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ACT·12 ...
-
斯宾塞·琼斯是英国魔法部交通司下属的飞路网管理局的一名普通员工。
他工作勤恳，为人忠厚老实，是部门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今天晚上本不该他值班，但是原本轮值的达蒙·迪克曼有事跟他换班，斯宾塞·琼斯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工作之后，又开始了漫长的夜晚值班。
不过还好的是，他六岁的儿子贾登·琼斯跟他待在一起，让这个夜晚没有那么难熬。
两年前，他的妻子跟一位荷兰裔富巫[注：富豪巫师，相当于麻瓜的富商、富人、有钱人之类的]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带着儿子独自生活。
“爸爸，那个在动！”他的儿子站在办公室的透明大隔间前，指着玻璃罩里面那团巨大的，好似凌乱的毛线团一样漂浮在半空的无数水蓝色丝线。里面有一个个零星的光点正顺着丝线飞速游走，一闪即逝。
“是有人在走壁炉网。”斯宾塞摸了摸儿子的头。
“哇哦，真漂亮，像萤火虫一样。”贾登把脸贴在玻璃门上，“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爸爸？”
“这恐怕不行，宝贝。”斯宾塞指了指玻璃门上的一个告示，那上面用血淋淋的红字划着一个大叉，写着：‘非工作人员严禁入内！’“我可不想深更半夜去别人家的壁炉里把你挖出来。”
他的儿子咯咯笑了起来，“像《红帽子和七个大笨贼巫师》里面的笨贼巫师掉到红帽子的地窖里那样吗？”
“是的。”斯宾塞夸张的比划着：“像圆圆的甜菜根一样咕噜咕噜咕噜在管道里一通乱滚，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滚到了那里。然后‘噗通’的一声从别人家的壁炉里滚出来……”
他说着一把抱起儿子，向空中抛了一下，接住后颠倒着夹在腋窝下，贾登尖亮的叫声和笑声从喉咙里一叠叠的冒出来，“我不知道你去了谁家的壁炉，我就只能找哇，找哇，找哇……”
他一边说着“找哇，找哇”的迈开两条腿走，一边松开掐抱着儿子的两只手，贾登咯咯笑着牢牢的抓着他身上的工作服长袍，魔力使他年幼的身体像壁虎一样粘附在自己父亲的身上。
斯宾塞和儿子这样玩惯了，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动，儿子都不会掉下来。
他就这样带着一只“小壁虎”走到了办公室的小套间。小套间是专门给值夜班人员留的休息的地方，里面有一间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双人沙发和小茶几的小客厅，一间仅能够容纳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的小卧室，还有一间更小的盥洗室。盥洗室里只有一个坐便式的抽水马桶，一个洗手池和一个水蓬头。洗澡的时候，手臂经常会碰到洗手池的边沿。不过后勤部供给的二十四小时热水，还是让斯宾塞非常满意。
他经常带着儿子在这里洗热水澡。如果在家里洗，他还要现烧热水。自从他和妻子离异后，家里两个男子汉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他不会烧菜，不会做家务，对家务魔咒也不擅长。不过幸好，他有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好妹妹——阿加莎·克里斯蒂非常愿意在给丈夫和孩子们做饭的多做两个人的饭，也愿意在洗衣服做家务的时候帮助自己的哥哥。
贾登在斯宾塞上班或出差的日子，都是寄养在阿加莎家里。这个乖巧懂事的男孩儿深受他姑姑的喜爱。
斯宾塞在盥洗室的洗手池前放下自己的儿子，“洗脸刷牙，然后咱们洗个美美的热水澡，睡觉！”
“还要读《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注：出自《诗翁彼豆故事集》]！”
“好的，还要读《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
做爸爸的一口答应。
所以，当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官员和几位陌生的外国巫师浩浩荡荡走进飞路网管理局办公室的时候，斯宾塞正窝在床上给他的儿子读童话故事。
“你们、呃，你们有事？”
斯宾塞尴尬的摘掉头顶上的高帽子（那是一顶家长专门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戴的道具帽，颜色鲜艳，造型夸张，帽尖会喷烟雾和火花），看着拥挤在小客厅和卧室门口的人。
