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八十七、因缘际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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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旺季在茶州发动兵变，伴随其自尽，所有罪名都落到他头上。那一场战役，秀丽未有直接参与，她在回避面对那位选择战争的王，只有刘辉，走进战场，直接面对一切。
“我想知道，留下主要贵族派官员，旺季独自谋反究竟是为了什么。”“真是可惜啊，始终没能赶上见他一面，他和王兄到底说了什么呢？”刘辉说出这些话时，脸上总不禁露出失落的神情。与其说他在提出疑问，不如说他在不断地询问自己。
秀丽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是自己和刘辉面对旺季，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也许，她早已察觉到，那场叛乱的影响，绵延至今。
“燕青，把千煌送回瑶姬那里。”收拾好一切，静兰与众人回到神社本殿外，此时的本殿已是一片废墟。
燕青愣了愣，疑惑地问：“我是无所谓，不过夜华进出后宫更方便吧？”
“那些不是雨，对吧？”静兰蓦然仰起头，上方已没有再降下水滴，“连秀丽都跑出来，只剩绛攸多半压制不住那群六神无主的官吏。威逼利诱恐吓之类的活，夜华肯定比你更擅长。”
夜华面露不悦，瞥一眼鸾羽道：“更擅长这种活的人明明是某个青春常驻的女人好么。”
“过奖。”鸾羽一边检视瓦砾，一边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
此时，千煌走了几步，拦在静兰身前：“父王，我——”
静兰稍微低头，语气变得严肃：“你该回去见母亲一面了。”
千煌立刻就感觉到那句话背后的意思，脸上泛起担忧的神色。沉默半晌，他忽然转身望向鸾羽。
“抱歉，我不能干涉。”不待对方开口，鸾羽就断然拒绝，“我的‘筹码’只能交换秀丽的阳寿。瑶姬早已得到她所需之物，现在只是支付相应的代价。况且，她绝对不会选择将已得到之物返还。”
“为什么？”听到这里，秀丽抢先提问。
“为了千煌和千世。”
“千煌、千世……”秀丽低声念起那对兄妹的名字。
朦胧的记忆中，珠翠在她面前展开卷轴。那位美丽的缥家宗主究竟何时出现在房间里，又是从哪里取出卷轴，秀丽一点印象都没有。
“以防万一，卷宗将会放在府库某一处。施加法术后，只有您知道存放点，也只有您能够打开。”珠翠犹如在交代后事，过分平静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秀丽将目光移到卷宗上面，当中记载的内容与仙洞省文书类似，只是有一些事件，她从未知悉——千煌和千世原本就不存在，因此他们无法以存活之姿诞生于世。瑶姬改变了这个“事实”，通过鸾羽所说的交易。
“她没有理由必须做到这个地步，她对静兰……”
“秀丽大人，您应该能理解，恋人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家人是复数的存在。无论哪一方都想要守护，无论哪一方都不想失去。在神仙眼中，人之所以为人，大概就是因为这种巨大又无穷无尽的贪欲吧。”
秀丽沉默，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您想到什么了吗？”
“为什么瑶姬会弹奏紫家的七弦琴？她所奏之曲，既能破坏结界，亦能治愈静兰，力量从哪里来呢？”
“正因如此，她对王族才有致命的吸引力啊。想掌控被封印的‘他’，想将‘毒药’喂入王族的口中，想‘永远’地得到这个国家，无论哪一方面，她都是必须的。”
“你是指碧家前代宗主以此为目标养育她？”
“是的。”
“缥瑠花看穿其野心，反过来利用他，过后又借鸾羽姐姐之手将其铲除。随着红莲的亡灵消散，‘毒药’亦不复存在。”
“对父亲的野心毫不知情，对母亲的疯狂无能为力，被父母毫不留情地利用，最后失去了一切，在那之后，瑶姬小姐究竟以何种心情生活至今呢？”
“救赎……恋人也好，家人也罢，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能力和野心皆是可继承之物，想要保护所有人，谈何容易。”
“你的意思是——”
“陈年往事罢了，全是我继任大巫女后才知晓的。”卷轴凭空消失，珠翠话锋一转，“我来见您，是希望您保存这份记录。倘若我在修复‘神器’时有个三长两短，缥家其他人势必遭牵连无法脱身，届时请您将它交给下一任大巫女。”
秀丽正欲询问继任人的名字，珠翠的身影却渐渐淡去，最后房间里唯留她一人。宛如睡梦，秀丽很快将这件事遗忘，直到鸾羽同时提到千煌和千世。
由始至终，珠翠都没有解释力量的来源。此等能力，即便缥家族人亦不是刻意栽培就能获得。“能力和野心皆可继承”，茶春姬的异能来自祖母，缥家的血脉散落于彩八家，那么瑶姬祖上是异能者亦不足为奇。秀丽本以为珠翠暗指瑶姬，可“野心”一词又与后半句矛盾。
