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凌少一

4、第四章

　　“上山？”从混沌睡眠中逐渐苏醒，凌少一几乎从床上蹦起来，惊讶的对着电话说：“风建？”
　　“啊……是我。”电话那端有些迷惑的问：“你睡觉呢啊？”
　　“嗯？没，醒了醒了，我这个礼拜三有课，其他时间都OK。”凌少一开心的笑了，忽然觉得窗户外面的阴云散去，太阳光这么清晰的照射下来，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的压抑郁闷居然全都散了。
　　“哦，那礼拜四去吧。”
　　“干吗不周末？”凌少一有点后悔，他想到风建的职业似乎有点特别，周末肯定事情很多，于是赶快解释说：“周四没问题，早点来啊。没准还有日出可看。”
　　“不用做梦了，等我们上到雁荡山顶，基本上小中午了。”
　　“不能睡上面？”
　　“你要当山顶洞人？”
　　听到风建调侃自己，凌少一回应说：“我是挺动人的。”
　　“周四见。”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凌少一呆呆的看着手机，心情像是云霄飞车一样，这男人居然主动打电话约他去山顶玩……那天他说的话，风建记得了。这种不言而喻的开心，在肆意芬芳的夏季铺垫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只是说如果，他不要这么温柔，也许凌少一压抑一段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但是，如果仅仅是如果。
　　周三一整天，凌少一上课都上的心不在焉，老师和同学尽管对他的态度很有微辞，但是偶尔一次也无法多说什么，下课后他冲去吴玉那边，吴玉是学财会的，教学楼隔着一栋，在自习室挨个寻找，终于看到埋头苦睡的人。坐在一边把人弄醒，吴玉睁眼看到像是太阳一样发光的凌少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出去。
　　“喂，我周四去山上玩。”
　　“哦，玩就玩吧，我有课。”
　　“谁说叫你去了……”凌少一哈哈大笑，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男孩踢着球朝操场方向跑去，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收了回来，“我和风建。”
　　“哦，你和……风建！？”吴玉没好气的拍了凌少一，“不是告诉你别没事闲的吗？”
　　“拜托，他电话约我好不好。”
　　“我才要说拜托，凌少一，那人不可能的，你最好别费心了，省得最后投入的多，损失的多，我可不是没有警告过你，我觉得他对你根本就是对待兄弟，顶多就是觉得你这个挺不错的，顶头了。”
　　“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等我接触时间长了没准就不喜欢了，不用操心，放心放心，我凌少一还没栽谁那呢，从什么地方跌倒从什么地方爬起来，直男怎么了？一样泡。”
　　看着信誓旦旦的凌少一，吴玉没再多说什么，由他去吧，如果注定了要受伤一次，谁也拦不住。
　　“啊，晚上一起去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大，以后尊重我一些……别有事就拎我出来，功课很累啊。”尽管吴玉学习很刻苦，但是对于财会这个专业仍然很吃难，他耗费太多的心力在学习上，却并不介意别人说他笨，有时候大智若愚指的就是这种人，他实话实说，尽管有些冷淡，但其实发自内心的表达是想告诉凌少一，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说这么诚实的话。
　　凌少一笑笑，点头答应，可是嘴巴上却仍然不肯低头：“你还要什么尊重啊，早早归顺我的床铺就得了。哈哈，走了走了，晚上见啊。”
　　摆摆手，两个人各自分离。
