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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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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偷盗地瓜以及斗殴未遂事件发生之后,银时回到了24号基地,一觉睡到自然醒。
午后的阳光一如继往的灿烂着,他起身整了整头发,然后摸着摸着就到了厨房。
桂小太郎和另外两名志士正在那里熬地瓜粥:一个人烧火,一个人把地瓜切成小块投进锅里。桂只负责削皮——只见刀锋上下翻飞,快如闪电;地瓜上被削下来的部分薄如蝉翼,几欲透明。配合着持刀人脸上冷峻的表情,令人肝胆俱寒。
很多年后某个闺名几松的老板娘也曾一脸惊喜地表扬过转行拉面修道者的桂小太郎切菜的本领,事实上她早已错过了狂乱的贵公子驰骋庖厨的整个时代。
桂削好了一天份的食材,又把一小堆地瓜皮在水中搓洗了几下,然后非常顺手的扔进——炖地瓜的锅里??
——喂!那样的话一开始你削它干嘛?!
——不要挑三拣四了银时,最近的食物储备太紧张了嘛……不过,无论外界条件多么艰难多么险恶都能保持内心的纯净毫不动摇才是真正的攘夷志士。
——这跟我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关系吧?!再说了,能做出这种看上去跟呕吐物差不多的东西你这家伙的内心会纯净才怪!!
——这个哪里像呕吐物了?你真的有好好理解辰马的痛苦吗?明明大家都是一起为信仰为大业战斗的同伴……
——偷换概念的人是你吧!不要把辰马和呕吐物混为一谈!准确的说他只有80%左右的成分是呕吐物而已还有20%是无辜的啊!!
——喂!我就在这里耶!!
只见一直蹲着烧火的志士猛地抬起头来,沾了炭灰的面部因为痛苦而扭曲——可不正是坂本那个标志性的黑色卷毛。
然而银时还沉浸在对食物的哀悼中,根本没有余力顾及他人的心情。
——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要烤来吃的吗你这混账!加了那么多水以后地瓜里原有的糖分就全部损失了啊!!
——水煮看起来会比较多……要是嫌不够甜的话麻烦你来锅子上面割个脉吧。上次的军医不是说了么你的血糖早就在高危的悬崖边缘游荡很久了随时都可能越线的哦;放出来一些或许反倒比较健康。
——我的血糖才不会在那么无聊的地方散步!况且人生正是因为保存了不为人知的弱点才变得更加有趣了不是吗……
——哪里不为人知了啊!
晚饭时间像以往一样被有气无力的抱怨声填满。自从组织上给他们断粮以后伙食制度就被改成了一天一餐;而且每顿饭的产生和消亡都处在领队的严密监视下,杜绝一切浪费食物的可耻现象。
尽管气氛谈不上融洽,某四个人还是习惯性地坐在一起: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一直在激烈地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坂本一面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面望着屋顶上的洞发呆;银时囫囵吞下半碗粥之后有气无力地趴倒——为什么,为什么吃了点东西比什么都没吃的时候感觉还要饿。
——所以说,这个计划还是太仓促了;目前我们人手、武器、情报什么都缺;况且,组织上也没有下任何指示……
——指示?你是白痴吗假发,联络都断了五个月了除我们之外攘夷方面还有多少人活着都是个未知数。延误战机只会导致被动;况且即使我们不先发制人对方也迟早会盯上我们的。
——假发你碗里的地瓜好像比我的多几块诶——分我点吧你这混蛋。
——啊,UFO……
算了其实人类根本就没办法交流。
——就算真的要袭击,你的计划也太不周密了;我认为我方应该先……再……然后……最后……
——胡说,那种拖沓的做法只会增加我方的牺牲而已。我认为应当先……然后……最后……
两个进入了战争狂模式的家伙越讨论分歧越多,就差揪着对方的衣领打起来。银时还在算计着桂碗里的地瓜。坂本突然拍上他的肩膀说搬家的时候注意到这附近有一家蛮不错的居酒屋哦就在那什么那什么店边上有空一起去吧;话未落音一计彪悍的手刀就砍在他的头顶上冒出一绺青烟。
——都说了银时最近不能喝酒!
老妈模式的假发一脸残暴地站在被害人身后,让人不禁暗暗感慨切换得真快。
其实银时对他的禁酒令早就非常的不以为然;然而草率地选择与老妈模式对抗是不明智的,所以他只好等到夜里,当同志们大多都沉浸于UNO或JUMP的时候,一个人从基地24号的后门偷偷溜出来。他懒得去约坂本,生怕他一兴奋就哈哈傻笑反而给出逃横添阻挠。
银时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提过的那家居酒屋;店面不大但是很明亮,一股隐隐绰绰的酒香不断勾动着路人的脚步。另外屋檐下面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通告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穷酸浪人及攘夷志士不得入内。
老板注意到有与通告上的关键字极度吻合的目标出现,立刻跑到店外打算赶人;可惜被毫不客气地揪了个正着。一个银发的天然卷男人指着招牌对他大眼瞪小眼,如同设定书上描写的那样,眼神极正直但是外表极流氓。
——喂什么意思啊秃子,瞧不起人吗你这混帐!就算是攘夷志士也会有想要一醉方休的时候啊!就算是救国救民的义士也有连自己的失眠都拯救不了的时候啊!!
