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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章 ...
次日简崇宗下了早朝依言去看简檀,简檀能下床了,阳光正好,他就坐在庭院里,绝美的容颜映着初冬的阳光,见了他眸光闪动着高兴,软软的一声,“父皇。”
这样的儿子简崇宗真的没法讨厌,也难怪卓少倾会想着要了他,心头软软地点头微笑,让他别吹风,去歇着。
简檀乖乖地说他说一会儿就回去,简崇宗很满意,也就陪着他坐着聊了会儿。
一坐再坐,便还吃了午饭,简崇宗才有点小开心地走了,王乐跟在他后面他就问简檀的情况。
王乐自然又把御医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小王爷这身体不好,这次立了一功,皇上可得想着多赐些补药给他。照简檀的话,原本他是活不过二十六岁的,可这次跳崖还因祸得福,救他起来的是云浮最好的医圣大夫,手里又有奇药便给他续了命,可这些年底子不好,身有痼疾还是注定不能长寿,只能多加调养。
简崇宗听了又是嘘唏也不怀疑,轮着太医都来看过了也都那么说,他哪里知道简檀哪是因祸得福,本来好好的可跳了崖泡了水伤了心神寒气如体是故白景宁也没办法,日夜施针让他多加调养开开心心能过四十来岁不是问题,可后来一系列云浮事变,又至大景一步步到了西疆,哪有功夫时常调理,简檀自己又不甚在意,最后劳心劳力又受伤,牵动体内寒气,反反复复回来又吹冷风跪了一天,是故如今才有得太医摇头断言,不好好调养根本四十岁都过不去。
心头有愧简崇宗于财物上自然不会亏待了简檀,嘱咐让王乐回头打点送去,王乐又趁机感慨:“这小王爷身世感人,皇上您可得多照看下,别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让谁都欺负。也难怪西疆那回事,宋天舒如今红极一时,哪个皇子他需要看脸色了,又哪里会把这不受宠的郡亲王爷看在眼里,小王爷恐怕多有委屈,当然他也是不知道简檀原本是您的孩子。”
简崇宗默不作声,但是想想宋天舒的性子,确实还真没怎么给他有些儿子的脸色,甚至裕王都是如此,想也知道对简檀没什么和气,可世人都会如此,仗势欺人也是难免,是不是该给简檀些实权让他不至于随便让人拿捏?
转去御书房,没一会儿宋天舒觐见,他让人进来,行了礼,宋天舒开始试探地问,简檀如今怎样?
简崇宗没什么情绪说了还好,养着病呢,宋天舒不知情况,琢磨着又道:“皇上让臣着手处理卓家京城大小后续事宜,今日臣来是特来禀报。”
简崇宗点了点头,宋天舒禀报完,又道:“臣昨日派人接管兵部,听闻人说起,那年苗民动乱简监军总是跟卓将军形影不离,睡都睡在一起……”
也亏得昨夜简檀把这事一一交待了,不然今日简崇宗乍然听到还不暴跳如雷,如今他心理有数,听这宋天舒再这样禀报,反觉得真应了简檀说的,可不是故意在编排么,当下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就下去吧,朕都知道了,卓家也不在了,简檀身体不好,这些事朕都不想追究,也不想再听。”
宋天舒有一瞬间怔愣,还还是很快恢复,恭敬跪安退下。
出了门,阳光正好,他脸色一点也不好,这还是有遭以来第一次,简崇宗丝毫不给面子,明显是斗法吃了暗亏,他就琢磨着简檀这苦肉计还真被演起来了,居然能让简崇宗半点不追究又是个这么个态度,真是费解啊。
宋天舒不由收了收心神,名动天下的简檀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说了这些日子他无往不利,难免有些骄纵,这一次棋逢对手可得好好玩玩。
