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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莫轻寒在政事堂办公,长安府尹何觅前来求见。
      “请问何大人因何而来?”莫轻寒心中觉得奇怪。
      “相国大人,下官有一件事要向你请教。”
      “何大人请说。”莫轻寒虽然知道何觅突然来找他,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一时之间却也猜不出到底所为何事。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通衢闹市纵马伤人,该当何罪?” ”
      莫轻寒不知他用意,照实答道:“大街上纵马行凶伤人,按律当杖责四十,且应赔偿伤者一切损失。
      “倘若纵马伤人致死呢?”
      “伤者既死,则以杀人罪论处,按律当斩。”
      “既使那人是莫相国的妹夫,工部员外郎庾渊?”
      “你说什麽?”莫轻寒听了心中大惊。
      “今有状纸在此,字字滴血,句句属实,请相国大人过目,为百姓做主。”
      莫轻寒接过状纸看了起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然而乐极生悲,庾渊是名士风度,酒醉鞭名马。马突然受惊,奔腾撕鸣,冲进城内。
      长安城东市是何等繁华之地,做买卖的,买东西的,街道上人山人海。那匹受惊之马直冲行人,街道上行人四散。偏偏有位妇人身怀六甲,躲闪不及,被惊马撞倒,庾渊也被摔下马来。再看看那妇人,早被惊马重踏而亡,一尸两命。那匹惊马被拦住了,庾渊当即被义愤的众百姓扭送到官府,
      莫轻寒看完状纸说了一句话。後来流传在民间的版本对这一时刻的说法是不同的,有人说他马上说出了那句话,也有人说他沈默了良久久,但那句话是肯定的。
      “就算是我的妹夫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大人是长安府尹,有人在长安府犯案,你自然应当秉公断案。””
      何觅要的就是莫轻寒这句话,庾渊犯下两条人命,铁证如山,他本人也供认不讳,被判极刑,打入死牢,单等秋後问斩。
      莫轻寒去狱中探访庾渊,庾渊听说有人来看他,还当是爱妻,听到人声就道, “如织,你别再来了,我再也无颜见你。”
      “是我。”莫轻寒缓步走了出来,眉间还是带著抑郁,难以展颜。
      “老师!”庾渊一惊,“你来了……”
      “你的案子开堂之前,长安府尹曾来问我意思,我对他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道吗,子深,我那时真想让他从轻发落,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救你。”
      庾渊不由愧道:“是我自己不对,岂能再让老师徇私枉法。” 他是知道莫轻寒脾气的,莫轻寒心里必定难受至极,然而要莫轻寒不依法办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等於是我亲手送你去死。”莫轻寒痛心道,“师生一场,走到这种地步,与旁人无关,是你自己铸下大错。”
      “学生知罪,只是可惜了老师的知遇之恩,今生无法报答,但愿来世……”庾渊一脸悔恨,黯然说著。
      莫轻寒细看了会儿庾渊,突然叹气:“子深,你是我极为看好的人。你才学好,人品好,可是子深啊子深,你好糊涂,我认识的子深应该是斗酒诗百篇,怎麽会酒後纵马行凶?”
      “老师……庾渊想为老师再奏一曲,老师曾经想听我弹《广陵散》,请让我如今了结心愿!”庾渊一直不肯弹这首曲子,嫌它太不吉利,因为嵇康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的就是《广陵散》,曲终叹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於今绝矣!”
      “我与你合奏一曲吧。”莫轻寒当即命人取来琵琶与洞箫。
      此际,他伤心到了极点,心中充满悲苦之情,和《广陵散》所要表达的感情却是完全一致!
      娇妻生离,恩师死别,琵琶声声宛如三峡猿啼,宛如鲛人夜泣,弦弦掩抑声声思,凡是听见之人无不落泪,从此之後风流云散,长安再无人弹得如此好琵琶。
      莫轻寒青衫已湿,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如今他终於能够听见,但是宁愿他今生都无缘得闻。
      莫轻寒回到家中见燕如织抱著琵琶,跪於庭中。
      莫轻寒惊道,“如织,你这是干什麽?”
      他俯下身子,欲要伸手扶她起来,燕如织却哭著道:“庾郎有负大哥期许,闯下大祸,罪该万死,然而如织知道大哥素来怜惜子深如弟兄,杜工部曾写《不见》一诗送於李太白,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还盼大哥惜其天下绝艺,饶他一命。”
      莫轻寒对曰:“我虽爱惜子深,但是更爱惜祖宗法度。法正民心顺,官清民自安,我身为百官之首,岂能授意执法之臣重罪轻判,如此即为不公,也不能服众。”
      “我不管什麽服众不服众,我只要我的庾郎,一句话,你说一句,庾渊就能得救。”
      “此案已断,再难更改。”
      “你有什麽不能的,就连皇帝你都能废,你难道就忍心眼睁睁地看著庾渊去死吗?”
      “我不忍心,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意已决,如织不必多言。”
      “相国夫人不幸早逝,你一直怀念爱妻,我以为你是懂得离别之痛的。”
      “我是懂得的,所以越发不能放过凶手,如织以为只有你的相公才是相公吗,人家的娘子就不是娘子吗,何况还有腹中胎儿?”神仙眷侣,柴米夫妻,不都一样是人吗,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你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你这是利用庾渊的性命来博取自己的声名,你在权力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到底脚下踩著多少人的白骨?”漫道凭君莫话封候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莫轻寒虽然是文官,要做到他这地步,又封了一等公,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就算是我利用子深来博取虚名,到底也是子深自己犯错在先,证据确凿,并不是我诬陷他杀人放火。”
      “好个冷酷无情的莫轻寒,你要庾渊死,我也要你死。”
      燕如织从怀中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向莫轻寒扑过来。
      莫轻寒一避,匕首没有插中他心口,却也划伤他胸膛。
      “如织姑姑到了啊,我做了绿豆汤……”莫离带了绿豆汤来招待客人,却看见燕如织刺伤莫轻寒。
      莫离的反应是立即的,把甜汤扔了,“我知道了,你那把刀很好看,急著要给爹爹看,可是怎麽就不给我看看呢,?”他本身就生得可爱,一笑起来更是甜美动人,但是他的动作却很敏捷,立即点了燕如织的穴道,夺过她的匕首。
      然後急切地看著莫轻寒伤口,发现莫轻寒胸上的伤口只是小伤,但是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有毒!这才怒道,“如织姑姑我爹爹收你是义妹,我才当你是姑姑,你现在这样拿刀对著我爹爹,是想要刺杀朝廷重臣吗,我要将你送官查办!”
      “离儿,让她走,这是我欠她的。”
      “爹爹,你别说话,赶快运气把毒逼出来,我就去请太医。”
      “不要请太医,那会惊动皇上的,如织就有麻烦了。”以尚宣的脾气,哪里还能放过燕如织。
      复杂的眼光流转,燕如织的眼中涌上泪水与惶然,但没有後悔。
      “於公,我没理由受这一刀;於私,我确实亏欠於你。”莫轻寒叹道,他虽於理无亏,却於情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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