　　凌少一周三的课程表，上午一节高数，接着是哲学，但是鉴于此课的任课老师极其催眠，他决定罢课不去，刚好一班似乎有体育，这节据说约了别的班打羽毛球，凌少一的室友就是一班的，所以他倒是颇不在乎的走去运动场了，还有一个支持他去的原因——夏天太热，室内体育馆凉爽。
　　跟室友打了招呼，借了个球拍，凌少一和人对打的时候经常和平球，根据他自己的辩解：打球不就是运动运动，折腾的要死要活的那是溜人，想让我溜还不如直接跟我干别的呢。当然他那句话别人并不能完全理解……除非对面站着的是女人，十有八九会脸红。
　　跟凌少一对练的人很快就不耐烦了，谁乐意跟专门和平球的人打球啊，简直是逗人玩，凌少一又不想找女人陪练，最后果然被冷场到一边，无聊之极的喝免费矿泉水，乘凉。
　　“啊！”冷不丁的，凌少一考在椅子上坐着，头顶上一颗球扔了下来，毫不客气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虽然不疼，但是吓了一跳，大家都回头看过来，凌少一刚要发怒，抬头一看，一张小脸探了出来，在观众席上。
　　“你下来，小鬼。”
　　“不许叫我小鬼。”
　　凌少一愣了一下，这个声音隐约熟悉，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你不要球的话就不用下来了。”
　　“啊？把球还给我。”男孩果然着急了，刚才就顾着戏弄凌少一，现在才发现这个重大问题，他很快从上面的通道跑了下来，站在凌少一面前，果真还是个孩子，才一米六多点的身高，在十四岁的男孩中并不显高，但是看着骨架应该还有成长的空间。这孩子的脸蛋被晒的红红的，眼窝不深，可是黑溜溜的眼珠特别亮，闪着倔强和不服，嘴唇的形状有些翘，小脸看起来俊俏得很，日后一定是个美少年。
　　“我把球给你，你是不是得给我说点什么？”挑眉，凌少一装坏人状。
　　“说什么？”伸手要球，这孩子手不是一般的脏……
　　“你拿这么脏的球砸我，不该说声对不起吗？”
　　“那么脏你就给我好啦。”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那说些没有营养的对话，周围的人见他们认识就该干嘛干嘛，个别女同学觉得凌少一这样似乎更加亲切帅气，膨胀的爱意浓得挤出水来，男孩顺着那些目光看过去，ABCD一个赛一个的丑，于是他哼了哼，对凌少一说：“你在这里上课啊？”
　　“没啊。”
　　“那就是来看女人的。”
　　“喂，小鬼……”这里还有什么女人可以看。凌少一翻了个白眼。
　　“要说你眼光很差啊。”男孩若有所思，装作大人的模样。
　　“怎么说？”凌少一赶紧脱手把脏球丢还给男孩，拿着湿手巾擦了擦手，带男孩走到场边的椅子上，递给对方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坐下来。
　　“上次你那么伤心，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啊。”男孩拿着水也没喝，挺倔强的看着凌少一。
　　“呵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小鬼头，还敢戳我痛处！
　　“难道是因为跟那几个丑八怪好上了，所以才这么开心吗？”
　　顺着男孩的下巴看了过去，凌少一当下脸色发白，一句话都没说，那几个女人……属于常常泛花痴的类型，自己也不知道哪惹到她们，居然走到哪都看的到，完全忘记他是自投罗网主动来人家班上蹭课的。
　　“对了，你叫什么啊？”
　　“凌少一。”
　　“你不问我叫什么？”
　　“小鬼一个。”
　　男孩显然很不乐意凌少一这个态度，把水瓶往椅子上一放，拿着球转身就要走。
　　“哎，这么不禁逗啊。过来，你叫什么？”
　　“干嘛告诉你？”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叫寒扬。”