******
翌日简檀琢磨着是时候该出宫了,他这名分一个郡亲王,无缘无故借着病已经逗留宫内几日了,原本就不合情理,再说王公公已经告诉他宋天舒吃瘪的事,他戏演完了就该走了,不然天天演着好儿子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王公公正好笑眯眯进来,说,“皇上今儿个心情好,让您过去陪他吃个午膳。”
简檀连忙整理仪容,微笑着去了。
简崇宗今日又格外亲切,昨些个简檀感觉那份心软已经差不多到尽头了,可这会儿这么亲热地给他夹菜,拉着他手说话,那一个俨然慈父模样,可真又有点让他受宠若惊,吃完了饭,简崇宗却兴致极好,说是那边菊园花开正艳,他们父子去瞧瞧。
简檀只好跟随,一路上简崇宗对他多有关心,刻意等他扶他,宫人远远瞧见简直也愣了,如此和颜悦色的皇帝他们很少见了。
路上遇到正受宠的荣妃,也就是十五皇子简玉昕的母妃,荣妃便说要陪着一起去,可简崇宗摆摆手,几句话打发了,说什么妇道人家改日陪你赏,今日简檀陪他聊天喝茶别来打扰。
荣妃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简檀,也是近日来头一回皇上会那么拒绝她,可简崇宗也没再管他,依然跟领着简檀自顾往那庭院去。
简檀心里也在嘀咕,不知道简崇宗转什么性对他那么好。
但是表现得激动又高兴那是必须的,尽管他没觉得这园子花有什么好看,反而觉得无聊至极,还想起了卓少倾那处菊园,觉得心血培养的比这强多了。
可简崇宗真的兴致好,一路跟他多聊了很多,又说起年轻时候的事,还追忆了回往事,简檀只得陪着听着,好不容他也说得累了,却突然道:“前段日子今年的一线天进贡来了,简檀你素来喜欢便全拿去吧,我让王乐全赏给你。”
简檀受宠若惊连忙谦让,说着怎么好,都赐给他可不敢接受,简崇宗摆摆手说反正贡茶那么多,赏别样给那些臣子都可以的,你就别说了。
简檀连忙谢恩,简崇宗又说,“檀儿朕听闻你茶艺一道极好,可朕从来也没喝过你亲手泡的茶,不如今日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父皇不要嫌弃才好,自然是我的荣幸,我便拿这极品一线天献个丑。”
王乐瞧着很识趣地让人下去准备,简檀回过头刻意又交代了具体事宜,茶杯用料讲究,杯壶花纹窑瓷……
简崇宗见他如此上心,也自然十分开心。
期间十皇子前来觐见,简崇宗人都不见让王乐打发了,又有简玉昕前来,简崇宗勉强见了一下,还是让他有事说事没事就退下,搞得这两人下去皆奇怪怎么今日父皇对简檀那么好。
宫人烧好了水,茶具按着简檀的要求青花小瓷一一摆上,简崇宗看得有趣不时发问,简檀一一解答,又亲手奉了茶,那一个父慈子孝,阳光暖洋洋的跟春天一般,连王乐在旁边瞧着都默默点头。
简崇宗得了儿子奉茶心情更好,想想他那些儿子哪里会让他喝一杯亲手泡的茶,他深觉这就是他这辈子喝得最好喝的茶,一点也不夸张,因为简檀的手艺确实好。
简檀心思细腻,不仅哄了简崇宗开开心心,又扭头给王乐倒了一杯,“父皇,这些日子我卧病在床,还多亏了王公公照料,这茶我该敬他一杯……”
王乐连忙推辞,“小王爷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您这样说可就折煞……”
简崇宗连忙摆手,“檀儿品性温良,知恩图报,你还拒绝什么,过来一起喝了。”
王乐心头那个感动得差点把持不住,这些皇子平日哪里会多看他一眼,虽然都心存巴结可不都是有事相求,金银财宝哪及得上这杯温茶,他人也老了,看惯了这宫里的勾心斗角,跟简崇宗一样,想求些温情,当下喝了简檀的茶,赞不绝口,“小王爷这手艺这京城内外可没人再好了,奴才喝了一杯可是三月不知茶味,还盼皇上日后多多叫小王爷进宫,您喝着高兴奴才说不得再沾沾光解解嘴馋。”
这就是他王乐的态度,多吹吹皇上的风,进宫次数多了,可不就宠起来了吗?
