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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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人双手环臂，挺着背，将重心放在椅背上，半是慵懒半是优雅，自然的动作，不显半丝做作，直让人感叹有些东西确实是天生的，亦如这个男人高人一等的贵族风范和迫人的气势。
有些人脚踩着一双GUCCI的皮鞋，拎着一个LV的限量款包包就自以为是高贵的上流人士，但有些人他即使穿着运动服、球鞋都能平白添上一份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气质决定人了。暴发户和贵族的区别就在于百年世家积淀下来的涵养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在深度。
我看着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人忍不住对他低头的小叔，瞬间联想到了自己……一样是君家长大的，我却远远不及他的那份淡定从容和与生俱来的名门贵胄的尊荣。我听老佛爷说过，君景笙是天生的领导者，就算年纪轻，但却让人无法俯视他，只能将他平视、甚至仰视！
现在我有这么几分明白了。小叔在某些方面确实要比那个身为将官的君展天还要果决的气势。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他当初坚决不从军的理由了……
“跟我上楼。”君景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偏头看着那个傻呆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我。
“哦……哦！这就来！”我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完全忘却了刚才的迟疑，一路小跑着跟着上了楼。
二楼全是小叔的地盘，因为小叔喜静、喜净，所以老爷子特别划出了二楼的所有空间给小叔使用，只余下几间空的或是放了杂物的储藏室，三楼是君展天、乔月的主卧，我的房间，已经新来的君如意的房间也一块儿安在了三楼。老佛爷和老爷子的房间在一楼，仆人的房间也是在一楼，考虑到俩老人的年纪也大了，夜里可能要照顾，可是目前为止俩老人都身体健朗没用得着就是了。
“你站在这里等我。”说完这句话，君景笙就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方形的纯黑盒子，上面有镶金的一串华丽的英文字。
“小叔，这是？”应该是饰品的盒子。
“你成人礼的礼物。”他将盒子递给了我，淡淡地说。
“礼物？”往年他也有送，但都是些毛绒娃娃，今年变饰品了？难道在他的世界里成人和非成人的分界线就是……布娃娃和首饰？我愣愣地接过，突然觉得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连带着我的心也沉闷地、却清晰地跳动起来，一声一声，“砰砰”！
原来我也长大了啊！小叔都这么觉得了！
“恩，回房去吧！”说完，他正要关门，也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急切地开口叫了声：“小叔！我明天会戴的！”君景笙似乎是被我吓了一跳，关门的动作都顿了顿，我的脸“腾”地变红了！我去！我干了些什么？然后……
我看到他笑了。
那笑极浅极淡，甚至提不上温暖，带着属于他的一股子清清冷冷，好似只是不经意地勾唇，风过云烟，却在我心里卷起了暴风，我怔愣着听他说了句“随你”然后关了门，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我还傻傻不知所以，抱着那首饰盒的手不自觉收紧，关节都泛白了，但又怕捏皱了那包装在外的硬纸套，又竭力控制着力道，连带着我的表情也变得笑不笑，哭不哭的死难看！
我如何走回房间的我已经没有印象，浑浑噩噩的，然而在看到房间里那抹温婉的身影时脑子突然清醒了，好像风油精涂在太阳穴上一般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我痛苦地想，今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过大了，一会儿晕一会儿清醒的，大脑都要受不了了！
乔月背对着门，拿着一件中西结合的旗袍，柔和的橘光下，那条带着青花瓷纹路的长尾旗袍上的每一根丝线都闪着莹亮的光，乔月有些出神地看着手上的裙子，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接近。
