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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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报过自己和辻堂的姓名，好心的护士小姐见她虽未带证件但与前台处贴好的茧子提供的相片——似乎预料到她会丢三落四，上面的少女差不多模样便引领着她前行。护士很抱歉地解释，因为床位不够，只能先在其他病人的病房里加床用帘子隔开。“小声点，除了那个小女孩他们都睡了。”
当真正听到茧子轻轻的抽泣声时，之前的无助、伤痛变成了在心底颤抖的幼芽，因恐惧而外在发抖的动作已经停止。护士很识趣地关上门。刺鼻的腐臭深深刺激着清花，那是医院特有的味道。在没有山崎陪伴的堕入这样的世界的几天里，她几乎是疯了。
可这里有茧子和辻堂啊。
茧子没说话，只把头埋进自己怀里。下颌处蹭到的柔柔的毛发令人心安了一点。
“怎么样？”这么问的时候她其实已从前台大致了解了情况，只是大腿和腹部被刺伤皮肉而已，紧急的处理之后转移来医院只是为了休养。这么问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让茧子再次暗示她自己这并不严重。
“倒没有大问题啦。”口气不再是哭啼啼的，这让她舒心不少。
“嗯，那就好。”“茧子……只是有些任性，主要是害怕……想让你来帮我分担。”“乐意之至。”“谢谢。清花，你真好。”接着便被一双小手环住了腰际。“太可怕的事情……茧子不愿意说，如果清花想知道什么，明早问刚史……他会早起的。”“嗯。”不断用手指轻触她的头发以予以安抚，清花方才撕心裂肺般的压抑已经消殒大半。接下来发生的一起都顺其自然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在气味如此令人恶心的情况下竟答应了茧子与她一起和衣而睡，质量不高但意识确实游离了一段时间。起来的时候太阳应该是出来了，因为屋子很黑。想来是茧子请护工在日出后拉紧了窗帘。
“唔……”“醒啦？”点点头继而摸索着下床，后被一双大手拉住。
“辻堂先生？！”“嗯。已经可以活动了。”“你们两个都小心点，这里东西很多。”茧子的语气相较昨晚已平静很多，“坐在刚史的床上吧，我拉着你。”
门外正人来人往。稍稍有点坐不下去了。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直觉上是被直逼的视线扫视到了眼罩的位置，清花心一沉，然后点头。
茧子出去了。
“她……不想再回忆。”叹口气，辻堂又轻轻“呀”了一声，好像压到了伤口。
“在飞机上，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我们身后，一直在嗅些什么，想要确认什么味道。茧子还问我那人是不是饿了在闻夜宵。结果未曾想，飞机没启动他就扑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剪刀，不知道是怎么带上来的。”
“味道”……什么味道？莫名焦躁起来的清花开始扭动。
“‘对，就是你们！’这么说的时候他很兴奋。确切的形容是有如发现了上帝的邪教徒一样。我护住茧子与他搏斗，把他摔翻，几个成年男子帮我把他控制起来。下机的时候我才发现受了伤，茧子哭了，把着重点放在安慰她上面所以没有看见他是被医生还是被警察带走。”说到这辻堂叹口气。“真是……辛苦你们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什么，但再回想已记不清。
陪茧子吃过饭团后几名警察进来咨询。因为另一位病人一直状态不佳而且睡的很死所以把辻堂和茧子转移到了会客室，这个时段是医院上半天最忙的时候，一开始被嘱托照看自己的护士也在道歉后去为别人做包扎了。正想着该不该就这么回去的时候闹了肚子，从厕所走出来的时候路痴属性发作了。
算了……直接下楼坐车回去吧。山崎还在等我啊。
可是不打声招呼不合适……本来就什么慰问品都没带……但问话什么时候结束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认为是辻堂的病室的地方，踏进来之后却听到了这几日熟悉起来的邻家特有的声线在冲谁告别。病房里应该还有其他人，是女性，可以听得轻轻咳嗽的声音。
“诶？你是？”