简崇宗被哄得高兴,也确实觉得让这个儿子常进宫满足一下他那点渴望也是可以的,然后就琢磨着赏赐,“檀儿,你这次立功想要什么?你以前那位置如今朕瞧着那人不及你十分之一,改日找个理由让他挪挪,又有这吏部尚书辞官了,你看……”
身兼两职,有钱又有权,王乐知道他吹的风起效果了,这样无疑是昭示了简檀此次回来,不仅以前的事还是他干,还另有实权部门归他,可算是荣宠更深,这样谁想拿捏可都得掂量一下。
简檀却平淡地看着这菊园,“不。父皇,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富贵权力都看淡了,我回京城就想时常看看父皇就好,我这身体也还得调养,恐怕暂时有心无力。我不想跟宋天舒计较,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个人才,在处事上父皇可以有所依仗,也能为父皇分忧解难,我也可以放心。只要他不再找我麻烦纠缠不放,我是不会跟他闹起来让父皇为难的。”
这话一出,简崇宗愣了,王乐也是心头惊讶,只见简檀欠了欠身,离座跪下,“父皇,我真的觉得有些累,您别给我那些那些权力,我只望父皇心里有我就满足了。我还想当个闲散王爷,把我以前商事经营起来,走走名山大川,每年给父皇一些银钱帮助父皇镇济百姓,进宫看看父皇,也就好了。这朝堂有宋天舒,其实也够了,我就在朝堂之外尽尽心。还望父皇不要见怪,我也不是偷那份懒,只是父皇恩宠加身,平白会乱了朝中相互制衡的势力,又惹得宋天舒心头不畅,只怕会乱长一段时间。而我如今为父皇灭了卓家,朝堂内外对我多有微词,风口浪尖的父皇若此时执意用我,恐怕让天下人连带对父皇微词,也为我自己平添争斗,我本也无心无力去应对,更别提就算有了权位又真能做什么事。所幸我本也无心,父皇可就不要勉强,成全了我,也成全了大家,稳住了朝纲。”
“唉,檀儿你这……让父皇觉得亏欠你良多啊,还想着能好好赏赐你……”这番话深思熟虑,简崇宗一时间也没想到要用个简檀会那么麻烦,本以为简檀想弄个权,他问赏赐可含了几分试探的意味,没想到但简檀处处能为他设想,又表露心意,情真意切,他再无怀疑,宋天舒肯定是想拿捏简檀不成才会想打压的,简檀根本不是他所言的心怀叵测一心弄权。
王公公只能叹息,这一去闲散下来了,不趁着如今要权上去,之后简崇宗哪还会记得你,你想要也难了。
简檀当然明白,只笑笑道:“父皇不是赏赐了我那么贵重的茶叶吗?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不过若有人再想构陷我,父皇若再不分青红皂白,我可要生气了,我做了退让,可也不是软弱让人欺凌。”
“檀儿你识大体,你的心意父皇都明白了,日后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朕立刻让他滚。”简崇宗吹着胡子道,“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要,朕还是要赏的。”
简檀也就不矫情了,“那我就多谢父皇了。”
******
送走了简崇宗,王乐又送简檀出宫,途中连连感叹:“小王爷你可真想清楚了?”
简檀淡淡笑笑,“你既然说了宋天舒有点本事,那就急不得,如今情势缓缓吧,我也累了。”
王乐琢磨着,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他着急了,也就不再多说,他明白简檀是要以退为进,可还是担心这退是退了万一出了意外,想进的时候进不了可就麻烦。
简檀忽想起一事,“王公公,父皇今日说真的有些让我受宠若惊。”
王乐抿着嘴笑了笑,附耳低声道:“皇上派人去卓府院子真搜出那画了,对您半点不疑,自然就对您好了,不过您放心,皇上看了立马烧了,没人会知道的。”
“咳咳……”简檀脸瞬间就有些泛红,尴尬地咳了起来,心头却咬牙切齿,“我、操、你大爷的卓少倾,你特么居然还藏有副本!”
