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在清河镇的日子5 ...
-
童泊青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窗子暗暗的，他拉开窗帘发现天阴做一片，下楼时晨安正搬运天井边的花盆，他急忙过去帮忙。
“你这人真是，又呆又懒，这么迟才起。”
“嘿嘿。”童泊青厚起脸皮冲晨安傻笑，抢过他正搬的花大献殷勤。
“搬完去洗手，外婆做好饭了，吃完我还去上学呢？”没好气白一眼。
“哦，好，额？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童小孩表情骤然一奄，睁大黑眼珠，耷拉着浓眉毛，扭头很委屈地看着晨安。
晨安别过脸。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到大男孩样的童泊青这副表情，忽然想捏捏他的脸，他耸耸鼻佯装鄙视：“你怎么办？我把你卖给人贩子耍杂去。”
童小孩一言不发，幽幽地继续瞅着他，晨安顿时就心软了，他几乎伸手准备摸摸这“可怜”小孩。
“你不是喜欢看柯南吗？去我房间看吧，书架下边柜子里还有很多。”
“晨安？你是说叫我到你屋里？”
“是啊。”
“哇，晨安，你真好~抱抱~。”童泊青开心万分，张开双臂冲晨安涌过去。也许晨安没啥感觉，但童泊青知道晨安允许自己独自到他房间，是一种亲近和信任。。
“好了好了，亏外婆还夸你懂事呢，你比我大还这样撒娇，害不害臊？”
“嘿嘿，谢谢你，晨安。”这次童泊青一本正经，像个大人一样严肃，他双眉平展，眼眸里饱含深意。
晨安发现，这样的童泊青好像一下子在他面前成熟起来，
英姿勃发，坚定沉稳，
在他眼里，那么踏实，安心，挺起胸竟然有种高大、坚实的安全感。
他心慌又诧异……
……这呆瓜咋一下感觉变了个人似的？晨安甩甩头，狐疑地瞅了童泊青一会儿，勉强下了个结论：他有病……
“晨安呐，花盆搬好了？”
“嗯，外婆。”
“用草席盖住鱼缸了吧？”
“哦，盖住了。”
“那叫上你泊青哥，快吃饭，上学时候带上伞吧。”
“哦，他去洗手了。伞不用带了，没起风，雨下不来。”
饭后，童泊青将晨安一路送出院门，晨安同学啪嗒啪嗒背着书包没回头，童小孩幽怨的小眼神没派上用场，无趣地回身。
院子外的街道很安静，天阴着，少了阳光照耀的景物平生出一种陈旧的色调，邻家矮墙上探出几枝嫣红的蔷薇成了画面的亮点，对面街角一颗老槐树上蹿下一只黑猫，恰沓来一阵细细的凉风。
待在晨安房间里的童泊青开心不已，翻了几页柯南发现根本看不进去，他找出晨安夹在本子里的风筝图案，灵光一现想到为晨安做一个风筝。打定主意后他兴冲冲下楼问长生奶奶
“奶奶。风筝怎么做啊？”
长生奶奶正擦着瓷壶，抬头笑吟吟应侯他：“咋了？你想做风筝？哎哟哟，那个可得些手艺，集市上不是有卖的嘛，明个儿奶奶出去给你买个不就得了。”
“不用不用，我想自己做个，嘿嘿，谢谢奶奶。”
“哟，给晨安做的？”长生奶奶含笑摆好瓷壶。
“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那小子早就想做个风筝咯，我一直没应承他。”
“哦，晨安跟我说他喜欢放风筝，昨天我们路过卖风筝的地方来着，他不想花钱买，
我就准备给他做一个，当给他的礼物吧。”
“成，像个当哥的，奶奶给你找块素布，，你出门到街上折些直柳条，奶奶帮你做。”
“嘿嘿，好嘞，谢谢奶奶，不过奶奶先不要跟晨安说啊。”欢脱地蹦出门外的童泊青回头叮嘱。
“知道啦，快去吧。”长生奶奶站起做一个晓得的表情。
这回，童泊青蹦出门外，折柳枝时还不自知地痴笑。
长生奶奶帮忙剪布料，童泊青把柳条压直，院子里忽然一阵风起，几片梨花瓣顺开着的窗子落进屋里。雨点噼里啪啦击打在庭院里，草木立即婆娑迷离。
“你看看，这雨说下就下，一下就这么大，哟，快十二点了，晨安没带伞，淋了雨他那单薄身子又该发烧了，泊青你在家待着我去给他送伞。”
“不用，奶奶，我去给他送吧。”童泊青忙收拾好桌子。
“泊青你不认得他学校的路吧？”
“奶奶您告诉我呗。”
“成，倒也不远，就你们昨天去的集市那儿，绕过戏台再走段儿路就到咯。”
童泊青接过伞：“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找不到会问人的，走了。”
“你再穿件衣服再走。”
“不用，我火气旺，没事。”
“不行，回屋穿上，你病了我可不好跟你爸妈交代，快去。”
童泊青乖乖回屋穿上一件橙色衬衫，拿了伞就往街上跑。
“这孩子，走慢点儿，他们放学还有会儿呢，你急什么？”
晨安的学校在戏台北面，童泊青很轻易就找到了，学校不大，建筑也是旧式的，红漆铁栏杆大门外种着齐整的柏树，直通校门连接教学楼有一条砖铺的大道，道路两旁同样种了柏树，雨打在树上路上很迷蒙。
铃声响后，学生三五成群走出来，带伞的结对走着，没带伞的大多急急地把书顶在头上冲入雨中。
晨安等人走得差不多后才慢腾腾走出教室，他环视一周没看到外婆，却也不敢走到雨中，怕淋湿又被说叨，抬眼远远看到自家那顶伞进了校门，伞下的不是外婆而是童泊青，童泊青还在左顾右盼没看到他，他顿时心情大好，提着书包跑到雨中准备吓他一跳，这边童泊青看到晨安淋在雨中急忙往这边跑，大步踏过泛着雨水的路面，在晨安眼里，他穿着暖橙色的衬衫像一朵温暖的花奔走过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晨安突然觉得眼角发热。