“啊……对不起走错了。”脸憋得通红的清花立刻转身。
“请等一下。”女性这么说的时候崎山快速地吸气。这种感觉清花很熟悉，是害怕事态变得更糟呼吸才会变得如此急促。
“您叫我有事吗？”
“是望月清花吗？”
“诶？！”讶异的心情呼之欲出。
“猜对了嘛。真巧。”女性做出抚平被角的动作。“蓉司也不记得了吗？就是那年车祸中被卷进来的孩子，和你在一间病房。看到这样的发色就想起来了。”
“噢。”崎山沉吟了一阵子。
车、车祸？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怎么回溯也没有半点零星印象。不过被这么一提倒也不觉得很怪。当时对崎山的熟悉感也许与此有关吧。
“记不清了呐。”如实说着，清花打算往外走却被再次叫住。“哈哈哈，孩子们怎么都这么健忘……一起吃个水果吧。望月和蓉司住的近吗？因为这是离蓉司住处最近的大医院，所以如果来探望谁的话……”“是的，我和她还是邻居。”“诶~一起在驹波上学吗？”崎山扫视过来，期待着她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现在有私人教师。”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崎山特有的味道，有些许不适而后退的清花把自己紧靠在门板上。“那……”“对不起，我先走了。”即刻推门而出，没有注意到后边有人经过而与护工撞了个满怀再因站不稳而摔倒在地的清花心情简直糟透了。
糟到连屋内二人出于好心的问话也没听进去就跑开了。
“我说……蓉司，你记不记得‘观布子之母’？很多年之前有名的占卜师。”崎山摇摇头。“怎么了？”“随便说说啦。”
芹泽枝里香将原本想给栗发少女的苹果塞到崎山手中。“代她接受这番好意吧。”已为人母的女性露出会心的、温柔的笑容。除了微笑再也不能做什么的崎山伸手接过，咬上一大口。
食欲已稍稍恢复了过来，因为苹果的香味和姐姐的存在。
虽然已经无法再回归到“普通”的生活。
“无论那是多么强烈的剧变……也要接受它，即使如此，也要继续前行，让自己坚强起来。”想到姐姐不久前拥着自己说过的话，彼时透过病服传过来的血亲的体温现在也在感染着自己，予己力量。
就在刚刚，看到少女慌张的，想要逃避什么一样的表情，他突然很想对她讲这句话。潜意识里，她和自己是同类。但至于之前的“一个病房”，怎么努力也回想不起来。因为事情过去太久了所以她和他都不记得了是唯一的解释。
不管对于谁，那都是痛苦的回忆。没有人愿意记下这些。
心血来潮在前台询问过后，崎山蓉司走进了睦所在的病房，房间里并不止一人。着哥特套裙的女孩搀着刚坐定的中年男子以及与名为望月清花的姑娘都在。有点惊讶，崎山唤着睦的名字以做解释，接着朝更里面的空间走去。姑娘在听到睦的名字时肩头一颤，不过很快就和另外二人搭起话来。
睦面色枯槁，身体相较之前也瘦弱不少。无光泽的蜜色眸子毫无目的地扫视着四周，直到聚焦到自己身上。
他究竟伤的多深啊。
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睦开始道歉，不断地道歉，又放弃了似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崎山一向不自诩为会安慰人的人，但这时候只有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把或加以藻饰或发自真心的话说了一通，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和谅解的意愿，这位在苦海中受难多时，无数次折磨自己的“单方面朋友”才激动地落泪，道谢，接着露出释然的神色。
不能说是心疼的酸楚刺激着崎山蓉司，一想到刚刚的对话帘子外的三人一定听到了心脏就像受了刺激一样收缩地更厉害。低头往外走时却恰巧碰上和二人道别的清花，被问及“护工为何没来”时她的解释是“在看家”这一听就很蹩脚的借口。二人沉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本该有的质疑在互相对视后被“再见”替代，那个女孩满脸欢颜地欢迎她再来，接着嘱托路过门口的护士帮忙送她离开，同时朝崎山的方向招招手，他很礼貌地一点头。清花在这时已经走了出去。那名护士小姐又把这项任务委托给自己，大概是误会自己是她的哥哥，少女倒是满不在乎地继续走着。