藏了就藏了,你也不藏好点,也是误打误撞简崇宗派人去搜的,不然换了个心怀叵测的比如宋天舒,让流露出来,老子这回真要没法见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简崇宗由此对他再不怀疑,他也是扎扎实实让简崇宗心里有他这个儿子,也算是好事,能得他信任比暂时的捞着三五个官都好。
******
我操你大爷的卓少倾!
或许是心有所感,卓少倾在梦中好像瞬间接收到,一个激灵跳起来,手里握的笔顿时就给他脸上来了一道,又打翻了墨,一阵手忙脚乱卓少倾只能看着被毁的画发呆。
卓一奇听见动静进来,见他脸上的墨迹自然少不得一番嘲笑,才去帮他收拾,他就知道卓少倾没事又在画简檀,想起一事,问:“我记得少爷你画了简檀春、宫、图放在京城卓府暗格,那宅子现在被查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翻出来,如果是,简檀脸色肯定很好看,指不定你就能见到他杀过来砍死你,哈哈!”
卓少倾这才想起还有这事,他骗简檀撕的只是一幅,那天他画了几幅,呵呵,本想留着来点情、趣的,这会儿被一提,还真略有些担心。
不过又叹了口气,我大爷尸骨无存了,简檀你操、个屁,他也根本没想到,简檀已经把他抹黑得跟禽兽一般了。
然后他爬起来,继续处理他该做的事。这几日他发誓要好好东山再起,忙着处理残存下来的机构分支,都没功夫合眼,是故刚才累了,才停下来画画简檀想着一会了就睡着了。
卓一奇见他忙,便给他沏了茶,然后关门下去了。
******
简崇宗次日就下了旨公开赏了简檀,不过都是些金银玩物,没人会在意,甚至有人暗中嘲笑简檀背了骂名,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傻不傻。
不过百姓听着明白的稍稍解意,没见识的骂得更难听,就为了这些简檀杀了他们最敬重的卓侯爷,怎么可以原谅。
好在简崇宗给他赐了一座新府邸,特意为他加强了护卫,简檀窝在府上,有来闹事的百姓都被侍卫默默处理了,都吵不到他。
简檀走了两年,那半个大景的摊子铺子都需要他一一收拾处理,也还是挺忙的,有些都以为他死了然后就变卖,肯定是不能完全找回来恢复如昔,有些还在他过去交接处理,那些人也不敢赖账,有些店铺因为没了主事被人挤兑欺凌,他也要一一找回场子。
不知不觉处理京城的事务都去了半个月,他说是闲散王爷可他有所图谋,哪能闲散下来,他是真没那个精力去朝堂搅一搅,毕竟什么都得慢慢来,一步一步走扎实了才行。这半个月他进宫三次,每次跟简崇宗欢欢喜喜的,毕竟他如今没半分让简崇宗顾忌的权力牵扯,纯纯粹粹父子相处,简崇宗不开心才怪。
有些人眼拙,看不明白,比如简玉铭,就仍然不放在眼里,有些人如简玉昕,就察觉到什么,碰见他不冷不热不敢如往常一般取笑。而像简裕啸或者简玉华,就更加皱眉,感觉棘手,如果简檀匆匆入朝堂,他们肯定会让简檀死得难看,憋足了劲儿的,可如今简檀这一退,那是半点也不给他们机会,无从下手,最多派几个刺客,然后是石沉大海,只能眼睁睁看着简檀哄得简崇宗越来越高兴。毕竟简檀每次入宫,言谈什么不清楚,可大概能通过宫人耳目知道停留时间以及皇上开不开心,次数多了,明白的人就能猜到几分。
而像是宋天舒,见了简檀直接问了一句,“是不是有朝一日,我得恭敬叫您一声皇子殿下?”
