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一梦》鱼千谷

10、第十章 暗战

　　可惜好景并不长久，蛊婆在族中向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不知道当天的事情怎么着就被寨子里的人知道了，传出去后整个族人对此事非常重视，最后集结起来一起上山来要人，非要缠梦把如云交出来驱逐出紫穹不可。

　　当时师父和厉漠尘还未出关，山内只有缠梦和如云两个人，两个女孩子面对着众族人和长老，如云就像一个严重违犯族规的人，又像是一个不被接受的外人，愣愣的站在一旁，连说话的机会和资格都没有，而缠梦则是将喉咙都说破了，也没能说服大家。

　　而蛊婆更是根本就不承认曾经有过一封信函，只一口咬定如云就是一个不祥的外来不明物体，众志诚成，大有缠梦如果不交出如云就等于是背叛紫穹的架势。而缠梦即使心中后悔自己当时一时气愤将那信件毁了，如今连个凭证都无，一人对战几十人争论，小脸通红。

　　缠梦没想到蛊婆竟然为了口碑和名望竟能如此，想到蛊婆曾经那么慈祥的面容便觉心痛万分，她望着蛊婆心中很是失望，更多的是绝望，蛊婆却是不敢与她对视，别过眼去，只针对着如云，称其祸害妖人将缠梦蛊惑。

　　缠梦在众人之中未能见到自己的父母，松了口气，不再与众人辩驳那日之事，蛊婆在族人心中的形象不可动摇，自己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让众人相信，无法之只得釜底抽薪，称一切不能现在了结，必须要等师父出关和自己的父母在场才可，如云是缠梦的父母带回来的，而如云现在在山中，虽然并非师父的弟子，但也算半个师父的人，师父不受族人族规所管，要处置如云，必须要先给他老人家一个交待。

　　族人上山之前并不知道缠梦的师父还未出关之事，本来他们妄自上山就已经是扰了缠梦的师父，不合规矩不合礼数更是有些不尊敬，缠梦说的在理，他们却不愿就这样算了。

　　最后缠梦无法，将银哨子翻腾出来置在了口边。众族人当即乱了，以为缠梦要对自己族人动手，缠梦却是冷笑：“我缠梦身为紫穹人，定然不会对同族出手，只是大家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我缠梦今天就在这里自尽，就算你们将这里处理的干干净净，我师父和我父母必然会有办法将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到时自有他们为我今日之死向你们讨一个公道！”

　　族人果真怕了，缠梦威逼之后立即怀柔：“我缠梦也是说一不二的人，大家今天且自下山去，我必会向师父交待此事。再者，如果蛊婆说的是真的，也是我缠梦心甘情愿，我愿意付出我应该付出的代价，绝不牵连族人！”

　　众人再无话可说，渐渐散去下了山，至于他们是打算从新计议还是硬等缠梦的师父和父母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直在一旁的如云在众人走后立即扑了上来将缠梦抱住，手臂紧紧勒着缠梦，浑身颤抖。

　　缠梦快要喘不过气了，一下下的拍着如云的后背帮她定惊，最后实在无法，再搂下去就要被如云活活勒死的当口，缠梦道，你快点给我做点好吃的，陪这些迂腐的老家伙骂仗，我肚子都空了。

　　这招，从来都是百试不爽。

　　如云果然抹着眼泪去了，缠梦的身体在空荡的殿宇门前站的笔直，初冬的夜风寒凉湿重，呵出来的气皆是冰凉白雾，可是心头却分明有一股热腾腾的暖流，被人依赖的感觉其实很温暖，尤其是对从小便深居在山中的缠梦而言，从来都是她依赖师父和厉漠尘，如今有一个人这样需要自己，什么都听自己的，又这般疼她宠她，何其珍贵。

　　可是终究不敢将如云的未来寄托在师父身上，师父虽然威望很重，可是却是一个清淡寡欲的中庸之人，只怕到时对如云此事的态度会是不偏不倚，不收留也不驱逐，若是那样，自己力量绵薄，即使向父母哭闹，也不可能留得下如云。

　　好景果然不长，缠梦还未想出对策，没出几日，山上就有不安分的动静了。向来极少有毒物出现的穹夷大殿，竟然时不时的便有剧毒之物行走，而且出没之处，多以前殿、小厨房、宅院、花厅等处居多。