想到此处，秀丽心头忽然浮现出刘辉与楸瑛谈话的场景。他在调查某件事，并对她隐瞒了具体内容，但从言谈中可知，这件事与盗走“羿之箭”的主谋有关。
“野心……继承……珠翠指的是那个主谋。”
将事件联系在一起后，秀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已然可以叫出主谋的名字，甚至可以预见刘辉会采取什么行动。念头掠过脑海之际，她抛开所有疑问，转身就往神社外跑。
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紧紧攥住所有珍贵之物，她的心情和瑶姬一样。
“大小姐？”燕青讶异地叫了她一声。
秀丽一心只想尽快返回城内，根本无暇解释，更是心急如焚得一脚踩空，栽进前方某个人的臂弯里。她怔了怔，抬头便见楸瑛同样愕然地看着自己。
“我可不记得蓝将军也被派来这边了。”夜华料定对方必定是擅离职守，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
“我也不记得有哪个国家的王在危急存亡之际抛下臣民，跑到荒山野岭跟旧相好闲聊。”楸瑛话中带刺，矛头直指静兰。
“虽然都是熟人，但玩笑还是别开得太过分啊。”燕青不由得瞅一眼鸾羽那边。
“才不是玩笑。”楸瑛直视静兰，同时抓紧秀丽手臂。
“蓝将军！”秀丽提高声音，全然不理会周围气氛，“你是骑马过来的吧？麻烦你立刻把我送回王宫！”
“怕是朕不端起架子，有人连君臣之礼都忘了。”静兰右手按在剑柄上，脸上现出虚伪的笑容。
楸瑛轻笑一声，继续针锋相对：“倘若你还有半点仍然是王的自觉，那就不该站在这里，让刘辉一个人……”
听到刘辉被提及，秀丽立刻打断楸瑛：“你们这些男人就那么喜欢自说自话？我都说必须回王宫，就是因为刘辉啊。看吧，连楸瑛你都拦不住他，只能一反常态地来找静兰，不是吗？”
“我……”被秀丽直接命中“要害”，楸瑛顿时无言以对。
静兰示意夜华将战马牵过来，接着又直视楸瑛双目道：“司马迅做出了跟你完全相反的判断呢。”
秀丽闻言，困惑地打量楸瑛，这才发现他身上不但沾满尘土，而且衣服、皮肤上均有不少被武器划过的痕迹。她记得，十三姬驻扎在王宫外围，迅则在宫内，恐怕是迅协助了单枪匹马的刘辉，甚至不惜对前来阻挠的楸瑛施以武力。
“静兰，你料到刘辉会进王宫才作出那样的部署？明明知道，却仍然来到这里？”秀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愤怒、焦躁，宛如被楸瑛感染一般，“倘若果真是那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不是一个人，琉雅和他在一起。”鸾羽突然插话，语调平稳，像是为了让她安心，“只要他想去面对那个人，就必定已经知晓琉雅的身份。”
话音刚落，众人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琉雅被卷进来就已经奇怪，作为母亲的鸾羽还用了会让人误解的描述——“琉雅的身份”。半拍之后，楸瑛已经凭自身“经验”，向静兰投向鄙视的目光。燕青稍作迟疑，转而略带同情地瞧了瞧鸾羽。
“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完，静兰攀上马背。
“不，我只是在思考父王跟大姐姐的关系而已。”
“这得花费大半天去解释，说到底，她比千煌你大得多，就不要称呼姐姐了。”
“年龄部分可以不说的。”
“反正你这家伙也没老过。”
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即便现在，他们仍然有着某些一成不变的地方。”这样想着，秀丽踮起脚，尽最大努力伸出双臂，握住了静兰的手。
“秀丽？”
“抱歉，也许我应该再多信任你一点。把我带过去吧，我不会再逃避了。”
“刘辉那边，必须由我去才行。作为官吏，你也有真正应该前往的地方。然后，可以请你等着我回来吗？”静兰抽出手，反握秀丽手掌。那样的微笑，那样的措辞，就像回到他还称呼她为“小姐”的时候。
“别说不吉利的话啊，等着你回来什么的，通常的后续发展不都是被等的人死掉吗？”
“放心吧，死掉，并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只有秀丽察觉到，静兰说话时，目光投向了鸾羽所站之处，眼神温柔而又寂寞。此刻那边空无一人，悄无声息地，鸾羽从众人视野里消失。他是知道的，鸾羽说出让人误解的话，只是为了让秀丽回想起过去大家在一起的情景。
一直是都是“她”串连起所有人的羁绊，手执斩缘之剑，但从未主动斩断与他人的缘分。“她”与静兰相遇时，世界就已经改变。
秀丽曾经问璃樱：“最后一支箭的力量耗尽，所有神器被破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个时候，缥缃微妙地岔开了话题：“不知道现在我让仙女把剑送给你是否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第177章 八十七、因缘际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