简檀笑笑,也不说话,宋天舒瞧着他也笑,“早要知道,简檀你跟杂草一样又贱又难踩死,我说什么也会让你死在西疆,当时也是傻,不知道你还有那么一层身世。”
这宋天舒是真得宠,他跟王乐不是吹点风,简崇宗也不过对他稍有芥蒂,可该依赖的还是放手让他去做。所以简檀也不奇怪,宋天舒能从中猜出他是简崇宗的儿子。
宋天舒本也是聪明绝顶,不是如此怎么解释简崇宗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相信一个郡亲王?还难为他多次暗示还拉低了他在简崇宗心底的形象,后来简崇宗稍微一点,宋天舒就瞧明白了。他一试探,简檀那神情,就更无怀疑了。
“你只要记得秦玉是怎么死的就行了。”简檀懒得跟他多说,丢了一句话转身走了。
******
简檀再一次为简崇宗奉了次茶,并告别他,说京城冬天来了,他正好南下养病,也去把荒废的铺子盘活起来。
简崇宗又赏赐了些保暖物具和补药,挥手同意他去了,并嘱咐注意身体,开春了便回京城。
简檀一一应了,出了宫收拾了行李,带了刚挑的随从管家,南下去了。
一路明着处理商事,暗地里他沟通以往的情报网,并埋下各个耳目,势必要将往日的势力更进一层楼,闲来风花雪月下个馆子,走街串巷寻个茶香,简檀的日子过得不急不缓,不焦不躁,忙中有序,还有条不紊的。
而朝堂风云几变,他了然于心,简裕啸连连因为下面官员被责骂,已临近彻底失宠,不得信任,裕王府势力大不如前,十皇子与六皇子依然争斗,可那之下新晋昕王简玉昕才学兼优,朗朗君子,礼贤下士,让大臣不时侧目被提醒,还有那么个王爷。宋天舒独宠朝堂,官至首辅,一言动天听。
简檀琢磨着,那么多年的仇,天时地利还有人和,可以谋之。
听闻通州金秋遭了虫灾,他改了道,往那而去。
******
通州,最具盛名的福满楼。
简檀拾阶而上,一人坐在床边摇着扇子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赏个脸,别后一叙。”
于是简檀跟着他转入雅间,宋天舒笑眯眯恭请他坐,简檀也不客气,坐了主位。
两人沉得住气,愣是吃完了一桌菜,宋天舒才道:“简檀,我需要你帮助。”
简檀品着饭后茶,“要借钱?”
宋天舒啧啧笑道:“装什么傻,你在这通州出现,我可不认为是个巧合。”
简檀吹着茶水,“别绕弯子,我其实很懒得跟你说话。”
宋天舒于是道:“十皇子和六皇子之争,皇上不过看着笑笑,储君之位,他已有了人选。”
“简玉昕。”简檀吐了个名字。
宋天舒点点头,“可他现在刚刚起步,也就那么回事,什么也没有,娘家也没靠山,不怕跟你说,我已同意皇上辅佐他。”
简檀一脸平淡,毫不意外,宋天舒又道:“裕王要倒了,就这几年的事,然而我希望他倒得快些也于昕王爷有利些,这通州知府是谁的人你应该知道,他又是个贪官,这赈灾的银两他控制不住的,可他做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可年关将近,我急着回京。”
“所以你想我帮你解决了他,好处呢?”简檀反问。
宋天舒笑笑,“裕王倒了,于你而言,可不就是最大的好处?你恨他,我看得出来。”
简檀不答话,宋天舒继续道:“我猜你有一部分他的把柄,而这两年我也收集了一部分,你我合起来,凑成全部,那么一推,整个裕王府所有势力,尽皆烟消……我让昕王殿下出头,他就得了这个势得了这个功,裕王下面一部分的势力,也就归他所有,可不就瞬间三人鼎立?而你,仇也就报了,皇上面前也有露脸的功劳,于我们双方,再好不过。”