“妈妈……”我近乎生涩地喊了一声，带着些含糊不清的鼻音。
乔月的身形一闪，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我看到她的眼中氤氲着雾气，却一如既往的柔和，声线有些发颤，却一如既往的动人，“猫儿，来，看看！妈妈给你订制的裙子，好看吗？明天……是你和如意的生日了，妈妈欠了她17年的生日，明天的开场舞……”说到后面，乔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看着我，我却看着那条别样的旗袍。心中酸涩的痛，不行啊，现在还不能对视，一旦四目相对，就会忍不住委屈、忍不住想哭啊。
我偏爱中西混杂的风格，那条上身是中风的旗袍，珍珠白的底色，配以青花瓷的纹路，青蓝的色彩好似将一个青花瓷器拓上去般栩栩如生，腰际处发生了变化，绣上了蕾丝花边，由右腰际到左臀下方，衍生出大朵的镂花，然后下半身是贴身设计的墨蓝色的雪纺真丝裙，带着一点褶皱感，下摆又采用了西方鱼尾裙的设计……真想见一下设计这件旗袍的人——我几乎是生硬地把思绪往其他地方带。
可却忍不住想：真的和以前生日时为我准备的泡泡裙、公主裙大不相同……是因为已经长大的缘故吗？是因为要让我懂事所以处处暗示吗？我如何不懂呢？在君家这种大家族里过了17年，和那些表兄妹周旋过、看过不少交易的场合，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社会不尽人意的一面，小叔、妈妈、爸爸，甚至现在有点儿避着我的老爷子老佛爷，他们无非是想告诉我——
我们对你养育了17年，很割舍不下你，所以还是请你留下来，可是你要有感恩之心不能污了君家的名声，好好当你的小姐，但要知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不可以任性妄为了。
我直直地看着乔月，说：“好。”表情淡淡，心泼凉，眼却热了，人真是表里不一的生物。
此时的乔月根本不敢和面前抚养了这么多年，待之如亲女的孩子对视，内心的愧疚和某种被看穿的难堪让她有些僵硬地移开了视线，看着她那双比常人偏黑的眸子，看到了那里面清晰地映着的自己，就感觉这孩子的眼睛能看穿一个人的灵魂，包容着这个世界，也在剖析着这个世界。多么可怕的眼睛啊，多么像那个人的眼睛啊，那个人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睛，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隐在软发打下的阴影里的乔月，神情莫测，无故的让人心中发毛。我看着那微侧着头的母亲，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惧怕着我的双眸，一如别人惧怕着、不敢直视君景笙犀利的双眸一样，如刀似锯，却不知在制裁着谁的良心、谁的魂。
之后，乔月还是端着那笑，一一拿出了今天的战利品给我展示，一双锦缎手工制的高跟鞋，一个黑色镂金的手拿包。她笑意盈盈，我淡然处之，偶尔报之一笑。自然地、轻松地、淡然地接受着这缓慢时间里，我和妈妈一点点拉开的距离。
相敬如宾——我选择了今后的生活方式。这想必对谁都是件好事情。若是我一如既往的亲昵，恐怕会引起君如意的反弹和更加沉重的厌恶，更会造成君展天和乔月的为难，而这是我不希望的。
和乔月独处的时间格外漫长，她似乎有意想多呆一会儿，而我也没有反对，这段时间里，我的思路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我开始反思。从知道君如意的存在时，就一直在排斥自己的立场，以至于想脱离君家，可是17年，并不是1年、2年的问题，正如小叔说的，我还没有那般的勇气，更没有能力，现在的我，不可否认的脆弱，一点风吹雨打都可能折了半条命，我必须依附君家这棵大树努力比别人长得更快、更茁壮，然后……离开它。
君家不是我的归宿——没有一刻我比现在更加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我选择离开，但是并不是现在，在这之前，我要尽可能维系在我离开之前这个家的平衡。君如意才应该拥有这一切，我只不过物归原主，这一刻我的心是平静的，虽然还是很失落、很难过，但没有了怨怼，因为我认清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而这一转变，竟让我内心有一丝小小的欢喜和满足。
“你虽然没有君家的血，但是17年的时间也足够把某些东西刻在一个泼皮无赖的骨髓里”我又想起了那天小叔的话，君家给了我这个带着君家气节的魂，虽不为君家人，犹荣在身。
乔月走出房间的时候，最后看了那个款款而立的孩子一眼，却觉得那个眉目含笑的佳人儿，快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