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斯琦

10、百无禁忌

　　程至轩推开房门，喧闹嘈杂的笑语欢声传出来，长缨随着他进去，在人群中看见了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人说话的幕越，他神色是淡然无温的，眉宇间挂着丝不耐，跟一群满口奉承阿谀，道德论理的半老不老的中年人，格格不入。

　　“小程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到，来来，罚酒三杯。”看到程至轩，有的人急忙叫嚷起来。

　　“啊呀，别，别，我等下还有开车，不能喝酒，以茶代酒，以茶代酒。”程至轩很熟练的迎合应酬着。

　　长缨很自觉的走向幕越，叫了声：“舅舅。”

　　幕越瞧了瞧她问道：“喝酒了？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只喝了一瓶。”

　　“嗯，你还没成年，不能多喝。”

　　“我马上就过生日满十八了。”长缨噘了噘嘴很不满，未成年，未成年，按虚岁她都十九了。

　　幕越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似笑非笑道：“没领身份证就不算成年人，还有，那么想成年想要什么？谈恋爱吗？”

　　“才没有，谈什么恋爱，我只想学好学业，别的还没心思考虑。”

　　幕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又不置可否笑一笑，拉她坐下来，问道：“饿吗？想吃什么？”

　　“不饿，就是渴了，倒杯茶给我。”

　　幕越一挑眉，顺从的倒了杯茶，却没有递给她，而是直接放到她唇边，要喂她喝下去。

　　长缨吓了一跳，赔笑道：“我自己来。”

　　“哪能呢，今天你可是功臣，怎么着舅舅也要伺候你一回吧，嗯！”幕越一手按住她的后背，一手上抬，把茶水灌入她的嘴里。

　　长缨尴尬之极，水已经入口，她只好就势吞下去，蓦地一撇眼，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诡异的看着他们，窒了下，立刻被水呛住猛的咳嗽起来
　　。
　　幕越很淡定的抽纸替她擦嘴，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装模作样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喝杯水都不好好喝，急什么，吉尼斯游乐场这时候也快关门了，明天再去也一样。”

　　长缨一头黑线，吉尼斯游乐场？她有那么幼稚吗？

　　“呵呵，小幕啊，这姑娘是谁啊？”

　　幕越微笑的揉揉她的头发：“我的外甥女。”

　　长缨很不满，舅舅这是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当她是小孩子吗？

　　“哦，你的外甥女啊，刚刚看到她跟着小程一起来，还以为是小程的女朋友呢。”有人呵呵笑着调侃。

　　程至轩立刻笑哈哈道：“我倒想呢，喂，阿越，把你外甥女介绍给我得了，我挺喜欢她的，她做我女朋友还给你占了便宜呢。”

　　“那倒也是，兄弟变成外甥女婿，兄弟改口叫舅舅，可不是占了便宜。”有人趁机起哄。

　　“胡扯，既然是称兄道弟，兄弟的外甥女就自己的外甥女，你就是长辈，长辈怎能觊觎后辈，成何体统，简直是不知所谓。”一个五六十岁，威风凛凛的老人猛的怒斥一声，看着幕越等人的目光是赤裸裸的鄙夷不屑。

　　众人吓了一跳不敢再言。

　　程至轩急忙赔笑道：“李老书记，我这是开玩笑，不是当真的。”

　　李老书记眼一瞪：“有拿这个开玩笑的吗，你不知道女子的名声很重要吗，如此败坏小姑娘的名声，你担当得起吗？”

　　程至轩立刻垂下头：“我错了，首长，再也不敢了。”

　　李老书记扫了一眼淡然喝茶的幕越冷冷道：“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切忌骄躁轻浮，要知道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海无涯，只不过是爬上区区楼顶，就以为登上天了，须不知离天还远着相差十万八千里，取得些许成就就洋洋得意，还敢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长缨忍不住偷偷看向幕越，他那么明显指桑骂槐的说的就是他了。

　　众人心里也自然有数，都尴尬的站在那里听他长篇大论的教训，默不作声。

　　幕越依然是淡定从容的神色，对李老书记的指桑骂槐，他不置可否，他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反正他又不是他的下属，懒得跟他争辩浪费口水。