简檀沉吟着,似在考虑,宋天舒又道:“其实裕王倒台也就这几年了,推不推也就那么回事,你不帮我一个人花些精力时间,也能做了,而我不帮你,相信你谋划多年也自己能做,可时间上我们都要花一两年,还得防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你说对吧?如今联手,半年之内,他必死无疑。”
“明日此时此刻此地,我给你答复。”简檀起身,便离开了。
宋天舒瞧着他背影,微笑着,似乎已经知道简檀明日的答案。
******
千里外的卓家,几人正在吃晚饭,习瑶云从失去丈夫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一门心思就放在了儿子身上,见儿子刻苦奔劳,发奋图强,还当他悲伤过度,又有那夜的猜测,虽然不好多问,可心里来回想着就愁,又见这边掌事的女儿水灵大方,对自家儿子含情脉脉,就有了计较,于是开口道:“少倾啊,马上过年了,翻年就也差不多二十六了,你爹在你这年纪都有你了。”
卓少倾一口菜呛在喉咙里,那滋味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卓一奇闷笑着连忙给他拍着顺气。
“娘,我们这大仇未报的,我真不想考虑那些。”卓少倾几口把饭扒拉完了,也没胃口再吃,丢下一句话就要回房间。
习瑶云一拍桌子,“你给我站住!我知道你谋划的什么,报仇造反是不是,可这事那么凶险,万一你有个好歹,卓家不得绝后啊,你让我怎么下去见你爹!我也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也一样,这不是想着给你弄门亲事,也冲冲喜,大家也都高兴一下,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照料了。”
卓少倾低头沉默着,习瑶云又继续道:“我瞧着掌事张家那闺女就挺好,你左挑右选的,何年才有媳妇进门啊,以往我们家大富大贵,你嫌姑娘势力,可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人家那闺女还对你好,这么好的人哪找去!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卓少倾咬咬牙,心头做了个决断,挥手让佣人们都下去,又让卓一奇把小豆子抱下去玩,顿时房间只有他跟他娘。
卓一奇把小豆子带远了,不用听,他知道卓少倾要说什么,还劝不得便只能叹气。
卓少倾噗通一下就跪了,把这些年跟简檀的事都干脆坦白了。
习瑶云那夜有了心理准备,就是害怕她才着急要卓少倾成亲,可如今见儿子跟他坦白,便差不多知道他儿子是什么意思,目光有些悲戚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还不知道。”卓少倾跪着垂着头,“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可我欠简檀的,我也喜欢他,或许我们最后不一定能在一起,但是娘你也不用给我张罗娶媳妇的事了。”
“……辰平啊,我对不住你,眼见你没了卓家三代单传眼看也要断了……”习瑶云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儿子既然跪在面前,她就知道管是管不了。
卓少倾目光飘向门外玩耍的小豆子,“娘,你们不是认了小豆子做义子么?”
“那能当得是传承香火?”习瑶云气得捶他几下,原来从那个时候卓少倾就有了准备死活不肯认儿子要认弟弟!
