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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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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手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众人先是愣了愣,下一秒立刻蜂拥而上地围住马医生,后者神情欣慰:“各位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脑部的良性肿瘤已经完全切除,大约两到三天后就会苏醒。”
八位长辈当然是欢欣雀跃,三个小辈却在狂喜之余异口同声地吼道:“良性肿瘤?不是脑癌?”
“什么脑癌?”马医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病人患的一直都是良性肿瘤,而且位置也偏离主要脑干部分,所以手术非常成功。”
“什,什么?”石果儿傻了眼:“怎么会……可我明明听到他们说……”
马医生满脸黑线,人家听说手术成功个个都欢天喜地的,哪有咒亲友得脑癌的?这群人是有病吗?
刚这么想着,这群人就再度落实了他的猜想——他们忽然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好像疯了一样,真是……有点可怕!他赶紧趁乱走人!
“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石果儿瞬间在邱汝信怀里哭成了泪人,而卫振东也激动得流下了男儿泪,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让一帮长辈看不懂了,虽然开颅手术是大事,但人家父母都没激动成这样,这三个孩子怎么搞得涵涵像死而复生一样?而且脑癌又是什么状况?
三个人在医院哭过笑过后情绪终于稍微稳定了些,卫振东这才意识到这其中必定存在严重的谬误,他来到尚在啜泣的石果儿面前,神色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果儿缩了缩,迷茫地呢喃:“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真的听见他们说213病房的,我……”
“到底怎么回事?”童珊终于忍不住发问,因为这些小辈的表现真的太古怪了,谁跟他们说涵涵得了脑癌?!
“童阿姨,”卫振东赶紧面向她:“当时林医生把你们二位单独叫进办公室,到底说了些什么?”
“什么?”童珊很莫名:“和今天马医生说的一样啊,良性肿瘤,需要手术,没别的了。”
“那……”卫振东顿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当时问您什么情况,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问我了?”童珊努力回忆着:“哦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正好头痛的老毛病犯了,那会儿耳鸣得厉害,你说什么都听不清,急着回去休息呢。”
“……”卫振东无语地望着石果儿,虽然现在得知一切只是乌龙一场,着实让他欣喜若狂,可一想到连同一涵在内的他们四个,居然被这么一个错误讯息折磨到现在,还真是……
“真的不关我的事!”石果儿委屈地扁着嘴:“我……不信我去问!”
说着,她立刻抓了一个过路的护士:“护士小姐,请问你们这楼里有几个213号病房?”
护士莫名其妙:“……就一个啊。”
“看到没有?”石果儿赶紧为自己脱罪:“我上次明明就是听到他们说213病房的脑癌患者……”
“脑癌?”护士小姐很困惑:“这边不太可能有脑癌病患的,重病患都在隔壁重症监护那栋楼里。”
“……”这下轮到石果儿傻眼了:“可,可是……我明明听到213啊,她们还说方医生说的动手术也没用……”
护士小姐沉吟了一下会儿,忽然一拍脑袋:“你说的该不会是R13吧?重症监护那边的病房都是R打头的,那边负责脑科的医生确实姓方!”
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齐齐射向了石果儿,可怜的她只好尽可能地缩进邱汝信的怀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果儿,”卫振东努力压抑住自己快要暴走的情绪:“你不会不知道……一涵当时的主治医生,是姓林的吧?”
“我……我没注意啊……”当时她的阿信哥哥昏倒在地,她急得团团转,哪有心思去研究主治医生姓什么这种事啊!
“等等,”童珊终于理清了脉络:“你们是说……你们一直以为涵涵得了脑癌?”
卫振东重重撸了把脸,无语。
***
石果儿,邱汝信和卫振东三人静|坐在床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石果儿更是吓到不行,她偷偷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姐姐,转瞬间便收回眼神:“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在恢复期的李一涵面色苍白,她谁也没看一眼,只是有气无力地开口:“去忙你们的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石果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卫振东以眼神制止,邱汝信只好陪她一起离开了病房。
“你也去吧。”
卫振东摇摇头:“好几天没看见你,我很想你。”
她闭上眼,恨不得连耳朵也忽然失聪——死而复生固然高兴,可他和她的关系,却因为这场闹剧,变得再也回不到原点。
见她不说话,他有点心慌,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宝贝——
“看,喜不喜欢?”
她望了一眼,看见他手头一顶颇逼真的假发,发型和发质竟与她原来的丝毫无异。
“摸摸看,”他带动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假发:“感觉到没有?这是你的头发。”
她一愣,这才恍然他为什么会自告奋勇地提出要为她剃发,还要求拿走这些头发,原来……
那一秒,她忽然觉得很无力。
“我有点累,想睡了,你出去吧。”
笑意在他脸上凝结,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成言,只能默默离开。
后来他好几次都想和她好好谈谈,可她不是说头晕就是困乏,病人最大,他也不好勉强,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死里逃生难道不是好事?她的冷漠到底是出自何处?
出院后她在家静养,又不出门又不见人,他终于忍不住想找她谈一谈,却被童珊拦在门口。
看着一脸莫名的他,童珊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也莫名其妙呢。”
童珊朝里头瞥了一眼,神色有些为难,末了——
“你进去吧,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
李一涵在看见来人后,眼神不觉闪烁:“有什么事吗?”
他静静站在床边:“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她低头不语。
“算了,”他叹口气,伸手想摸她的脸,却被她迅速避开,他只能无奈地收回手:“伤口还疼么?”
她摇摇头,已经修养了三个多月,其实没什么大碍了。
他放软语调:“婚宴定在明年九月,行不行?”
她抬眼直视他,眼底看不出情绪:“没有婚宴,卫振东,一切已经结束了。”
虽然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些龉龃,但这可怕的开场白还是让他怔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神色不觉肃然:“一涵,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沟通一下。”
她摇摇头,眼神避开,片刻后——
“这只是个误会,我不会死,马医生说我会长命百岁。”
他愈发不解:“这难道不是好事?”
她轻笑:“有些事,做两个月不难,做一辈子就不人道了。”
他一头雾水地咀嚼了一番,忽然了悟:“你难道还是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快要死了?”
“你是个好人,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你——”他嗖得站起,开始焦虑地满场踱步,几个来回后才戛然而止:“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她垂眸:“告诉我,你自己相信么?”
“我……”他定了定心神:“当然。”
好吧,哪怕只是零点一秒的迟疑,都足以让她明白。其实他的态度她早就知晓,毕竟他已在她父母面前立下军令状,说骑虎难下也好,逼上梁山也罢,如今有权力给这出戏喊“咔”的,只剩下她了。
“我……想再想想,”她下了逐客令。
那天晚上,卫振东破天荒地没有处理任何公务,更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在自己的住处发了一宿的呆。
到底是爱她,还是不得不爱她,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和她结婚应该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只是能不能那么快地完成感情的转向,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结果导向过程的时刻,望着逐渐泛出亮光的天边,他坚定地起身,决定今天,一定要说服她。
他没料到的是,就在他独自思索的那个夜晚,她已经收拾包裹,踏上了去往异乡的征程。当童珊把她留下的信送到他手中时,他有种茫然不知归处的错觉。
那封信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想我们都需要重新思考的机会,希望我回来时,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怅然若失地紧握住这薄薄纸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游走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在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前,李一涵看到了自己和从前一无二致的模样——下意识捋了捋刘海,这真是一件贴心的礼物,要不然她还真不习惯顶着这么短的头发出门呢。
既然他这么体贴,那就让她也体贴他一次吧。
最后望了眼这座熟悉的城市,她毅然转身,步入候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