　　这些地方，全部都是如云在穹夷山庄的行走范围，先是族人下山后没几日的一个早晨，缠梦在如云的尖叫声中惊醒，跑去如云的卧室时，看见如云站在木桌上哭着跺脚，床上的被褥上安然的卧着一只花蓝的毒蜈蚣，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淡青的涎液，散发着异香，不消一会儿便将被褥浸黑。

　　缠梦自然是将其捉了，当时笑着安慰如云没说什么，心中也未作多想，却不料此后诸如此类之事频频发生，饭锅里，柴堆里，待洗的衣物里……

　　如云的眼睛可以说是日夜红肿，晚上睡也睡不好，白天时不时的就被这种恐吓所吓哭，半个月下来，折腾得是魂不附体，走路双腿虚浮，即使是如此，也没有说过半句因为害怕想要离去的话语。缠梦做了半个月的护花使者，和如云同吃同睡也无法做到完全不让如云被这些东西所惊吓，一边捉毒物一边安抚如云，极其富有慈母般的精神，因得这些东西的出现，反倒使二人感情更进一层，姐妹情深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体现无疑。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族人明目张胆的上山来声讨，缠梦倒真不怕对付不了他们。就怕他们来这一手，一次两次应付得了，时间长了，光是捉虫就累的手软脚软，再好的体格也经不住这样没日没夜的突然袭击。

　　半个月后，缠梦和如云两人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决定必须立即终止这磨人的日子，缠梦咬牙将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成果都拿了出来，如云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被折磨得精神有些不正常，竟然超常发挥也敢去碰缠梦的那些东西，帮着缠梦一起在山庄周围布置了起来。

　　两个孩子终于展现出了自己坚强的一面，东边一个蛊网百毒虫一窝，西边一只巨蜥镇守，南面挖出陷阱洒上虹卵用来报警，北面再摆上长林蛊阵……

　　连夜布置下来，缠梦震惊于如云飞一般长涨的胆量，并且如云还幸运的一点也没有被这些毒物伤到，正要感叹夸赞一番时，只见如云抬袖抹汗的姿势停在半空，整个人扑嗵一声栽了下去。

　　缠梦吓坏了，一看才放了心，如云竟是因为这一夜对她来说太过刺激，精神太过紧绷晕厥了过去。

　　缠梦感叹：强撑着去面对自己无法忍受的东西，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也是件伟大的事情啊！

　　没想到这么一斗就是小半年，半年以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一场颗粒无收的旱灾中结束，族人哪里还顾得上和山上这两个丫头片子斗志斗勇，蛊婆的门槛儿快被族里有级位的人踏烂了去，三天两头的施坛作法求雨祈福。

　　紫穹民生成了问题，岍柔当然也逃不过去，多少年的表面和平终于也有些崩不住，岍柔人抢掠的行为日益上涨，万幸岍柔人虽然凶悍，但他们的前辈因为是紫穹驱逐之人，懂得的蛊术与技能也只传承了三四成，岍柔人如今也只能偷袭抢个鸡毛蒜皮，并不能伤及紫穹人民的筋骨，因得如此，紫穹一族里外忙碌，再加上山上的两个丫头拼了命的自卫战斗模式，对如云的事情暂时就放下，没人再来滋扰。

　　一天，缠梦偷下山去，作为紫穹人，她有些担心现在自己族人的情况，却无意间听见两个在田间哀哭的人愤愤的说这一切都是山中如云这个不祥人带来的祸事，族长非要等缠梦的父母回来后再将如云点了火虹，真应该现在就把如云点了。

　　点火虹，缠梦一听就傻了。

　　将炼了十年的火蜈蚣腿捻成粉末让人吞下，再用捣成泥的蜈蚣脑袋铺到人的眼皮上，受正午时分的太阳灼烤，从眼部开始向体内燃烧。

　　缠梦想起来就不寒而栗，这种酷刑何其残忍，族中百年来都未有人犯过这般等级的罪过，如云她又做过了什么？

　　在族人眼里，一年的大旱确实不吉，以紫穹这雨林一般的地界，从来都是十天就有七八天阴雨，可是今年却滴雨未下，他们觉得是如云所造成，便要对如云下如此重的刑罚。

　　山下又在做法事了，紫烟袅袅滚上天际，缠梦站在殿宇前看着那烟翻滚入云，心中知道这样大的法事过后，相信明天族人们便会来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