卓少倾一动不动,“娘,对不起。”
******
卓家鸡飞狗跳闹完冷战闹出走的时候,简檀的复仇起了个开端,通州知府一夜被拿,随即钦差彻查贪污一事,名单上每一笔去处,便如一根根丝线,被人一拉,便轰轰烈烈揭开了裕王府覆亡的帷幕。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弹劾奏折雪片似的往简崇宗书桌上飞,自从简檀一事之后,他就对这个弟弟很不满,而如今,也差不多是极致了。
当然,一个案子远远不够,可年关将近,裕王也差不多知道他的日子到头了,临死正努力挣扎一下。
宋天舒回去复命的时候,在通州男、风馆里找到了乐悠悠的简檀,两人秉承合作的态度商议了翻年第二波事宜,分道扬镳。
简檀搂着小美人儿进房,宋天舒摸摸唇,笑得意味深长。
第二天简檀也离了通州,转去永州,他去的每个地方,都会唱响一出覆亡的戏。
这年还是到了。
卓家并不愉快,好不容易劝了他娘,可习瑶云不冷不热的,卓少倾也沉默不语,卓一奇尽力调动氛围,倒显得他自己滑稽。
再说了去年还是一家欢喜,如今流落至此,还要躲躲藏藏,就算没简檀那回事,也都开心不起来。
熬完吃了饭,卓少倾抱了个酒壶就进了房间,卓一奇自然跟着丁封寒坐着守个夜,习瑶云只有抱着小豆子聊作安慰。
******
翻年伊始,放完了假回归朝堂的第一天,便有人上书永州原本简钧封地出了侵地一案,虽然简钧人已经死了,曾经做的恶事还在延续,霸占强侵民田房屋共一百多亩,死伤百姓三百来人……
这个开了头,又有京城的卖官案,中州金矿案,成州烟花失火案,匀州决堤案……矛头纷纷指向裕王府。
简崇宗大为震怒,都派出朝中大臣一一察实,昕王爷主断京城卖官案,宋天舒去了匀州,至于永州,简崇宗经过提醒简檀正好在那,便下旨封了钦差,全权查办。
这永州州府其实不是个资深裕王的人,简钧最后半年快死的时候他才升上来的,是以对于裕王府的人事并不是特别明白。他想着这简檀是三儿子,就算再不受宠,可这裕王府倒了,他也不会有半分好处啊,所以多少是会遮掩一下的,上面的消息又不通,他便那么以为了。
所以他完全当简檀是半个自己人,便邀简檀去风月场所,沟通下感情。
简檀笑眯眯的,也不揭破,事半功倍的事谁不愿意干啊,何必撕破脸来?跟着他就去了,那人还带他去的是一所私人宅院,还是简钧背后撑腰别人出面做东家开办的。简钧喜欢玩乐谁不知道,可若是天天去青楼,实在也太不像样,玩得也不开心,于是找人弄了这个院子,关上门来谁也管不着,还可以男女不忌,玩得开心点。
到了那处院子,州府笑眯眯地给他送了一男一女,简檀勾了勾手,让那男孩过来,州府于是了然,陪他说话。
“人还没到齐么?”简檀搂着少年的腰,淡淡问。
州府连忙赔笑,“我们来早了些,他们大概亥时才会到,到时候给王爷看一出好戏。”
简檀点点头,丢下一句,“我先去玩玩。”便拉着那少年进了房间。
******
简檀不过是懒得跟那州府扯话,进了房间想想这些可能都是简钧玩过的,半分兴趣也没有,只瞧着那小倌淡淡问了几句这里的情况,那小倌不知为何,就觉得有种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说,便一一答了。
这时外面脚步声起,接着门被撞开,也就扑进来一人,单薄的衣衫上血迹点点,脸上是乌青的印子,披头散发地扫了一眼两人,立刻就明白谁是官儿,扑过去抱着简檀的腿,疾病乱投医地哭喊,“救命,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或者你不管我也行,让我躲一会儿,我不能被抓到,会被打死的!”
简檀负手站着,也没理那逃命的,问那小倌,“什么情况?”
小倌瞧着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概是新来的,想是冲撞了客人,被凌、虐吧,有些客人玩得狠,是有可能被玩死或者打死。大人你还是别管吧,他反正也跑不掉,这地方进得来出不去。”
“大人,救救我,我一定做牛做马都报答你……”那人听着绝望,也不躲了,只知道这里来的都是官,如果遇上几个或许会救他一救,当然他年纪小,想法很天真。
简檀本没打算理会,嫌弃地动了动腿,那人含着绝望的泪抬头,简檀垂眸下来,撞进一双含泪红肿却黑白分明清清澈澈的桃花眼,这眉眼……
这会儿这里的护卫已经追了过来,见这门开着,哪还不知道,进来先向简檀拱手告罪,骂道:“阿七你这小兔崽子死定了,还来这冲撞贵人,还不给老子滚过来,不然剥了你的皮!”
