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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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子笙随着正殿的剑宗门人一路往后山方向走着。剑宗虽是处在尧山顶，却并非真的是最高处，可以看到还有更往上的青石路。对方向子笙介绍说再往上一般是平日里弟子们居住的地方，说完带子笙往另一边走去。
“是这样的，师叔祖生性喜静。所以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听到门人的解释，子笙倒也理解。
许是因为对方是掌门亲自吩咐下来的，门人对子笙的态度十分亲和，甚至在子笙有些缓不过气的时候自觉停下来等子笙休息。这样走走停停，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简简单单的院落，映着漫天的雪色看起来万分孤寂，与正殿的气势有着云泥之别。看着就知道院落的主人无心于布置。
“这便是师叔祖住的地方了，请随我往这边来。”
比子笙大了些许年岁的小童向子笙引路。子笙点了点头，跟在随后，一边环顾着四周景色。其实说是景色却也称不上，比起上山时还有的与雪景相映衬的翠色，此处像是刻意寻找的地方，净的空无一物。
子笙稍稍叹了口气。
这座院落就和它的主人一样，被漫天的冰雪围拢起来。
到了门前，见小童尴尬踌躇不前，子笙好意地开口问道。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
对方挠了挠头。
“不瞒您说，师叔祖一向就是独自居住，平日里除了掌门一概不见其他人，也不许别人进这地方，弟子也只能送您到这了。”
子笙笑着会意。别说小童因着墨阙平日里的态度而不敢进门，就是进了也和他这个初来的人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
“辛苦你了，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便可以了。多谢。”
听到子笙的话，小童颇为歉疚地笑了笑，朝子笙行了礼便匆匆下来山去。
目送着对方消失在羊肠青石小道上，子笙回过身轻推开大门，跨过古朴的门槛后复又轻掩上门。一路摸索着前行，到了似正堂的地方。堂内的布置虽简洁但该有的布置还是有的，看得子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原还以为，厅堂空得就和外面一样呢。
子笙转念一想，索性就干脆留在了正堂等待墨阙归来。用袖子擦了擦椅面，抬袖起来还是隐约能看到些许灰尘，一看便知某人也许久不曾来过正堂了。坐在椅子上，等墨阙的时间里子笙无所事事，到了最后竟发起呆来。
墨阙回来时，便是看到子笙单手撑着下颚，两眼盯着远处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子笙放空回神之后便看到墨阙已然立在门口，赶忙从椅子上下来端正了姿态。至于子笙内心里那点被正巧看见的尴尬及羞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师父你回来啦。”
说得墨阙一瞬间愣了愣，看着小徒弟笑靥如花。
“嗯。”
随后沉默了一会，墨阙又补上一句。
“怎么没有去收拾下自己。”
刚说完墨阙就恍然知晓定是小徒弟不知道布局，又不敢随意乱走，就只好乖乖坐在这里等他了。
难得的，墨阙的表情有些柔和。
“随我来吧。”
说着出了门，复又回头等着子笙跟上来。
子笙嘴角浮着笑，拿起一旁的行李便赶忙跟在墨阙身后。
随着墨阙走了一段，墨阙停了下来推开某一间的房门，子笙好眼神的看见身边的师父因为推开门惊起的无数尘埃细微地皱了皱眉，自觉当作没有看到把笑意藏在了心里。
墨阙瞥了小徒弟一眼，顷刻屋子便变得一尘不染，看得子笙不自觉眨了眨眼。
“你先收拾下行李吧，被褥我会差人送来，先看看可有还有需要的东西，一并说与我听。”
子笙之前也并无住得多奢侈，何况屋子清了灰尘以后倒也和他的意。用具虽简洁，但该少的也不曾少，对此子笙也并不太在意。
“不用了师父，徒弟很喜欢。”
再确认子笙并非推辞，墨阙显然也有几分赞赏。墨阙自身专注于剑道自然不在意外物，如今身边突然多了个小徒弟，虽然并非看中了资质，但收了子笙做弟子自然也会倾囊受其剑术，如今子笙的态度自然叫他生了几分满意。
“很好。”
“为师的屋子在东侧，书房在大堂一侧。你先收拾，一刻钟后来书房。”
说完墨阙便转身离去了。绕得子笙还在就墨阙那句不知所云的“很好”琢磨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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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笙收拾完便往书房方向而去，在寻到了书房后，敲了敲书房的门。不久传来墨阙淡漠的声音。