这些人中有几个他很面熟，上班的时候曾多次在一起乘坐过电梯——国际魔法合作司在五楼，飞路网管理局在六楼——上下楼的时候也曾时常擦肩而过——但是很可惜，这些大人物，总是不注意身边的小人物——斯宾塞对他们面熟，他们可不怎么认识斯宾塞。
“能出来一下吗？”领头的中年男子审视着打量他，最后扫视了一眼他躺在床上的儿子，眼神冷硬。
斯宾塞点头：“当然可以。”
他弯腰给了儿子一个带着安慰和歉意的额吻：“乖乖睡觉好吗？我很快回来。”
贾登在枕头上点头，赛宾斯这才起身跟着这位高傲的官员离开。
一行人走出小套间，行色匆匆的走到外面办公室里庞大的壁炉网隔间前，晶莹剔透的玻璃里是一个硕大无比、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水蓝色“毛线团”。整个玻璃间占据了五分之四的办公室，它被安放在正中间，飞路网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都是在靠着墙壁摆放的办公桌椅前工作的，长长的办工桌环绕它走了一圈，中间留下一条仅一人通过狭窄过道，以便能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位大腹便便的魔法合作司官员站立在门前，简短潦草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史蒂文·巴特，我想你知道，我是魔法合作司司长。”
随后他对同行的人一一作了介绍：“约翰·布朗，我的助理秘书。阿尔弗雷德·摩尔，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会长；托尼·佛莱明，贸易协会会员，也是摩尔的左右手。弗兰克·卡斯伯特，美国魔法部副部长，贸易协会会长，也是美国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亚伦·卡德沃思，他的属下。卡西姆·齐奥塞斯库，美国魔法部傲罗。兰登·多诺万，美国黄金魔法学校副校长。”
斯宾塞一一握手，点头致意。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美国大官和魔法合作司的人深更半夜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我已经得到你们司长的许可，我需要你打开通往……”魔法合作司司长接过美国魔法部副部长递过来的一张纸条，念到：“‘英格兰，霍格莫德村，第一百五十七号’，‘香樟树小屋’的壁炉网。我们需要通往那里。”
斯宾塞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重复道：“您说什么？您需要……”他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门：“您需要我打开它？”
“是的。”
斯宾塞正色：“您有局长的批条吗？”
对方惊讶，“什么，批条？！我已经同你们司长[注：飞路网管理局是魔法交通司的下属部门]说过……”
“很抱歉，先生。您必须要出示我们飞路网管理局局长的批条才可以，那上面要有办公室两位主管的亲笔签字，盖章，局长亲笔签字，盖章，如果可以，还要司长的亲笔签字，盖章。有批条，我才会给您打开这扇门，但是只限于你们进去参观。如果您想通过壁炉到达一个陌生巫师的家，您还需要在三位或三位以上法律执行司公证处的公证人员或法律执行司执行处法官和检察官的见证陪同下，并签订自愿协议，我才可能给您打开通道。”斯宾塞·琼斯毫不客气的打断这位司长的话。
“达蒙·迪克曼！”约翰·布朗，也是魔法合作司司长的助理秘书严厉的说道：“你在跟谁说话，注意你的态度！……”
“我不是达蒙·迪克曼。我是斯宾塞·琼斯。是他的负责组长。今晚他有事，我来替他轮值。我想你肯定看过我们的排班表，但那是不正确的。”斯宾塞·琼斯僵硬的指出：“还有，就算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亲自来了，我也这样说。这是法律程序，也是每一位飞路网管理局员工的职业操守！更是对你们的负责任！——或许你认为随随便便闯入一个麻瓜家的壁炉没有什么——那是属于记忆注销指挥部和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可以解决的‘小事情’——但是到一个巫师家里，这是被严令禁止的！有的巫师家，但凡有点讲究的，他们会自己做保密工作，给自己的房子施加咒语，你不知道他做了哪些安全措施，如果贸然进入，可能会在一瞬间失去脑袋或是生命！甚至可以在飞路网里彻底消失，就像是雪花一样融化！这些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斯宾塞·琼斯一口气说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的脑袋里面难道只装了水和面粉吗？只要一思考就会变成浆糊？！
