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成仙（II）》麻辣不辣

9、暖床更暖心

　　比葛雨的回答还要响亮的，是朱雀的笑声。

　　这是他自从祭仙台上回去后，笑的最畅快的一次，脸眼角都笑出了眼泪，也没止住心底爆发的笑意。

　　神荼一边给朱雀拍着背，帮他顺气不让他噎死，一边瞪着葛雨，让他闭嘴。

　　葛雨本想再说上几句，看到神荼那冷冷的眼神，想到自己在他身上并没有讨到便宜，权衡之后，安静的闭了嘴巴，坐在地上看热闹。

　　说不清到底是哭还是笑，朱雀擦掉一把子泪花，对神荼说道：“小小年纪，能有此悟性也是不错的。先生，你打算送他投胎？”

　　提起投胎，葛雨立马吓的又开始往桌后面爬。

　　“你怎么这么不愿意投胎？”朱雀灌下一杯子茶水，拦住葛雨问道。

　　葛雨瞧着前边站着朱雀，后面堵着神荼，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就像是包子馅一样，没有生路，就等着看皮什么时候愿意下锅热一热，也就放弃了抵抗。

　　“你们以为我想啊？我要是能投个好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巴不得天天来跳一回投生井。可是我没那个命啊。你们知道吗？八回了，我都跳了八回了，又给饿死了。我每次都满怀期盼的跳下去，不求老天给我个皇帝当，但求能吃饱穿暖。结果呢？我是穷人家的独子，饿死了。我是一般家里的二儿子时，饿死了。我是富人家的少爷时，也给饿死了。你们说，我干什么知道自己还是要被饿死，却要傻乎乎的去跳啊！我是看破了，我怎么个跳法，哪怕是变换七七四十九路的姿势跳下去，我还是个饿死的命。索性我不去投了，就待在这地府混吃混喝了。”

　　葛雨的头顶上，正摆着点心，此时将它和葛雨放到一起来看，都快要变成传说中的金矿银矿的，永远的求而不得。

　　不就是顿饱饭吗，有这么难吗？

　　朱雀原来就特别容易饿，那种感觉自己深有体会，所以听到葛雨的真实经历后，眼巴巴的望着神荼，想要表达些什么。

　　“那你先把点心吃了吧，至于你的去处，我需要考虑考虑。等你吃完了，我先把你封印回去，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提你出来。你觉得呢？”这话说的是葛雨，神荼的脸却对着朱雀。

　　“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赞同。”

　　葛雨嗓子里正卡了一块桃花糕，糯米黏的出奇，愣是沾在吼间上不去下不来。

　　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两个打情骂俏的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这边还有个灯泡。

　　隔着天地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比如张家的长，李家的短，还有对对方的思念等等等，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真正的坐到一起，肩挨着肩，头靠着头，却静的吓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手，就那么紧紧的握着。直到手心出了汗，神荼笑着拉过那只湿漉漉的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擦干净，又回到原地，继续不动声色的看着暗处，想着身边人给自己带来的种种美好。

　　“先生，你看，那边的鬼差都换班了，我们从这里坐了好久了。”朱雀懒懒的从神荼边上直起了身子，坐着扭了扭腰。

　　神荼看到后，轻轻的给朱雀揉了揉，“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过的很快。”

　　“你说，我们今天做点什么好呢？我下凡这件事，虽然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难保太白哪天想起来暴跳如雷的来捉我回去。呵呵，我们要好好珍惜啊。不如我们去人间逛一逛吧？”

　　“你确定要拉着你家先生去闲逛？”衣角上的繁杂花纹刚跃入眼底，朱雀就猜到了这位来人是谁。

　　“怎么？鬼帝大人要一同前往？”朱雀笑着问蔡郁垒。

　　“这倒不必。不过我想奉劝一句，真为你家先生好，不如陪着他早点把那些无果簿子了结了。这要是完成的出色，我敢保证，你家先生以后的归去，都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朱雀星君，你说呢？”蔡郁垒是来送早饭的。

　　食盒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点心，第二层是米粥，第三层是小菜。

　　刚摆到小桌上，无果簿子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桌面上一蹦一蹦的，看样子是想蹦到这食盒里面去。

　　“你个小鬼头还没死干净啊？”蔡郁垒挑着眉瞪着那本上下跳动的簿子，想起昨天想要刺杀神荼的小鬼头，怎么会在簿子里还这么精神。

　　神荼按住簿子，“看他没什么恶意，所以封印的时候手下留情，少加了一道。估计这会是闻到你这早饭的香味了。也罢，都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了，想来肯定很想吃这早饭，不如放出来吧。”食指微拢，聚齐一团淡淡的柔光，对准葛雨的那一页一弹，屁股先着地的葛雨就被放了出来。

