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D落汀

2、chapter01

　　高一开学了，开学后一周的军训把高一新生累得像狗一样。方然站在队伍倒数第二排，感觉太阳在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从大地中升出的热气也环绕在他周围不肯散去，于是汗水湿透了衣衫，把衣服黏在了皮肤上。化纤材质的衣服更显闷热，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方然郁闷得骂娘，而且居然不自觉地骂出了口“操他妈的”。
　　正好走到他身边的教官以为他在骂自己，立马板起脸，斥道：“你居然还骂教官，罚你一会儿休息时间站军姿。”
　　“教官，我没有骂你。”方然无奈地为自己辩驳，其实连辩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没有？没有？你当教官是聋子啊！”教官却越发生气了。
　　方然也莫名火大，翻着白眼道：“我真的不是骂你，你要以为我是骂你，那就是吧。”
　　“还不认错，我罚你绕着操场跑三圈！”教官仍是不放过，而且还越发凶狠。
　　方然百口莫辩，只好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开始围着操场跑。
　　毒辣的阳光将他的脸晒得红红的，不久，方然就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像被火烧。他琢磨着，总觉得要把这三圈跑下去还真是冤枉了，可还没开学就跟教官叫板也不太好。
　　这么思索着的时候，一个高瘦的男生朝着他这边小跑了过来。
　　方然灵机一动，索性闭紧眼睛往那个男生那边撞去。
　　与预期的一样，两人撞在了一起，对方体格比他好，晃了两下就站住了，方然顺势让自己倒在了地上，将早已疲惫的四肢舒展了开来，装死一般地眯着眼看着天空。
　　那个与他相撞的男生站定后便走了过来，蹲在他的身边，不停询问：“喂，你怎么样？还好吗？没怎么样吧？”
　　方然想：能怎么样啊，只不过真的不想动了。
　　那男生见他没反应，便大声嚷道：“老师，老师，他昏倒了，他被我撞晕了。”
　　闻讯而来的老师们立马将方然围住了，急切地询问着。方然只是不语，手脚也不动。
　　“看样子可能是中暑了。”方然的班主任说道。
　　“赶紧送医务室。”一个女老师道。
　　方然的班主任看了一眼那个男生，道：“你来背他，我们把他送医务室去。”
　　那男生愣了愣，道：“我背啊？刚刚我跟他撞一起了啊。”
　　方然的班主任也愣了愣，但他立马回过了神，说：“你这不是没事吗？他都晕过去了啊。”
　　“我也不是没事啊。”那男生不满地嘟囔道。
　　班主任怒了：“常天晓！你还跟我贫，赶紧把人背起来！”
　　这个叫常天晓的男生终是拗不过班主任，只好乖乖将方然背在背上，在班主任的护送下将人送往医务室。
　　经过粗略地检查，校医断定：“是轻度中暑，喂他喝点水，让他躺在这里休息一下。”
　　班主任点点头，放下心来。
　　常天晓站在床边锤着自己的肩膀，听到说没事转身就想走，却被班主任喝住了。
　　班主任道：“人是你撞的，你在这陪着。”
　　常天晓又是一怔：“啊？为什么？这不是没事吗？”
　　“人还躺在这儿，哪里没事了。人是你撞得，你不要负责？”
　　常天晓又不高兴了：“明明是中暑啊，跟我没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撞了他他才晕倒的，你得陪着他。”班主任说完，转身就走掉了，留下常天晓一个人站在那里歪着脑袋想——到底是中暑晕的？还是我撞晕的？
　　方然躺在床上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结果更难受了，憋笑憋的。方然刚将笑意憋下去，一波又起，只听校医道：“同学，你喂他喝点水吧。”
　　“啊？哦。”常天晓用简短的两个感叹词表达完自己的心情后，从校医手里接过水杯，又走回了床边。
　　感觉到对方拿着杯子靠近，方然再也演不下去，睁开了眼。
　　看着上一秒还昏睡的人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常天晓真的囧到了，但此情此景他只能说：“你醒了啊。”
　　“嗯。”方然慢慢坐了起来，从常天晓手里接过水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醒了呀。”校医见他转醒便也凑了过来，“怎么样？还要哪里不舒服吗？”
　　方然想了想，信口胡说道：“觉得有点点晕。”
　　校医点头，转身走到放着药的玻璃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盒药，然后走回了方然身边。
　　“来，把这个喝了。”校医从药盒里取了一支口服液递给方然。
　　方然接过一看，竟然是藿香正气水。所有药里面，方然最讨厌的就是藿香正气水。看着手中这瓶藿香正气水，方然越发郁闷了，看样子今日这霉他是倒定了。
　　“不想喝啊。”校医倒是看出来他不想喝。
　　方然立马点头，眼巴巴地瞧着校医，期望她能放自己一马。
　　岂知校医笑笑，道：“不喝怎么会好呢？赶紧喝了吧。”
　　方然只好硬着头皮，将那瓶藿香正气水喝掉了，然后重新倒回了床上。
　　常天晓一脸惊诧地看着方然，问道：“你怎么又躺下了？不是没事了吗？”
　　方然睁开眼看着这个愣头青，回答道：“我刚不是说了还头晕吗？”
　　对方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他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拖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
　　“你可以回去的。”让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守着自己，方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常天晓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我撞的，我得负责。”
　　“负责”二字让方然心里更别扭了，于是他愤愤道：“又没撞出什么问题来，关你什么事，别在这儿守着，烦死了。”
　　常天晓面露难色：“可是班主任让我配在这里。”
　　“你还真是听老师话的好学生啊。”方然无奈地低声咒了一句。
　　“我不是听老师的话，我只是觉得吧…万一把你撞出个好歹来，我心里会不好受。”常天晓说着，闭着眼在床边假寐起来。
　　方然实在是不想让这个人陪在这里，但又实在是舍不得医务室的空调，便索性将薄被盖过头顶，闭上了眼睛。
　　怎料，常天晓一把拽下了薄被，对他说道：“你刚中暑了，现在就用被子捂着，这样不好。”
　　“不要你管。”方然咬牙，用薄被重新盖住自己。
　　常天晓很固执地又将薄被拽了下了，一脸无辜地瞅着床上的方然。
　　方然又气又无奈，只好翻身坐了起来：“好啦，我好啦，我们可以走了。”
　　“哪里会好得这么快。”常天晓道，将人按回了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吧。”
　　方然真是被他打败了，最终还是躺了回去，在诡异的气氛下带着烦闷的心情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人却不见了。方然愤愤的想——不是说要陪着吗？怎地见人睡着了就跑了？
　　而之后的几天军训，方然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叫常天晓的人。

　　浑浑噩噩过了一周，终于是正式开学了。
　　一大早，方然披着校服外套，神清气爽地到了教室。军训时间，方然也认识了不少班上的同学，一进门就不停地与人打招呼开玩笑。班级的座位已经分好，就贴在黑板上。方然挤进人群里，眯着眼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终于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吓了一跳——在他的名字旁边赫然写着“常天晓”三个大字。方然此时才忆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方然扭头往座位看去，瞧见某人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这一瞬，方然突然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