　　长缨却无法忍受他尖酸刻薄的谩骂自己的舅舅，毕竟她还年轻，有年少的轻狂，她不知道他是谁？又凭什么这样骂人？幕越又是她最亲近的亲人，虽然以前两人关系冷淡疏远，但这两个月来他是以真心对待她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受伤的她，毫无保留的给她补习功课，工作繁忙还要坚持送她陪她考试，他对她的好，她又怎么能容忍他被人如此辱骂。

　　腾的站起来，怒目瞪向他
　　。
　　众人都一惊，诧异的看着她，竟然敢如此瞪着这个威风不减的老首长。

　　程至轩脸色微变，急忙使眼色，让她不可造次
　　。
　　长缨不是没脑子，只是情急气愤之下，才火烧过了头脑，看到他递来的眼色，只好收敛了怒气，瞥了眼同样震惊讶然，又复杂伤感似乎还带着一丝欢悦和惊喜的幕越，一把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撒娇的摇着嗔道：“舅舅，陪我去嘛，你答应过高考结束，要陪人家去游乐场的，你不能失信呀。”

　　幕越愣住了，怔怔的盯着她撒娇嗔怪的脸色，虽然表现有些僵硬，却撩动了他心底深处最软的一根神经。

　　长缨再接再厉，像个娇惯了的少女般继续撒娇：“舅舅，这里闷死了，一点也不好玩，人家要玩摩天轮，要进鬼屋，还要吃麦当劳，你答应过我的，骗人是小狗，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幕越心里有一股暖流流动，看到她背着人冲他眨眼，又觉好笑而感动，她是为了他，不想让他再呆在这里成为别人的刀锋浪口，情不自禁伸手揉着她的脑袋，宠溺的说道：“好了，好了，陪你去就是了，你这丫头。”

　　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冲着众人道：“不好意思，各位，看这孩子闹的，我先告辞陪她走一趟了，否则只怕等下还要闹腾更欢。”

　　众人心知肚明，立刻笑道：“去吧，孩子嘛，哪个不闹了。”

　　“就是，我家那个闹起来更厉害，屋顶都要掀了。”

　　一阵解围附和，李老书记再不满，还是挥手让他们走了，想来他家里也有闹腾的孩子。

　　长缨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便拖着幕越出去，一边叫道：“快走了，快走了，都要关门了，舅舅。”

　　幕越顺声叫程至轩：“我刚才喝了酒，你开车送我们一下。”

　　程至轩心里大喜，难得他没有忘记也将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不愧是好兄弟，客套的跟众人告辞，三人离开了客房。

　　走进电梯，幕越一直拉着长缨的手不放，温柔的瞧着她，不发一言。

　　长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脸微红，闪躲着他灼灼的目光，避无可避后瞪了他一眼。

　　幕越看着她娇羞嗔怪的样子，更是心痒痒的，笑道：“倒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你这样有表演天份啊，早知道就替你报表演系得了。”

　　“舅舅，我是在帮你，你还取笑我。”长缨涨红脸不满的瞪着他，什么表演系，天知道她演这场戏有多困难，从没有撒娇过的她，都不肯定那番戏有没有演过了，或者僵硬得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在演戏。

　　“那个……我刚刚没有做错哪里吧？”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程至轩笑道：“没有，你做得好着呢。说真的，你那突然站起来，看着老书记的那眼神，我看着心都要跳出来了，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这样瞪老书记，你可知道得罪他……”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什么大事。”幕越淡淡的打断了他。

　　程至轩瞟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长缨后知后觉，才想到得罪老书记，舅舅会不会……

　　“舅舅，我是不是做错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说什么傻话，你没有做错，我很高兴！再说就算有麻烦也有我呢，别怕！”幕越满眼都是温柔宠溺，握紧她的手不放。

　　看着他温暖坚定的目光，长缨感到很是安然踏实，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事都不可怕了。

　　十指交缠，四目相视，情愫在两人间慢慢的滋生。

　　程至轩蓦地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一跳，微觉不妥，却又不知哪里不妥。

　　幕越从小缺乏亲情疼爱，身边没有什么亲人，成年后更甚，很少与家人联系团聚，作为发小，知道他内心深处仍然是渴望爱，如今他的外甥女来投奔他，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疼爱纵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来他大约是想多了吧。

　　忍不住再看向他们，就是舅舅和外甥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