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鬼语》愤怒的卷饼

3、隔墙有鬼（上）

　　夏季天亮得很早，季小妹迷瞪瞪从床上滚下来的时候六点还没到。

　　“老姐……我要……薄荷露……”
　　口齿不清地在床下摸索着，试图抱上自家老姐的大腿，可摸了半天连被子都没摸到，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习以为常地爬回床上，发现季重安还睡得无比香甜，本着自己不睡他人也木得睡的心思，季小妹开始摇撼她的姐姐。

　　“老姐，起床了。”拍脸。
　　“老姐，该起床了。”揪头发。
　　“老姐，你该起床了。”揪起头发撩她的鼻子。
　　……
　　“季重安！”趴在重安背上，板起她的两腿向后折，“我要薄荷露我要薄荷露！”
　　某安不为所动。
　　季小妹蹭地站起来，扛着重安的腿从床上拖到床下，从卧室拖到卫生间，再从卫生间拖到客厅，就在她将自家老姐拖向厨房的途中，一双腿挡在了她面前。

　　“闲人让路！”
　　空出一只手臂横扫千军，那双细瘦的小腿就被扫倒了。

　　“啊！”
　　随着一声惊叫，某鬼重心不稳，还好自己没什么重量，落地倒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他手里的盘子就不一样了。

　　扫开眼前的障碍后，正准备继续前进，季小妹只觉头顶一热，就有香香的味道飘进鼻孔。手里的小腿同时有了动静，一蹬一蹬地挣扎着。
　　回头往地上看去，发现她老姐原本仰卧着露出的脸变成了一只香香圆圆的荷包蛋！
　　——触发了什么隐藏任务于是被强制变身了吗？
　　随着她剧烈掉头的动作，一只香香圆圆的荷包蛋从头顶滑下来！从鼻梁滑向嘴巴的时候迅速张嘴，伸口稳稳接住！！
　　100分！
　　哎？味道还不错……

　　因为一只荷包蛋而被抛弃的季重安的小腿缓缓缩了回去，在地上无助地蠕动着……
　　怎么回事……什么都看不到……脸上好烫……我梦到美男了吗……呼吸有点困难，但是心里却很平静……看来他不是我爱的人……这种闷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我的脸被鬼压床了？！
　　……！
　　鬼、压、床！！
　　季重安瞬间清醒——家里那只贱鬼要造反了！
　　大声喝道：“呔！你这只吃鱼卡死的贱鬼！”

　　跌倒在地上很无助的贱鬼：为什么……为什么我躺着也中枪？！

　　季小妹啃完嘴里的荷包蛋，又趴回重安旁叼起她脸上的那只，坐在一旁继续蚕食。

　　重见光明的重安（激动）：“……我出来了！”抹把脸，却很惊奇地摸到了满手的油。
　　看了看啃得开心的季小妹和倒在地上扮柔弱的贱鬼，她有些尴尬地捂脸奔向卫生间——怎么会出了这么多油！他们看到了他们一定看到了！

　　倒在地上扮柔弱的贱鬼：为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想什么？！

　　饭桌。
　　激动的季小妹咬着春卷，咔嚓咔嚓地嚼来嚼去。
　　“嗷呜……鱼骨君你竟然会烧饭嗷嗷呜~~~真是好感人~~~你比我姐姐有用多了嗷呜呜~~”
　　鱼骨含蓄微笑，“哪里哪里，不过是碰巧会煮两个家常小菜，哪里比得上重安君贤良淑德……”
　　“她从来都不会早起给我做早饭……”突然噤声，后知后觉地瞄向自己老姐，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重安整张脸埋在浓黑的阴影里。
　　想了想，季小妹为了让自己不要死得那么难看，突然严厉道：“但是她会过一会儿起床给我做早饭！”瞪向鱼骨君，“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姐怎么会没有机会施展她的厨艺？你心机太深沉了！”
　　接着一脸“我真是识鬼不明以后鸟都不想鸟你”的表情回头大口喝碗里的小米粥。
　　重安点头，脸部恢复原色。

　　无力倒地的某鬼：我、我……中枪了？不，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一定是！

　　电视屏幕上江X卫视正在重播年前历史宫廷妃嫔斗心巨制《X嬛传》。
　　季小妹和鱼骨一人一鬼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啊？鱼骨君你不喜欢安X？为什么？”
　　“你看这个女人多么的恶毒！她帮皇后害了那么多人还假惺惺……（回头看了一眼跑过去接电话的某安）最后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嬛嬛一指甲就弹死她了。”
　　“恶毒吗？还好哎……我倒觉得她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可怜巴巴的样子分外让人同情啊……而且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
　　“什、什么！你是想说我和嬛嬛很像对不对对不对（不管对不对你把自己比作一个后宫女人真的可以吗？）？！”
　　“怎么会，你怎么会和嬛嬛一样呢，这部电视剧里面最恶毒最腹黑的就是这厮啊~~~”
　　“……”

