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初恋物语》凡岁

6、part 黑篮

　　叶瑠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话了。

　　“怎么不去泡温泉。”

　　叶瑠的沉默让青峰有些拿捏不准。他搞不清楚面前的这个半熟不熟的女生是不是正处于心情不好的阶段，于是连说话的语调都要先在掌心团成温暖的圆。

　　“身体……不舒服。”叶瑠尽量把用词说得暧昧。

　　可青峰没有理解她的用心良苦，毫不犹豫的将“哦原来是生理期啊”说了出来。面对叶瑠窘迫得快要发红的脸，他倒是很爽朗的笑了笑，“并不是让人害羞的原因啦。五月成天在我耳边念叨来着，生理期来了不高兴，生理期来了想吃限定的肉包，好像生理期就是别人必须绝对服从的理由似的。”

　　“这样啊……”叶瑠勉强跟着微笑，“桃井同学和青峰同学关系很好的样子……”

　　“从小就认识了。有时候觉得她怎么就不会变呢，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副样子。”

　　“呵……”叶瑠望向池子里反着光的硬币，“老实说其实我还不算太了解桃井同学，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还是要知道答案。如同在知道自己比赛落选后还非要亲眼去看那张没有写着自己名字的布告一样，就算结果只是会再让自己痛心一次却仍然要飞蛾扑火。

　　“哈？”青峰捏着自己的耳垂，“……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笨蛋吧。”

　　“笨蛋？”叶瑠弯弯嘴角。

　　“笨手笨脚的。小时候我教她骑自行车，本来好好的，结果她一坐上去就坏了。刚上中学那会也是，制服的扣子莫名其妙掉了三颗，只好穿我的衬衫，害我裸着胸膛上了一天的课，差点拿处分。”

　　“制服的扣子掉了？”

　　“不知道她怎么搞的，整天跟人添麻烦，让我给她收拾烂摊子。到后来她妈妈都说，不如以后就……”

　　“嗯？”

　　“……没事。”青峰的表情有些刻意，到嘴的话被深深咽了下去。

　　“真羡慕你们。”

　　“哈？”

　　“真羡慕你们。”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好羡慕的……”

　　“像我就没有青梅竹马啊。”叶瑠微微仰起头，齐肩的长发从脸颊边滑下，“光是小学我就换了四所，住过的地方都说不同的方言呢。”

　　“哪有那么夸张。”青峰半笑不笑。

　　叶瑠也笑，“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习惯性的把“从小”挂在嘴边。习惯性的说她是个笨蛋。习惯性的替她担起所有的重担。这就是青峰和桃井的关系。

　　他们在彼此的回忆里共存。仿佛连记忆都能共享。

　　某年某月某日，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海洋。又或者某年某月某日，大雨，湿透的鞋子和高亢的尖叫。

　　这些他们共度的岁月，连脚印都是平行的。桃井从小小的女孩子长成现在的高中生，她在哭泣时流下的鼻涕眼泪和在大笑时皓洁的牙齿全都刻进青峰的脑海。

　　于是他问，为什么没变过呢。为什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让人不省心。

　　可就算如此，他也依旧会跟在她的身边，问她你的行李呢，你的外套呢，你是不是又把大泰迪带过来了。

　　而在青峰的回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宫咲叶瑠的。没有任何可以去回忆的事物。

　　“你？”青峰挑起眉角，“挺安静的。老实说上次你会那样气冲冲去找若松，蛮让我意外的。”

　　“……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的。只是听绫音跟我转述他说的话，就觉得这个人也太自大狂妄了点。”

　　青峰到头来没有正面回答叶瑠的问题。他说不出实话，也说不出像描述桃井时那样半开玩笑的话。他太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到最后干脆全数回避掉。

　　“其实你不用介意太多。”青峰双手放进裤子的口袋里，“若松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嘛，有蛮多女生喜欢的，大概有些自大狂妄了吧。”

　　一个“自大狂妄”把叶瑠说得一笑。她笑得真挚，不像先前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青峰看到后愣了愣，“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笑。”

　　“你回去么。”叶瑠从长椅上站起来，“绫音和桃井同学应该都快泡完了。”

　　“嗯。先回去。”青峰点点头，“哦对，一会我大概会再来一趟，到时候让五月去叫你？”

　　“啊？哎？可以么？”叶瑠完全是本能的反问。

　　可以么。

　　可以介入青峰和桃井的约会么。

　　“可以啦。”青峰舒展开表情，“若松他们也会一起过来，多你一个不算多。哦，如果绫音想来也可以叫上她。”

　　“嗯。”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渺茫下去，“我会跟她说的。”

　　叶瑠回到房间的时候绫音和桃井还没回来。她坐到小圆桌旁打开了电视，嚼着绫音带来的鱿鱼丝。电视里正在播一个介绍水产品的节目。里面的渔夫刚刚捞上来一个巨大的八爪鱼，叶瑠下意识扫了眼手里捏着的鱿鱼丝。