这个浑杂着英国魔法部高级官员和美国上流社会的八人团体在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声音。他们似乎在赶来的途中都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
尤其是那几位风尘仆仆的美国巫师，懊恼和沮丧几乎溢于言表。
“很抱歉，”那位叫卡西姆·齐奥塞斯库美国傲罗温和的说道：“我们也是事出有因，您也是一位父亲，我想您能明白，”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抿紧嘴唇，始终不发一言，神色阴郁峻厉的金棕色头发男子：“弗兰克·卡斯伯特在几年前做了一件大错事，导致他的儿子失踪。他把他给弄丢了，小孩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叫西奥多·卡斯伯特。今天是他十一岁的生日。如果不是他十一岁，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现在都非常担心。毕竟世界这么大，他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也可能会受到各种各样，来自我们所不知道的人的伤害。但是非常幸运，”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们通过黄金魔法学校入学通知登记处了解了他在英国，就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联系人帮忙，什么都没有多想，我希望您能看在您和弗兰克同样是一位父亲的份上，帮帮我们。”
斯宾塞·琼斯打量着那位丢失了儿子的父亲，在心里嘀咕：‘把儿子弄丢？’他在心里最后说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儿子弄丢？我可舍不得弄丢我的贾登！一天不见到他我就想的要命。要我弄丢贾登，除非先丢了我的命！’
这位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另外一位父亲的经历和思维，但是看在同为人父的份上，他决定给予一定的同情和帮助：“这样吧，你们如果能够走正常的法律途径，我可以帮你们试试看。”
他看着那位年轻的傲罗，自信的说：“我在飞路网管理局干了十几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面的‘毛线球’了。每一条线，每一个节点。你说的那个‘香樟树小屋’那还是我的组员办理的，大约在七年前，我知道。它开通了三条线，一条通往翻倒巷博金博克商店、一条通往霍格莫德村猪头酒吧、一条通往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从这三个线路的任何一个进入，如果终节点是绿色的，我就有把握让你们安全抵达。如果是红色，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这说明屋子的主人不欢迎陌生人，严禁外人进入。它设有保密咒语，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说完之后又道：“你们既然有地址，为什么不直接到哪里去。霍格莫德是一个商业村，村子里很多户人家的房子都没有保密措施，它们公开现形，在屋主人的同意下，你们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他们的房子。”
“很遗憾，看起来‘香樟树小屋’并不是可以公开现形自由出入的商业房。”卡西姆·齐奥塞斯库苦笑：“我们已经去过一次了，那里除了灌木丛生的香樟树林，就是一望无际的英格兰平原，我们甚至能够听到灌木丛里传出的喧闹声，可就是进不去也找不到它在那里，只好无功而返。”
斯宾塞·琼斯陪着那几位美国巫师小站了一会儿，在对方奔波着办理签条和找见证人的时候，他又回到小套间了陪着儿子睡了几个小时，最后，才在次日凌晨的两点左右，送那几位巫师踏上了“香樟树小屋”的壁炉网。
‘希望这位弄丢了儿子的弗兰克·卡斯伯特能够顺利找回他的孩子。’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睡得粉嫩的小脸，自言自语的说道：“真为那个孩子担心，他有一个不称职的爸爸。”
在这一刻，这位普通倔强的英国魔法部员工内心深处充满了自豪和骄傲：‘或许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人，但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父亲！’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ACT·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