　　饿死鬼果然是冲着美食来的。

　　两只眼睛绿的发光，盯着距离自己三步远的米粥，手脚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抢东西的姿势，只等那个碍事的蔡郁垒往一边挪一挪，他就能一举拿下。

　　“我说饿死鬼，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蔡郁垒很是鄙视这种只顾肚子不顾脸面的小鬼。
　　人要脸树要皮，他们这些地府的仙家小鬼的，也是要面子的。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我不稀罕。”葛雨头也没抬的回道。

　　“小家伙，想吃的话也可以。来来来，告诉哥哥，昨晚他们俩做没做什么让人兴奋的事？”蔡郁垒拿着一碟子点心故意矮身靠近葛雨，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二人能够听见。

　　“非礼勿视，我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你手里的东西，更能让我兴奋！”葛雨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爪子缓缓的伸向碟子边，想趁着蔡郁垒回头和神荼挤眉弄眼的时间把上面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肚子里，以绝后患。

　　“唉，小家伙，我不给，你怎么能抢呢？要知道，鬼帝的东西，不是这么好拿的。想要吃啊，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蔡郁垒瞧见那张充满了期盼的小脸，在那一瞬间，垮了下去，嘴角的弧度扬的更舒服了。

　　倒是朱雀发了善心，“鬼帝就别难为一个小鬼头了，让他吃饱了送他上路吧，晚了可就赶不上头一波投生大队了。”

　　刚想对朱雀说句感谢的话，葛雨惊恐的收起一脸的感激，“我不要投胎，绝对不要！你们不留着我在这里，我宁可再被封印进去，我不要投胎！”

　　这是一个饿死鬼心底的呐喊啊！

　　“可是我们地府鬼才多的是，你除了想吃的心比别的鬼厉害点，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可以用的地方呢？”蔡郁垒故意把点心碟子在葛雨的鼻子底下来回的晃了两下，就看到那张快要蔫了的脸立马又换了个模样，喉结也跟着上下翻动。

　　许是太想留下来，许是太想把那一叠子点心吃下去，葛雨眼珠子一转，“我脑子好使，非常好使。你这里的所有书卷，我看一遍就能全背下来，一个字不错。”

　　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怔住。

　　“怎么样？这样有资格留在这里了吧？”葛雨得意的昂了昂头，对着蔡郁垒眯起了眼。

　　“哈哈哈哈，这个，倒是挺特殊的。”蔡郁垒回头问神荼：“那些书卷上的字你可都认得？”

　　朱雀说道：“当然认得，只怕比你鬼帝大人认识的还要多。”

　　回过头，“喏，你听到了。他都认得，我呢，恰巧也都认得。我们既然都认得，为何还要别人代替我们去看？你说的过目不忘，既然我这里有书架，那就是用来放书的。既然是放书的，那就是用来查阅的。你都记住了，我这书架和书卷，岂不都浪费了？”蔡郁垒的逻辑，说的葛雨不住的眨巴眼睛，好像那些话语变成了什么小沙粒，不停的往他眼睛飞，让他难以接受。

　　好不容易眨巴的眼睛泛了红，“那你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去投胎？再去饿死，再回来投胎？”

　　“是啊，因为地府不是你想留，就能留下来的。最近我还打算删减一些没必要的鬼差，所以你也别觉得自己多么的不幸，和他们比起来，你起码从来没有试过在这里的生活，没有这么大的落差感。这么想来，你心里有没有平衡一点？”蔡郁垒把点心放到葛雨的手里，“来，吃吧，吃完了上路。”

　　端着美食，葛雨张了张口，又闭着眼睛放到了地上。

　　“算了，那就别吃了。吃饱了的感觉一旦让我知道了，那么再忍受饥饿的时候，我就会挨不住的。既然要走，那就走吧。”似乎是认命了，葛雨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偏殿的门槛，准备喊一喊那边站岗的鬼差来扶一扶自己。

　　一直旁观的神荼轻轻碰了碰朱雀的肩头，“真的让他投胎去了？”

　　像是被教书先生发现自己正在走神，朱雀忙抬头啊了一声，“不然呢？”

　　“想不想，留下他？”

　　朱雀的眼中，立马蹿出来一小把火苗，光是那双眼睛，就已经道出了答案。

　　“蔡兄，我最近可能是累了，眼睛看书有些累，劳烦你给我找一个替我看书的吧？”神荼搂着朱雀，桃木扇子一摇，说的那叫一个脸不红气不喘。

　　“你旁边的这个，难道不行吗？”蔡郁垒指了指朱雀。

　　明明就有一个现成的，还敢问他要人，真是死脑筋。

　　“他不行，他是来给我暖床的。”

　　桃木扇继续在两人的胸前摇啊摇，恰巧挡住了朱雀半张红透了的脸颊，一双流光溢水的眼睛悄悄的瞪了一眼腰上那只手的主人，轻声说道：“怕冷就多盖床被子，从这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