　　一直注意着身后接电话的某人动向的鱼骨正准备说点什么以示反驳，就感觉到有人以万马分尸之势向自己奔了过来！
　　没错，就是向着他！
　　——早就说她杀我之心不死！

　　一骨碌滚到沙发下，还没来得及移动就被揪住后领拎了起来！
　　“你这……你这恶毒的女人！你要对我做什么！”
　　季小妹见状举起镜子伸到他面前，激动道：“你看你看，你看你的表情！和安X是不是很像？”
　　鱼骨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一张泪汪汪满脸含怨死不瞑目的雪白小脸。
　　“嗷——”惨叫着倒地。

　　重安皱眉，“你把他怎么了？”
　　季小妹歪着头，“告诉了他一条真理。”
　　“那不重要。”拎着手里快晕过去的小鬼晃了晃，“快点想个办法把这只贱鬼藏起来，蓝灵要来了。”

　　“呀呼~”季小妹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温柔的蓝灵姐要来拯救被野兽抓走的季小妹喽！！”

　　黑着脸凝视欢快地蹦来跳去收拾房间无视自己的小妹，季重安握拳……握拳……握拳……
　　“不要，不要这样……”手里传来弱弱的声音，“我的脖子要断了……”
　　为了让焦虑的自己冷静下来，重安继续深呼吸……握拳……握拳……

　　“如果你是怕你朋友看到我……不，不用担心……”
　　终于注意到对方存在的重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般正常人看不到鬼的……”
　　“……你什么意思？”一瞬间狰狞！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不正常……”某鬼纠结了一会儿，一咬牙，“没错！我的意思就是你不正常！如果你的朋友正常那她是看不到我的！！”
　　“……”
　　鱼骨捧着小心肝等对方发落。

　　“那好吧。”重安松手。
　　鱼骨长长吐出一口气。
　　“但我觉得那个家伙是绝对的不正常。”手指再次收紧！
　　鱼骨一口气勒在气管里，（啊，鬼要不要呼吸来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丢进一个黑魆魆的密闭空间，唯一的小门在恶毒女人的狞笑下，缓缓关上。

　　这个残酷的世界……

　　“安安～～”打开门，蓝灵就如撒欢的小狗般蹦了过来。

　　昨天下过场雨，今天的天气异常晴朗，太阳火腾腾的热。蓝灵冲进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汗哒哒的热气。

　　“欢迎，”偷偷往卧室方向看，“十分欢迎。”
　　相比重安的做贼心虚，季小妹的反应就相当自然。
　　“啊～蓝姐好久不见～”
　　蓝灵眯起眼，拍拍她的头，“小妹下午好～”弯下腰在她耳边悄悄问道，“你老姐怎么了？”
　　重安汗：这么大声地“悄悄问”真的没关系么？
　　“阿列？”季小妹托脸作无知状，抬头看向她，“老姐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冷静地往回走，留给二人一个蛋定的背影，“阿蓝想喝什么？白开水要么？”

　　“要啊要啊，不过最好是冷的。”蓝灵一边伸手用手掌当扇子扇风，一边朝重安的卧室走去，“汗都快流干了，我去找件干净衣服换一下。”

　　“啊——”
　　重安尖叫着跑到卧室门口挡在她面前，惊恐地将身躯堵满门框。
　　蓝灵一愣，“干嘛？”伸长脖子往卧室里面够，“莫非你瞒着我藏了什么东西？”
　　跟着她的视线，重安的头也在不断移动试图挡住她视线。
　　“没有什么！”伸手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水杯递给她，“你……你先去洗个澡，我，我过会儿给你送衣服。”
　　“哎？真的？”蓝灵疑心更重。
　　“安安你有事要告诉我！”握住对方的手，“就算你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也要让我和你一起……唔，出谋划策！”再看一眼空空的房间里，“哪怕你是杀人藏尸于房间我也会帮你找个手脚干净的焚尸炉……”
　　“够了！”果断推想象力丰富喋喋不休的女人入浴室，“洗干净再滚出来！”

　　闪进房间，反手上锁。

　　蹲在衣柜里长霉的某鬼正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就看见门被刷地打开！
　　重见光明的幸福感还没完全袭来，他就被拖出柜门，甩来甩去地好像在考虑合适的藏身地点。

　　“我说……”鱼骨很是挣扎了一番，“不如床底下吧。正常人是不会随便好奇床底下有什么的吧……”
　　——要是正常人的话那根本就看不见你吧那我现在要操什么心！
　　立刻否定后继续寻找藏匿点。

　　片刻后。
　　重安脸贴在门上听到对面浴室里渐渐小下来的水声，面色一凝。
　　掀开床单将手里东西往下面一扔，从衣柜里扒拉出两件衣服就奔浴室而去。
　　“给我闭嘴……喷嚏也不许打！”

　　蜷在床脚的鱼骨君：人家是鬼根本就不打喷嚏……反正还是藏床底下，那为什么刚才我提出建议的时候那么干脆地用眼神警告我再瞎说就掐死我……莫非她瞧不起我？
　　——额？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