——不是,这个是因为那个……老板慌忙挤眉弄眼地冲着银时打手势,指着内堂里几个蛋头星人的背影。
——小店装修的时候就不太牢固,经不起干架嘛……
——啊是这样啊。那样就没办法了。可惜本大爷既是穷人也是攘夷志士;也可以叫我攘夷穷斗士或者攘夷志穷士。总之是凌驾在那两种之上的,更高级的种族——所以说卖酒给我吧。
——喂!不要是在微妙的地方搞什么合体啊!!
——听懂了就快点把酒拿出来白痴。对了再给我来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刺身啊烤鸡肉串啊什么都好。
——……你这家伙身上真的有带钱么,我说?
——少罗嗦,你那招牌上的字已经刺伤我们一族纯洁柔弱的心灵,多少拿出点精神抚慰金出来吧混蛋。我就用那个付酒钱了零钱麻烦快点找给我。
——为什么变成你们一族了啊!真的有这种穷酸种族吗我说?!而且竟然还要找钱吗——
两个人争论的声音引起了屋内天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微微偏了一下头;老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银时的控制还把他拉到一边。
——在这里等一下。
银时懵懂地转了个身,只见那老头健步如飞地冲进店里招呼了一番,飞快地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个保温杯,往里面倒了两瓶温过的酒;然后他回到店门口,愁眉苦脸地把盖好的杯子往等候的人怀里一塞。
——这个给你。拜托这位武士大人别在门口站着了会妨碍到别的顾客……
银时非常大度地咧嘴一笑,也没有在零钱的问题上坚持,飘飘然抱着酒壶走了。
月亮有如半个剪下来的指甲盖儿一样挂在天际;银发男人心情很好地对着它哼哼,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越走越偏僻。等到他停下脚步懒懒散散地回过头来,狭窄的街巷出口入口都已经站满了很没有创意的谜之黑影。
银时一面摇头叹气一面摸上自己腰胯上的刀。
——喂喂这什么店啊也太小气了吧竟然为了几口兑水的酒做到这个地步……
对方似乎全部是被雇佣的地球产浪人,个个手握长刀,在黑暗的环境中露出森森的一口白牙。其中一个动手之前还十分清晰地叫唤了一声。
——受死吧白夜叉。
接下来免不了血腥暴力的战斗场面若干。银时本身并不是刽子手那样的设定,可是在人数这么悬殊的情况下如果不能一刀一个尽快减少对方的战力就等于是送死——他对人世可还是有很多眷恋的,最近的例子就比如怀里的酒壶。黑影们甚至来不及前后夹攻就被放倒了一半;然而银时在发动群攻大招的瞬间也感到了腰上的一阵锐痛,手脚顿时不听使唤起来。
身体的细微异样无法瞒过那么多偷袭者的眼睛;就在银时感觉握刀的手抖了一下的同时,脑后立刻传来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刀风。然而对方没想到他仍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速旋身挡下这次攻击,同时左手拎着的保温杯就近砸在其中一人的鼻梁上——那人哀嚎一声便倒下了。剩余的几人很快也意识到,猎物虽然一直在摇摇晃晃,下刀劈人的动作却依旧干净利落;预计占不到便宜,他们互相对看了几眼,随即当机立断齐刷刷地跑了。
血从头发上粘嗒嗒地一滴滴淌下来。银时也懒得去管;晃了晃酒壶,里面仍有一片欢快的水声。于是他继续晃晃悠悠地冲着月亮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土地随着步子渐渐开阔起来,不知何时已经身处旷野。一层白花花的暮霭罩在满地的枯草上;远处的雾里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仿佛无数亡灵被风引导着向彼岸蹒跚而行。
银时就地坐下,打开保温杯,往盖子里倒了点液体。
竟然还是温的。
十分享受地抿了一口,胃里顿时暖和起来,连带着身体四肢都说不出的懒惰惬意。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天际。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那边一定很不错吧;至少不用为了填饱肚子连地瓜皮一起吃下去,呐?
连着灌了几杯,眼前花得更厉害了;银时努力想数出那些灵体一样的气团的个数,可是目光怎么也无法聚焦。
——不过成佛了以后大概酒什么的也喝不到了吧。啊咧?难道说是这个原因才在这种地方散步?很冷的我说——
他的脸上带着傻瓜似的笑容,手腕微倾,杯中的残酒沿着一条澄亮的水线徐徐注入泥土中。
——喂,别说我忘了你们……
银时倒下之前听到一声熟悉的狗吠;忍不住再次牢骚了一句。
右助,你又抢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