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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I 推罗紫 ...

  •   雅典的织娘阿拉克涅死了,却把她纺的布和她被染的布流传下来。[1]
      这紫色,很漂亮。
      清晨,正在更衣的克里特王难得赞美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陛下,这是来自雅典的贡品。侍衣官谦卑地匍匐在地,回答。
      雅典?我们没有这样的布料。克里特王摆弄着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问。
      这种染料叫推罗紫,只有雅典的海滩上才有。织娘阿拉克涅的父亲找到了一种贝类,将他女儿的纱染成了云霞。
      是么。他不咸不淡地应答,听不出喜怒。

      王最近醉心于紫色。
      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消息流传开了。也许是浣衣的女官饶舌地讲述她如何频繁清洗同一件衣服,也许是御用的裁缝多嘴地描述他如何接连在贡品上裁制衣服。
      百姓开始在朝贡里加入紫色的东西,更有聪明的人,用克里特本土出产的染料,染出了紫色衣衫献上。
      然而比对之后,克里特王还是丢弃了新衣,选择雅典人的贡品。
      穿着紫色的克里特王的确比以往更加丰神俊朗。

      陛下,百姓的进贡要开始了。
      克里特王挥手示意一切照旧。
      宝剑,美器,名马,甚至美人……他看了几十年,眼睛都快看出茧子了。
      直到是从呈上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箩筐,被白布蒙着,分外寒酸。即使隔开了一点距离,还是能闻到一股海潮的咸腥味。
      左右本来想直接摒退这掉价的下贱货,却被王阻止。
      打开他,他命令道。身为一个统治者,既然是百姓出于对他的敬爱而呈现给他的东西,无论贵贱都是平等的。
      潮湿的白布被撩开,箩筐里是一堆螺壳。
      这……陛下,这是骨螺!识货的人激动起来,将不起眼的小贝壳呈到他面前,这是推罗紫的原料!
      螺壳里还嵌着潮湿的海沙,显然并不是远道而来的。
      赏。克里特王露出一个笑容。

      但他们最终没有找到那个进贡者。
      半个月过去了,又是一次进贡。
      克里特王穿着紫色的新衣,难得对这次心怀期许。
      果然,在众多华美的什物中,又呈上来一筐不起眼的骨螺。
      这一次,侍者打听到了,进贡者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白金色头发的,皮肤很白,她包着头巾,看不清长相。
      听完,他把玩着手里的贝壳,没有说话。

      很多人都知道了,克里特也是有骨螺的,就看你用什么方式。
      能够献上骨螺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倒卖来的骨螺和亲手收集来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好几个幸运的渔夫被赐予了丰厚的犒赏,他们献上的原料虽不是最好,却也足够得到王的垂青。
      但是,那最该被犒赏的人,依旧没有露面。

      一个偶然。
      那天,克里特的阳光异常灿烂。他骑着马,巡视他引以为傲的海军。延绵的海崖下旌旗蔽空,雪白的浪花拍打\黑色的礁石,肃穆而壮阔。
      然后他发现了一点违和的东西。
      海崖之下,礁石之间,一个白金色的亮点反射着钻石般的光彩。
      那是一个人。
      王!
      克里特王拦住焦虑的手下,他并不觉得那会是间谍。没有会蠢到停留在一个如此容易被发现而且危机重重的地方的间谍。
      他策马朝那个方向奔去,很快他可以看清她了。
      他脚踩着辽阔的王土,巡视他的子民。
      她浸泡着苦涩的海水,为他搜寻染布的海螺。
      他在高处不得往下之法,她在深渊没有高升之路。
      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看了很久,直到她有惊无险地上岸。
      记得找到她,厚赏。他掉转缰绳,面朝王宫的方向。

      炉火温柔地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即刻泯灭在呼啸的风声里。
      王,这一次风暴非常严重。航道受阻,朝贡和商贸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知道,克里特王放下手中的公文,颁布温和的诏令。
      这一次即便没有月供,也没有关系。
      克里特虽然富强,却只是一个岛。陆地的人民,不能理解他们与生俱来的无奈。每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克里特王都不会睡得很好。他会在风暴声里思索着他的舰队飘摇,思索着他的子民流离。
      一直到后半夜,他才陷入浅浅的睡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风暴已经过去了,阳光倾泻在他头上,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
      他听到了小鸟清脆悦耳的鸣叫。
      那是一只很小,很漂亮的鸟。有着红色的喙和爪子,有着他钟爱的推罗紫一样色彩的羽绒,还有这一圈美丽的白金色的冠羽。
      他朝它伸出手,然而那小鸟只是啾啾叫着,叫着,转过身,挥舞翅膀,飞向了远方。
      然后他醒了。
      天已经和梦里一样,晴了。

      月供恢复了,依旧是宝剑,美器,名马,美人……
      但是,没有等到一方带着海腥味的箩筐,蒙着干净的白布。
      再也,没有过了。
      这件绿色的袍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克里特王指着衣橱里挂着的一件衣服。
      把推罗紫的衣衫都收起来吧。
      我不会再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番外I 推罗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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