。虽然他曾说过他并不是一个读心者，但是……

　　进藤光眨了眨眼，必须很无奈地承认，即使他不具备读心的功能但是塔矢亮先生对于自己的想法，却是始终如一地一清二楚。进藤光的大脑在塔矢亮面前有99%的几率都是透明无障碍的，如果是涉及案子的话，那么读取程序几率不出意外就是100%了。进藤光有时候甚至觉得，也许塔矢亮先生比他自己更明白他的大脑回路也说不准，毕竟他不是什么普通人，是侦探先生不是么。被他知道，偶尔嘲讽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你也已经在自己的大脑回路里把他用各种自己可以想到的工具揍得惨不忍睹了。进藤光有点心虚地宽慰了自己一句，在心里：而一直洞察你大脑一切想法的侦探先生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不是吗？

　　进藤光有些窃喜又有些不解地从塔矢亮的位子上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窝着。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催眠曲似的让他不愿意再去想塔矢亮到底为什么能纵容自己在思想的领域里欢快地反击自己。虽然，他或许是懒得管这些平常人的无聊泄愤行为，进藤光下意识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不作会死的侦探先生竟然一次都没有出言讽刺，这实在是太不同寻常……好吧，或许今晚或者明晚他就不会了，进藤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冲着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沙发翻了个白眼。天知道塔矢亮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曾经坐在他的沙发上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在进藤光看来，这难度相当于直接尝试拘留沙发然后审问它，再交出一份纤毫必至的笔录。

　　好吧，忘了它吧。毕竟……进藤光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在心里又告诫了自己一遍：你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思考你可能这辈子都搞不懂的一个人身上，你得记着，进藤光！

　　伸个懒腰，进藤光起身到打算到楼下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充当晚餐。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盒，进藤光心情复杂地拿了起来。想到大半个月以来越来越难见到的某人，和冰箱里从无重样的菜色，进藤光就觉得心头一阵发沉。

　　他究竟在忙什么？

　　袭击上条吾介的案子前几天似乎已经结案了。白石幸也因为公司破产迁怒身为财税律师的上条吾介及其家人上条夏实。早前抢走上条夏实的包，并且窃取到她的联系方式，向上条吾介和上条夏实发送大量的威胁简讯，并且企图在偏僻的乡村小路杀死上条吾介……警方根据这些罪名，已经将白石幸也起诉，由于没有其他余党，警方也撤离在秋本家部署的警力。表面上看起来这一切皆大欢喜，上条吾介没事，罪犯也落入法网。但是这结局来的太快，太顺利……反而让进藤光不由地多想，这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自己忽略了的阴谋？毕竟，如塔矢亮所说，危险总是潜在的，而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进藤光吃了一口塔矢亮投喂的茄汁意面，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然后不期然想到白石幸低声说的那两个字——事故。还有塔矢亮在听到自己提起这件事时，了然的神情。

　　“事故。”进藤光喃喃地和着面条又念了一遍这个词，在脑海里搜索所有和秋本家和白石家及松原家有关的信息。在塔矢亮的刺激下，以及整理阁楼的报纸的时候，进藤光倒是恶补了不少与本案有关的资料。进藤光一边吃面一边思考，然后在快要吃完地时候成功被自己的想法和面条噎着了……

　　等他好不容易把咳嗽平息，他还是决定先把饭盒给洗了。一心二用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运气，然后把饭盒控干放回了柜子的老地方。看着饭盒边上熟悉的茶杯，进藤光顺手拿了一个，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个。熟练地找出热水壶灌上一壶热水插上电源，在等待热水烧开的过程中，进藤光在两个茶杯里都放上了适量的茶叶，然后就盯着水壶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起来。

　　“秋本涉一、松原正司、松原辉、松原先生、上条吾介、上条夏实、秋本久美子、白石幸也嗯……”进藤光下意识用手摩挲着下巴，“如果说事故的话，就只能是当年造成秋本涉一的儿子和儿媳双双死亡的车祸了……可是，这与白石幸也与上条吾介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