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情味 ...
-
“你…”
“我想你。”朱雀没等神荼再说些什么，已经抢道。
神荼一惊。
他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早就把这个人吓得退避三舍才对，他应该恨自己，厌烦自己，却没想到，他还想念自己。
心中生气一团无名的水汽，滋润了自己的心脉，整个身子都舒畅起来。
“我也想你，真的很想。”
两个人又抱着镜子说了好多天上地下的琐事，大部分时间都是朱雀在巴拉巴拉的说，神荼靠着门框认真的听，看着镜子里那张神采飞扬的脸，静静的微笑。
他还是他自己，神荼很高兴。
朱雀眼角泛了红，嘴也不住的打起哈欠。
想到蔡郁垒走之前对自己的交代，法力都是朱雀一个人的，用的太多对他多少有些折损，要慎重。
“闹闹，我困了，我们都休息一下吧。”神荼对着镜子里的人温柔的说道。
那双小兔子眼努力的睁了睁，看上去更红了。
“好吧，那你就睡一觉吧。不过，听到我喊你，你就要立马拿起镜子来啊。”朱雀叮嘱道。
“好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和太白说，他心疼小辈，不会不管的。”
“哼，谁会管你这个祸害精！”神荼听到有一个声音从朱雀的身边传来，接着就是朱雀紧张的转头问：“你什么时候过来偷听的？”
“偷听？朱雀，你小子的毛又痒痒了是吧？有人在自己家里偷听的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太白宫，我没说你闯宫就不错了。”
神荼忍不住轻笑出声，听到那两个人的拌嘴，料想蔡郁垒说的那些，八九十成都是轻的。
“那个，先生，今天先这样吧。太白心眼小，看到我们从这腻歪，他心里不平衡。我们不刺激他了，小心他把宝贝再收回去了。嘿嘿，等下再见。”
接着就听到镜子那端还没散开的云雾里，传来朱雀求饶的声音，太白的怒喝声。不过仔细听，更像是爷孙俩在玩游戏似的，一个满心的溺爱，一个满心的尊爱。
被这么一折腾，天色确实也不适合再回床上接着睡了。
索性用凉水洗了把脸，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神荼鲜少出门，一出门，必定能遇上热情的村民嘘寒问暖。
从自己家到村口，一眼就能看过去，可是走出来，却用了太多的时间。
神荼也在慢慢的改变，试着听听的别人的话，哪怕是废话。要知道，一个人愿意对着你讲废话，也是对你的一种尊敬。
昨儿个送喜蛋的大娘正好大清早的从村外往回走，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吆，这不是沈公子吗？正好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神荼只好快走几步，上前扶住大娘的胳膊，让她站在原地休息一下。
“不知何事？”
大娘喜盈盈的从手上的布袋子里摸出一块料子。递给神荼：“昨儿个把你的贺礼一拿给我那媳妇，别提她有多高兴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谢谢你。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公子你喜欢什么，看看你家里也不缺什么，就寻思着不行就给你扯块料子，给你左肩衣裳。这衣裳可没有多少之分吧，做好了总归有穿的着的时候对不对？”
“大娘，你太客气了。”神荼看着大娘脸上挂着的汗珠子，猜想她一定是起的很早很早，才能从远处的镇上买来着一看就很舒服的衣服料子。
“公子别见笑，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作件衣裳还是可以的。这不，我正准备去公子家给公子量一量尺寸，就在这碰到你了，真是巧啊。来来来，不如公子去我家坐坐，我很快就能给你量好。相信最晚明天，公子就能穿上。”大娘的热情，远比神荼想的还要火热，不由分说的就被老大娘拉扯这往她家的房子走。
相比较自己的院子，大娘家的院子里的花看上去就只有护篱笆的作用了，没什么好看的花色，没什么好看的品种，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带了点颜色的草。
院子很大，有魔石，有牛棚，还有一块用来晒野菜的大草席。
神荼拘束的站在草席旁边，仔细辨认上面已经没有水分的是什么东西，屋子里一个妇人已经搬了小凳子出来，有礼貌的请他坐下。
“您就是我娘说的那个沈公子吧？多谢你昨天送给小女的贺礼。”头上还包着毛巾的妇人，微微俯身，被神荼一把扶住。
“这位大嫂你快请起，只是一件寻常的小玩儿意，还望你们别嫌弃。如此谢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娘拿着纸笔量尺，从屋里颤颤巍巍的出来，对自己的儿媳妇说：“你先进去吧，孩子好像是饿了。”
妇人又一作礼，回了屋。
“来来来，公子我给你量一量。”
神荼盯着那隔着窗户正在大哭不止的婴孩发怔，没有注意到老大娘的量尺，已经比划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么有生气的一个生命，这么热情的一家人，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是会像蔡郁垒说的，死于瘟疫，还是不得不搬家，背井离乡的。