“进来。”
子笙乖觉地推了门进去书房。
比起大堂，书房的布置显然要用心得多。墨阙坐在桌旁，看到子笙进来，一双眸将小徒弟从头扫到了脚。
“剑宗以剑出名，其下弟子皆以剑法出名。”
“告诉我，何为剑道。”
谈及剑，墨阙周遭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压得子笙隐隐喘不过气来。子笙隐隐想，这样的墨阙似乎才是墨阙罢，为剑而生的墨阙。那一刻眼前的墨阙，仿佛才在子笙心里真正留下师父的身份。
不满徒弟的发呆，墨阙加强了气势。
半晌，子笙额头开始出现了细汗，却仍不敢去擦。
“子笙以为，剑道贵在诚。”
墨色的眼盯着他，气势丝毫不减，让子笙不舒服地蹙着眉。
“何解。”
“剑从心，心诚，剑方诚，剑道亦是心道。心不诚，剑不诚。”
墨阙只是神色莫测地看着子笙，并不接话。
“心诚，为师自修剑道已有四百年，世上习剑之人众多，做到心诚的，少之又少。你很有资质。”
墨阙说完，一身凌厉霎时间消失不见，子笙这才缓了口气。瞥见子笙不好看的脸色，墨阙起身走向了书桌。
“可曾识字。”
子笙缓缓点头，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气势中回过神来。
“以前村里有先生，先生曾教过。”
“那写字呢。”
墨阙磨好墨，待子笙走近，便从笔架上取了支笔递给子笙。看着子笙望过来疑惑的目光，墨阙沉声。
“写给为师看。”
子笙不明所以，按着墨阙的吩咐接过笔。犹豫了片刻，有些尴尬得和墨阙说。
“……徒儿的字恐怕……”
“无妨，你写就是。”
于是子笙只好深吸了口气写了首之前学过的诗。墨阙的桌椅对于目前的子笙来说还是高了些，墨阙看着小徒弟有些吃力得攀着桌沿写着字，一双眸忽明忽暗。小徒弟的悟性让墨阙在收徒之后终于多了几份欣喜，于是便开始真打算用心开始教小徒弟。心诚，也希望他能做到，勿辜负了自身的悟性。
片刻，子笙迟疑的声音传来。
“师父，我写好了。”
墨阙应了声，低头去看字。
过了很久，子笙听到对方似乎有点冷的声音。
“毫无筋骨。”
子笙尴尬的红了脸。
“把字帖临摹二十遍再回房。明天卯时在后院练剑。”
师父走得好不潇洒，徒留下小徒弟对着已经昏黄的天色和二十遍的惩罚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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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子笙终于把二十遍的字帖临摹完都已亥时，一天的疲倦让子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手中的一叠纸张让子笙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日后无尽的练字时光就觉得头疼不已。将东西整理好放在桌上，想来明早自家师父也能看到，子笙吹灭了灯摸着黑回了房间。
床上已然放好了崭新的被褥，子笙穿着里衣一头埋进床里。方才一心练着字还不觉得，如今松了口气的子笙才发觉竟然错过了晚饭，只好饥肠辘辘地抱着肚子一遍遍默念睡觉。左右来回滚了几圈，就在不知不觉的睡意中睡着了。
第二天挣扎地起床，恨不得重新栽回被褥里。子笙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日前私塾先生告假了一段日子他便没有早起过，如今突然起得这样早一下子还真不习惯。但子笙也知以墨阙的性格自当重守时，自己要是第一天就迟到了，自家师父的脸色必然很难看。已经不想再遭受一遍遍体生寒和抄字帖的子笙还是在卯时准时到了后院。
墨阙早已练起了剑，似乎毫不理会子笙。子笙也就安静地待在一旁，直到墨阙长剑一挥，周遭地面的雪霎时飞起几尺高，有些还直冲就在不远处的子笙。墨阙收回剑时便看到小徒弟身上沾着不少的雪，还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神情。
“反应太慢。”
子笙讪讪地笑。
墨阙朝子笙示范了挥剑的动作以后，径直向子笙扔了一把桃木剑。
“在你还没有真正学会剑以前，就先用这个。”
说完便先让子笙练上一个时辰的马步以后再挥剑，而他自己也在不远处练起剑。
对于墨阙来说只有单纯的剑法而没有让人惊叹不已的招式，子笙一边咬牙坚持着一边看着墨阙。先前飞溅到身上的雪块早已融化湿了衣裳，甚是难受，子笙越来越觉得脑袋有些热。
拜了墨阙为师以后，子笙遵循墨阙的话语，显然忘了墨阙不用吃饭，但是他自己十岁的小身板已经两顿饭没有吃了。再加上昨天被墨阙一身气势给震慑住和不适应雪山的天气，不生病倒也难。
在墨阙一个时辰后收起剑，走近子笙欲嘱咐小徒弟可以开始练剑时，才发觉小徒弟的脸红得异常。看着自己，还没晃两下，就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墨阙一把拉起子笙，才后知后觉小徒弟的模样大概是得了风寒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