“喂，别淋雨，哎呀，奶奶说你淋了雨会发烧的！”童泊青跑过来把伞撑在他头上，语气微喘。
“我才没那么较弱么。”晨安撇撇嘴。
“来，披上。”童泊青把衬衫脱下，揽过晨安给他披在肩上。
“不用！”
“披上！”
“真不用…”
“披上！”
童泊青皱着眉头，语气不可违抗。晨安焉焉嘴，不再拒绝。
两个人并肩走在伞下，一时无语。
雨伞不大，童泊青和晨安挨得很近，中途晨安踩到童泊青的脚不小心绊了一下，立即被对方揽着腰抱住，身体上的贴近，气息也变得微妙，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分外安心，童泊青的手还护在自己腰侧，大大的手掌得传来温度，他并不想挣开。
雨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被他屏蔽，童泊青握着伞柄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而揽在他腰侧的另一只手火热的温度几乎烧到他身体里，晨安脚步踉跄，呼吸也不再平稳，脸上的雨水已干，有些粘涩，抬头看到雨伞下的童泊青炯目望着前方的路，浓眉微皱的侧脸棱角分明。他就这么看痴了，身上的凉意，身体里的火热都不得打破这样的静谧。
直到童泊青目光一转，低眉向他莞尔，他才回神，然后立即低下头来开距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靠他那么近。仿佛一切忽然来了一个颠倒，然后什么都傻傻分不清，鼻子好像有闻到他身上那种洗衣粉的清香，甚至刚刚还隐约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苏晨安心烦意乱地捏紧衣角，呸呸，这个死呆子怎么会用香味这么浓的洗衣粉？苏晨安，你是傻了吧，这个死呆子那么呆，你脸红什么？哎呀，死呆子，臭大个儿，笑那么妖邪干嘛？
“喂，你怎么不走了，快进伞里来。”
童泊青大手一揽，把呆在那里胡思乱想的苏晨安拽进里，雨伞下小小的空间急速升温，晨安觉得面红耳赤。
“喂，你干嘛？”
“吵吵什么？挨近一点不然就淋上雨了。”
“那你抱着我干嘛？”晨安挣开身侧某人的手。
“哟，你又不是小姑娘，还不让哥哥搂一下？唉？怎么脸红红的？发烧了？”
童泊青当即腾出一只手敷上晨安额头，童泊青的手凉凉的让他打了一个寒战，然后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对方紧了紧，童泊青的胳膊围在自己腰上，手也被紧紧握住。
晨安大囧，这回真真是小鸟依人状伏在呆子身上了
“就快到家了……你要挺住……”
“草，我又不是快死了，咒我呢？”
进厅堂时，屋檐接了水盆丁玲当啷的声音很悦耳，院子里花草蒙着雨青翠欲滴。长生奶奶从屋里迎出来：“哟，怎么俩个都湿了？”
晨安回头，看到童泊青左肩膀一片水迹，这才想起刚才童泊青一个劲儿把伞往他这边撑，自个儿半个身子露在雨地里。
愣神时，长生奶奶催促二人上楼换衣服：“快点，弄个病咋办啊。”
楼上，晨安把自己和童泊青的衣服搭起。
“喂，呆瓜，谢谢。”
“什么？”
“没什么。”晨安慌忙跑下楼。
…………………………………………………………………………………………………
“外婆，你泡了桂花茶啊？”
“狗鼻子啊，搁东屋这么老远你都能闻到？”
“怎么香给谁谁闻不到啊？”
“哈哈，泊青走的时候泡的，现在差不多泡好了，我给你们端来。”
童泊青下楼时，长生奶奶正提着白瓷壶进屋，芬甜的桂花香逸了满屋。晨安蹦过去帮忙递给他一个瓷杯。
“桂花茶，好闻吧。”晨安献宝似的得意地说。
“行了，别贫了……”长生奶奶笑呵呵倒满杯子递给他俩。
桂花浓浓的芬香纠缠鼻尖，入口温润，喝到胃里暖暖的泯灭了寒意，让人不由自赞叹。
“真好喝。”
“是吧，这可是奶奶自己炒的，加了两倍的桂花，茶胚也是正宗毛峰，外边买不到的好茶哟。你爸妈走的急，奶奶忘了给他们带上了，你回城里的时候奶奶给你带上，啊。”
童泊青点头应是，晨安在一旁捧着茶杯闷闷地插嘴：“你要走了？”
“哦，还能再待几天，昨天晚上我跟我妈打电话商量好了。”
“那还能住几天？”
“这个礼拜末吧。”
“哦……。”
晨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童泊青要走心里竟有种怪怪的失落，就像有一滴神奇的水把升腾的烟雾泯灭了，然后情绪也消融了些许沉静。
他挠挠头瞥一眼童泊青，走吧走吧，终归要走的。
院子里的月光浮在窗边阶沿儿上，四周一下就安静了，连忽高忽低不知在何处鸣叫的知了也不扰人。瓷杯沿儿上既亮着灯光，又盘旋氤氲着热气。童泊青垂下眼帘抿着茶，晨安出神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忘了想要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在清河镇的日子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