无论哪一种，在神荼看来，都是不幸的。
妇人抱起了床上的婴孩，轻拍轻哄，背对着窗户逗弄起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家伙。
神荼转开了头，大娘已经量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公子喜欢袖子长一些还是正好的？”大娘在纸上写着自己才能认懂的字，一笔一划的，很认真。
“大娘，你们家就你们三个人吗？”神荼突然问道。
这么早的时间，却没有看到一个男丁吗，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唉，我那老伴早几年就已经走了，我那唯一的儿子也给征去当了兵，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个小孙女，我们娘俩也算是有指望了。你看看，一说这个我就话多，公子别介意，年纪大了，就爱啰嗦些七七八八的。”神荼看到，老大娘的眼角里，已经夹了一滴硕大的泪珠子，被她佯装拨头发的手给擦掉了。
没有男丁，她们娘俩想要搬家，也是不太可能的。
神荼被自己的这份同情心吓到，什么时候，他已经变得这么的…有人情味，蔡郁垒说的没错，是人情味。
或许自己在人间待的这几年，让他真正看到了凡人的辛苦，感受到了凡人的努力和拼搏，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是用心。
身处其境，才能体会那份不易。
这不是他待得第一个村子，这也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热心的大娘。他就像是一个鼻子灵敏的狗，眼睛锐利的鹰，每每在危险到来之前，轻易的躲开了。用一个纯粹旁观者的身份，看了这一场又一场的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看的多了，铁打的心，都要化了。
现在的神荼，心里已经化成了一潭清水，想要告诉这位大娘，瘟疫要来了，快点只奥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可是他不能，这会给蔡郁垒带来麻烦。
私漏天机，说起来也是能让蔡郁垒挨上几鞭子的罪过。
他欠下的债太多，欠闹闹的，欠太白的，也欠蔡郁垒的，他都记得。
只怪自己当初的想法太幼稚，把想当然看成了自己誓死必达的目的地，伤害了所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不说，还差点就把闹闹推出去万丈远，让自己死都不瞑目。
想起往事，神荼不禁摇了摇头，叹一口气。
“公子是怎么了？不舒服吗？”大娘立马询问道，眼神的关切之意，实打实的真诚。
“没，没什么。大娘，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衣服就有劳大娘了，在下先谢过了。”神荼这一礼行下去，大娘早就笑的和篱笆上开着的喇叭花似的，摆了摆手，“公子太可气了，有空记得常来坐坐。”
神荼急着去做一件事，一件他认为对的事。
小镇离自己的村落有一段的距离，神荼走走停停，被越爬越高的太阳照的汗流浃背。
身子是蔡郁垒用了法术，太白用了丹药修回来的，比凡人有的唯一一个不同处就是，虽不能活上万年，但是就那些炼丹炉里出来的圣品而言，过上百年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他神荼现在就是个游走在天上地下之外的凡人。
站在树荫地下乘凉，神荼用袖子不停对自己扇风，也没有待了多少的凉爽。
不行，他得抓紧时间，蔡郁垒说的时间，一向会提前。他要在瘟疫到来之前，用自己的方式帮一帮那一家三口。
—————————————————————————————————————————
“喂，树上那个，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宫殿，干什么天天赖在我这？玉帝禁你的足不让你下凡，没说不让你回自己的宫殿。你整日赖在我这里做什么？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把这棵树给你刨出来种到你的院子里。”太白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已经是第三次被砸了，难免有些急火攻心。
看天色不错，难得好心情的躺在藤椅上看了看书卷，配着玉帝赏的琼浆玉露更是让太白身心愉悦。
朱雀已经抱着梧桐树睡着了，太白看着更高兴了。
谁知，自己的眼皮才一闭上，准备感受一下这飞过宫墙吹进来的清风，就被突然坠落的朱雀砸了个正着。
藤椅也坏了，玉露也洒了，罪魁祸首，从太白身上翻下去，趴在地上继续呼呼大睡。
太白撑着胳膊缓缓站起，深吸了一口气。
据说那日太白宫百步之外的小婢女，都听到了太白声如洪钟的喊叫，果真是老当益壮的代表人物，就是这喊叫的内容，有些不敢恭维。
“死鸟，你给我爬起来，不然我扒光你的毛，让你变成肉食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情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