　　节目有些无趣，她的目光开始随意望向房间里四处散落的行李。绫音的背包没有拉上拉链。桃井的背包就放在小圆桌旁，手机摆在桌子上，没记错的话，手机链和青峰是一个系列的。

　　还没等叶瑠将目光从手机链上移开，桃井已经一把将推拉门拉开，和绫音一起走了进来。

　　“泡得超舒服的！”桃井叹息着坐到叶瑠旁边。

　　“完全不想出来啊！”绫音附和。

　　“皮都要泡掉了。”叶瑠撇撇墙上的挂钟，“快一个小时了吧。”

　　“但是超舒服的。”绫音把系在头顶的头发解下来，“叶瑠没去太可惜了。”

　　叶瑠把遥控器递给桃井，又把鱿鱼丝退给她，“吃么？”

　　“啊？多谢，不用了”桃井摆摆手。

　　“你就看了一个小时电视？”绫音把脚擦干。

　　“本来想去贩售机买喝的，结果发现机器坏了。”

　　“啊，忘了跟你们说了，这里的贩售机坏了很久了，想买喝的或者零食要到前台才有。”

　　“没事。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喝。”

　　电视里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三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看了一会，绫音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背包，“我们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做么？”

　　叶瑠的目光跟随绫音一同看向桃井。她的长发铺在背上，颈上的发丝沾着水汽。她听见绫音的话，低头看了眼指甲，“没啦。你们还有想做的事么。”

　　叶瑠想起刚才青峰说的话，忽然觉得有些没趣。

　　“要不去庭院里走走？”她装作只是随口提议一般。

　　“庭院有什么看的么？”绫音问。

　　“去看看嘛。”

　　“哈——”绫音有些不情愿。

　　“那……我和叶瑠一起去？”桃井冲叶瑠眨了眨眼，“绫音就在房间里休息吧。”

　　“嗯。那你们去吧。我下午晕得一塌糊涂，泡完澡特别困。”绫音说着起身去把被子铺在榻榻米上。

　　两个人往庭院走去。桃井半道拐去了活动室，让叶瑠帮忙把几捆线香花火一并带出去。

　　“要去放这个？”

　　“嗯嗯，叶瑠喜欢么。”

　　“很久没玩过了。”叶瑠阅读着包装上的说明，“还有这么多注意事项啊？小时候根本不当回事。”

　　桃井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伤害吧。又不是那种会冲天的烟花。出了危险丢到地上一踩就好了。”

　　“也是。”叶瑠点着头。

　　桃井和叶瑠一起来到庭院，青峰和若松几人已经等在那里。桃井让青峰去打一桶水过来，青峰虽然抱怨了两句却还是照做。叶瑠立马跟了上去，“我也一起去好了。”

　　“打水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的。”青峰弯腰把水桶拎在手上，“水管是在那边吧。”

　　“嗯……”

　　青峰没让叶瑠一起去，叶瑠只有和其他人一起等在庭院。男孩子们顺手点燃了好几根花火，一只手握着五六根，杵在那里活像一颗圣诞树。

　　桃井被逗得哈哈大笑，指着若松说他身上开花了。若松就用握着花火的手摆出各种造型。

　　线香花火的光照亮了庭院的一角。青峰提着水桶回来，叶瑠偏过脸去看他。她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在微弱柔和的光下有没有变得比白天更好看，但青峰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目光也没多做停留。

　　“你们没等我回来就开始了？混蛋！”青峰半开玩笑的用胳膊肘勾住樱井，等对方真的快要窒息才猛然放开，“你还是这么弱啊。”

　　“是你太用力啦！差点死了！”

　　“一起去玩么。”桃井看向叶瑠。

　　“嗯。”

　　桃井和叶瑠分别从包装盒里抽了一根。比起男孩子们糟蹋性的玩乐方式，女孩子们还是要矜持得多。她们用指尖捏住细长的线香，点燃了一头，就看到黄色白色的光“唰唰唰”的冒了出来。

　　“用发光的这一头很快的在空气中写字的话是可以看出来的哦。”

　　“哎？”

　　“你看。”桃井说着挥动着手臂不断在半空中写着“井”这个字，“看得出来么。”

　　“嗯。”叶瑠也跟着写了个“咲”。

　　“小时候阿大老拿这个整我。”桃井把燃烧完的线香花火丢进水桶里，“写了一串字，让我猜是什么字。结果到最后告诉我说是‘猪’，还说真正的猪是看不出来的。”

　　“他小的时候挺调皮的……”

　　“根本不是‘挺’！还在我头顶放过青蛙！”桃井愤愤的翻起旧帐，“说要给我戴上公主的王冠，结果把活的青蛙放在我头顶！”

　　“公主的王冠……”

　　“是啊！那时候我特别想要一个金色的王冠，结果他却利用这个来吓我！”

　　之后桃井再说什么叶瑠都没有能够听进去。她的瞳孔如同收缩的一般，只能看到手里的线香花火渐渐熄灭。从有光一瞬间切至无光。她的脑海里是青峰给桃井戴上王冠时的表情，动作，还有心理活动。身边的桃井喋喋不休着这些她不了解的过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空的漂流瓶，被人一股脑灌了许多苦涩的海水进来。

　　桃井是青峰心目中的公主。虽然坏坏的把青蛙当做王冠，但至少在他眼里，只有桃井才能让他花心思去整蛊，去帮助，去安慰。

　　有时候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到最后才知道，其实自己在一开始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