　　少年抬头看着凌少一那双有些冷漠的双眼，尽管他在对自己微笑，却根本没有任何在乎的意思，敏锐的感情出现一丝受伤的痕迹，他们明明……都是很寂寞的人，每次看到他，他的眼里都有那样的寂寞。可是他却拿自己当小孩子，每一句话都是以对小鬼的口气在讲。
　　“好啦，现在我们扯平了。”
　　“我走了。”寒扬这次真的转身离开。
　　凌少一没拦，摆手再见，回身后他和其他同学再次融会一起，那个落在背后没有注意的少年，沉闷的抿着嘴，拍着球，一步步的走着，像是走出一个空间，又像是走进一个领域。
　　当然，凌少一还不至于兴奋的连觉都睡不着，一夜好眠的他清晨六点就站在门口等风建来，而他也很高兴风建居然非常准时。
　　拍了一下蓝色的车盖，凌少一跳上副驾驶，满口称赞。
　　“车不错啊，据说性能很好，颜色也很棒。”
　　“是吗？朋友的车。”风建对于凌少一的称赞倒是很满意，因为车子是天风帮老大的，也是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等我有钱了……咳，你觉得我买辆什么车？”
　　“你买又不是我买。”风建启动车子，并没有太多热情的建议。
　　“给点建议啊。”
　　“要是我的话，会选商务车那种。”
　　凌少一有些惊讶，他以为风建会喜欢越野车之类的。“为什么？”
　　“商务车用途比较多，性能好，开起来比较稳，还有一点，累了直接车上睡，地方够大还舒服。”
　　这什么诡异的理由……凌少一抽搐的心，这男人太实际了，不过谁没事闲的睡车里，也就他们这些帮派人士……
　　“不过蓝色确实不错，我很赞。”转头对凌少一一笑，风建的心情也不错，他打开车上的CD，音乐是车主常听的“DESPERADO”
　　两个人暂时陷入沉寂中，凌少一的心情还很起伏，他看着风建的侧脸，和他完全不同的类型，刚毅鲜明，眼角向上挑着的角度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但是实际上是个好人。
　　车行一路，凌少一和风建偶尔聊两句，不一定什么话题，一个多小时车程抵达山脚下，因为私人车辆不能上去，风建花了些时间找人通融，总算被准许开到院内，但是再往上也不是开车能解决的。
　　到了缆车那时，凌少一想也没想的坐了上去，位置刚好靠近门口，风建见状拉起他往里坐，顺便解释说：“门口不安全，坐里面吧。”
　　非假期也不是周末，缆车上的人很少，同行的只有一对老人，和一个女子带着玩闹的孩子，那小孩在缆车箱里跑闹时，凌少一曾一度吓得脸色煞白，因为缆车略微的动摇，他下意识的抓住风建的手臂，对方没有反对，反而露出和煦的微笑，低声问道：“第一次坐缆车？”
　　“嗯……”有点丢人。
　　“惧高吗？早知道开车上去，虽然麻烦了些。”
　　“没，就是……呵呵，还不适应这个缆车动来动去。”而后凌少一一直盯着那个跑来跑去的孩子，心里憎恶。
　　“你把着我吧，大概二十多分钟。看脚下。”
　　凌少一成功的被分散了注意力，缆车开出来五分钟左右，居高临下，看着苍翠的树木遥遥而立，树顶被风声吹动，像是向他们招手，逐渐适应了摇晃的缆车，凌少一松开手对风建报以感激。四周的空旷山谷，绿色的植被，有那么一刻，凌少一忽然想到若此刻缆车掉了下去，自己是开心还是伤心？
　　“怎么？笑这么开心？”
　　凌少一摇摇头，对风建说：“说实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啊？”
　　“能同生死吗？”认真的问，认真的表情。
　　“哈哈，小说看多了，小白痴，你是不是要问我有没有绝世武功，万一怎么着了还能携带你飞檐走壁？好了，那都是武侠小说。”
　　凌少一这个眼睛抽的，该死的老男人，你说谁白痴……不过保持笑容，他哈哈一笑，回应道：“你那身手倒是够高手一说。”
　　“你也不赖，记得你打蹲下那个不？”
　　“怎么？”
　　“国家散打队的。”
　　“靠！”凌少一撇了撇嘴，“我运气真好啊。”
　　“我也这么觉得。”
　　缆车向上，一行终于抵达半山，剩下的就交给双脚去征服。凌少一不喜欢爬山，因为腿部的关节常常会发炎，但是这一次，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