剩下的一段路并不愉快。戴着眼罩而摸着墙壁行走的少女固然没有他的速度快，但出于一种好奇，或者是好心，他稍稍放慢了步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走各自的路，下楼梯时清花有意避开崎山并露出很自然的笑脸。
再然后，二人一起，在临近出口的时候碰到了上屋老师，他依然是那副有意无意咧起嘴角的模样。清花开始打抖，像是意料到了不好的事。就自己翘课的情况作出询问之后，本想着就可以走掉，未曾想他开始谈起睦。有点认命地阖上眼，在这时他只希望那个少女可以尽快走开，免得让事态更麻烦。无他，只是这么认为罢了。清花遂愿地向另一个方向转身，却也被叫住。
“望月清花吗，我本该是你的化学老师。没做过自我介绍吧，我是上屋武彦。”轻松自然的口气并没让清花放松下来。“我很想知道，你不能适应学校生活的原因。”
这算什么啊！
看到少女只是缄口不言，上屋笑了几声，“果然不方便说吗。”
什么叫“果然”啊。清花腹诽。干涩地叫了声“上屋老师”，再然后把想尽快回家的想法脱口，但被强留，他说有话说。
“没想在这能碰到你们两个。开门见山吧，既然望月那么急着回去就先跟你说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打量起清花来，“身上的味道自己没有觉得吗？崎山可以作证哦，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那绝对是肉块的味道。和你接触的人身上也有，但较淡所以很快就能被风刮干净。”说到“肉块”，两人都哆嗦了一下。“我不明白你想干什么。”“我知道对于女孩子这问题不礼貌，不好意思。”
“这股味道啊，已经威胁到身边的人了。”“想说什么直说。”有那么一瞬，清花的脑子里掠过了模糊的辻堂被袭击的画面。“我没奢望你离开它，但有必要作出警告。我们之间有部分人对这种味道很熟悉，所以你会很危险。待得愈久，味道就愈浓烈。”“你的言论可以看做是对我进行无来由的人身威胁吗，我可以投诉吗。”这句话是强忍住憋屈、愤怒用很低的带着颤的声音带出的。除了克制怒火什么都不愿意做了，连思考上屋的话都无暇顾及，只想快点回到有山崎的地方让她和自己一起分担。“这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嘛。小姑娘脾气还挺大，一定是一个人住吧。”
阴着脸朝男人站定的方向踢了一脚，被避开后清花依然站在那。“失礼了。现在我能走了么。”“适当泄愤有益身心，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现在请便。”上屋眯起眼，扶了扶眼镜，“只有最后一句话，方便的话替我转告你的朋友，‘这世上不需要两个弥赛亚’。”
“救世主”。
不知是怎样随意应付着离开的，之后能记起的只这几句话而已。但能确定，上屋没知道任何有关山崎的事。他告诉自己的情报必须要和山崎分享、研讨才行。
走出医院时崎山还被上屋拉着对话。
摆脱了压抑的环境，污浊的空气都变得好闻了起来。
“车祸什么的还真古怪，你遭了祸都不记得吗。”“如果可以我也想把把我变成这样的事故忘掉，但是有你在所以一直记着。”山崎随即脸红起来。“哈子卡西~那两人没大事倒是很好。然后？”“他们要在这待到辻堂完全康复。”“不怕危险？”“他们觉得贸然离开则更甚。”山崎沉默了一会。“你要是困就先睡吧。”“不……山崎，有另外的事要告诉你。”清花眼光闪烁，死盯着山崎的脸，那是在她看来美丽的、带有清隽诗意的脸庞。
“恰好碰到了崎山和他的老师上屋。他似乎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再根据茧子的口述，加之个人猜测，我认为他们被袭和他有关，和你也有关。”空气仿若凝固了一样，整个屋子变得悄无声息，直到山崎点点头鼓励她说下去。
“然后，上屋说啊……让我告诉我的朋友，‘这世上不需要两个弥赛亚’。”
轻声言罢，清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的故事，你想听吗。”山崎问。清花点头。“只要你提起，我什么都愿意讲。说完了，就帮忙把我们的家布置成可以应付危机的陷阱吧。”“嗯，不过……只是我需要知道的部分就可以了。”
也由不得自己对事态的发展快慢操心了。
还有，没错，是“我们的家”。清花吐口气。
山崎看她像是受了安慰，于是微笑起来，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