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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翌日一早,从医院听说女儿彻夜不归的李氏夫妇可吓得不轻,可很快他们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两双鞋,不由得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童珊便心领神会地前去敲门——

      “涵涵啊,该起床了,医院里都弄好了,就等着你呢。”

      李一涵被这隐隐约约的声音叫醒,她茫然地睁开眼,却首先看到了搭在她胸前的一条健硕手臂——

      “涵涵啊,涵涵?”

      意识到这是妈妈的声音,她惊慌得猛地坐起,手臂的主人也因为这股连带力而悠然醒转,睡眼惺忪的卫振东正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却被她猛地捂住口鼻——

      她以眼色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他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并在下一秒实现迅速下滑;她正纳闷,低头一看,赶紧火速掀起被单把自己死死裹起来!

      他无声地笑着,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一跃而起地下了地,吓得她赶紧别过头去。

      “涵涵?妈进来了啊。”

      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出声:“妈你别进来,我,我在穿衣服!马上出去!”

      说着,她套了件睡衣挣扎着起身,附在他耳边低语:“你先去浴室,等我们走了你再走。”

      他听完后意味不明地一笑,双手抓着裤腰一拎,光着结实的上半身直接去开了门,那一秒她觉得自己连心跳都快停止了——

      这个画面让童珊也很震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半裸男,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妈,”卫振东握住她的手:“等一涵做完手术我们就结婚,希望您能同意。”

      童珊呆呆望着他,又望了眼正缩在里面的女儿:“你,你们……”

      “草儿,你让一让。”

      李贺忽然从她身后走上来,他面无表情地移开妻子,对着卫振东的脸抡起就是一拳,瞬间把他打得鲜血飞溅,必须要倚住门框才能支撑住自己。

      李一涵见状赶紧跑出来,顿时被卫振东一下巴的血吓得手足无措,她的眼神在两人间不断徘徊,最后终于愤而出声:“爸!你干什么?!”

      卫振东示意她不用担心,抬起手背草草揩了揩血迹,然后微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爸,希望您也能同意。”

      后来的事李一涵简直不想去回想,她被母亲带离了这个充满硝烟味的战场,进入了更让人尴尬的沉默以对。童珊沉思许久才迸出一句:“你真的考虑好了?”

      当时她又窘又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童珊看这情形,也只好叹了口气:“你知道妈从来不干涉你,你要真觉得他靠谱,手术以后就结婚吧。”

      当时她整个怔住,差点脱口而出“我未必会有‘以后’。”,转念却意识到父母并不希望她知道真相,只好生生忍住,勉强答了句:“嗯。”

      她茫然地把视线投向门扉处,想必此刻另一间房里,父亲势必在要求他负起责任——她的行为对他来说或许是自私了些,可要是人都没了,还哪来的责任给他负呢?

      至于存活下来的两成可能……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不了远走他乡,等一切都平息了再回来。只是这么微弱的可能,她哪里还敢奢望?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丝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为了术前的备皮,她也终于到了不得不和满头秀发说再见的时刻。

      “还疼不疼?”望着镜中他嘴角尚未退去的淤青,她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没想到父亲出手会这么狠。

      “疼,要不你亲亲?”卫振东咧嘴一笑,他最近比阿信还要不正经,总是嬉皮笑脸,似乎心情大好。这种表现她依稀在心理学课上学过,若是用通俗的词汇描述,就是显而易见的“矫枉过正”。

      “……走开。”

      卫振东忽然一敛嬉笑的神色,轻声道:“那我……开始了?”

      看着他手中刺目的刨刀,她垂眸:“……嗯。”

      “其实没关系,很快就会长出来,我等你,”他故作轻松:“不过有刘海就可以了,要留到能盘头我可等不及,大不了到时给你买假发。”

      她扯了扯嘴角,这一天……真的存在吗?

      随着刨刀的游走,发丝不断散落而下,她始终不敢抬头看镜中的自己,直到他轻轻开口:“好了。”

      她缓缓抬头,茫然地望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还有和她头贴着头的,那张微笑的脸。

      “没想到你头型很好嘛,”他摸摸她的头,视线和她在镜中交会:“你可千万不能出家,要不然小和尚会被你诱得还俗。”

      她平静以对:“一个是庵一个是庙,不在一起。”

      他露出“你真没情趣”的表情,转头就要吻她的唇,却被她先一步躲开:“……怪怪的。”

      他正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阿信和果儿。

      “姐姐,我们来看你了!”石果儿努力做出兴高采烈的神态,红肿的眼圈和不住颤动的嘴角却昭示了这一刻的有心无力,她眼看要撑不住,只好飞奔过去搂住她,怎么也不撒手。

      卫振东和邱汝信对了个眼神,卫振东便认真捡起了她刚落的发,默默退出了病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大堂,这里人来人往,病人神态颓然,护士面无表情,医生行色匆匆,家属茫然麻木。消毒水的气息如恶魔般如影随形,那个因为缺少病房而躺在输液室门口挂水的老人不断哼哼着,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子正一头血地等待清创。

      他想,一涵应该是没事的,她看起来干净清爽,精神也不错,不详说都看不出是个病人,就算剃光了头发,还是一如他预料的那样清秀可爱。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他挺直的身躯缓缓佝偻下来,慢慢地,无声无息地,靠着墙角蹲了下来。他茫然地注视着地板,忽然不敢相信,比起眼前这悲惨的众生相,她的状况竟比他们还坏了百倍千倍,他们的疾病或许会趋缓、伤口会愈合,她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个认知重重打垮了他,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路经的护士无意识地撇了他一眼,立刻被吓了一跳——

      “先生,先生你哪里不舒服?挂号了吗?”

      她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痛,能让一个如此高大强健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泪流满面?

      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只能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傍晚时分,李一涵准备开始接受全身麻醉。

      “别怕,马医生是全球范围内最权威的脑外科医生,他说你这个手术基本没有危险,你就当睡一觉,嗯?”童珊握着女儿的手努力宽慰着,

      “嗯,”即使到了这个关头,她都不愿戳破父母的谎言,心想若是真有什么不测,至少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为此饱受煎熬。此刻她努力凝视着父母,像是要把他们狠狠铭刻进心里。虽然她的童年也曾历经艰辛,但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还是要做他们的女儿。

      紧接着来送她的是阿信和果儿,他们心照不宣地把卫振东留在了最后一个,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我妈已经订好了御珍轩,”他轻轻开口:“她说可以给你一年时间留头发。”

      她勾起嘴角:“好。”

      他执起她的手,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印下轻轻一吻:“嘘,这是隐形的戒指,别让医生知道,他会让你脱掉的。”

      她笑了:“显形后如果少于三克拉,我会退货。”

      他笑得开怀,眼眶里却满是晶莹的光,握着她的手,紧到发痛。

      五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漫长得犹如跨越世纪,八位长辈沉默以待,三个小辈坐立不安,果儿终于支撑不住地哭起来,引得薄晓微又是心疼又是愕然:“傻孩子,你哭什么?好好的都让你给哭紧张了。”

      邱汝信无声地将她收入怀中,卫振东望了他们一眼,转而握住了童珊的手,以眼神示意她不会有事。

      还有十分钟,十分钟……他望着不远处的挂钟,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恰在此时手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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