那人瑟瑟发抖,看着简檀,“救救我,救救我……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我不想那么死……”
简檀再看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乌青点点看不出容貌,不过样子清俊,满身的伤看来处境非常不妙,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眉眼,桃花眼泪眼汪汪,我见犹怜。
想到这个词,简檀已经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今夜陪本王了,你们下去。”
那些护卫知道这里每个人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和造次的,况且这人特意被交代过,是今夜的贵客,有些想劝简檀换人的,但一瞧简檀瞥过来的丹凤眸子,遍体生寒,哪还敢说话,便连忙下去了,那个大人的虽然也是个不小的官,但跟简檀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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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檀让那小倌给那人料理了一下,那小倌本不愿,可被简檀一瞪,便只得乖乖地包扎去。
“小人阿柒,在家排行第七,敢问恩公大名,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阿柒整理了一下头发,清秀的容貌便露出来,抹干了泪,还是那双大大的桃花眼怯生生地看着简檀。
简檀走过去捏着他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除了用身体伺候我之外,还有什么?”
阿柒顿时脸色就惨白起来,他以为这个人会是个好人的,没想到还是跟那些人一样的。
简檀唇角扬起,松了手,“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说完,他起身出了门。
******
亥时已到,那些个经常在这玩的官员和一些吃得开的老板,都陆陆续续地来了,简檀瞧着那厅里济济一堂,从怀中掏出一物,放飞,绽开灿烂的烟花。
没一会儿上千名士兵把这围了个水泄不通,简檀一声令下,便把这所有人都擒了,彻查下狱,一网打尽。
这本也是简钧做起来的混账事,经常玩死个把小倌女子,简檀冷面刑讯逼问,那些人哪有不招的,纷纷把简钧的恶行往外抖,还一个二个生怕说慢了,那侵地一案,这里有部分人也做了,老老实实一招,剩下的就是擒拿在外的人。
简檀雷厉风行,第二日便全部搞定,一并押解了上京。
至于那些小倌少女,都全部放了回去,简檀看着查封,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王爷,你还记得我吗?”
简檀偏头瞥了眼,少年洗净了脸扎起了头发,露出清秀的面容,脸上还有些淤青,穿着单薄的衣服有些发抖,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显得特别有灵气,有些期待地等着简檀回答。
“有事?”简檀纵然是记不得人,也记得那双眉眼。
少年跪了下来,“王爷,你救过我,我想跟着你,做牛做马都行……怎样都行……”说到最后有些羞涩有些抗拒,他不愿做小倌,可简檀救了他,如果他想他也可以。
简檀不过以眼角余光看他一眼,负手站着,“我记得我说过,对你没兴趣,我身边也不跟着废物,你于我完全没用。”
少年顿时眼泪就下来了,“王爷你是嫌弃阿柒是这种地方出来的么?我也不妄想什么,我不能做什么,可做饭打扫端茶倒水我都能做,王爷身边难道就不缺个仆役么?阿柒家里穷,出来打工被人骗了,就从达州拐到这,我如今也回不去,我就想跟着王爷,做什么都行……王爷你救过我,我一定要报答你的……”
少年在那一直哭,一直说,反复地说,周围的人都侧目,简檀就当没那么个人,等到查封完了,简檀坐了轿子就走,少年在路边茫然大哭。
简檀回了府衙,做了最后的交接,差不多午后,管家已经为他备好马车,他准备回京了。
“王爷!”身后又传来少年的声音,跟着他跑过来,还是跪下,红肿的眼睛望着简檀,“王爷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报答你,而且我在这个地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回不了家,很可能又会被卖到哪个馆子,那真是生不如死,我是真心想跟着王爷……”
简檀被他闹得烦了,走过去抽了一百两银票递给他,“拿着,找个镖局护送你回家,我不需要你跟着我,不要哭哭啼啼,更加让我认为你是个废物。如果你拿着这钱还是回不了达州,那你也还是个废物,废物是不值得同情的。”
一百两如果省着点用,一辈子衣食无忧都够了,少年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他看了一眼,却马上扭头看着简檀,并不留恋那钱,“我不要,我不是想要钱,我是真的想跟着王爷……”
简檀把银票塞进他怀里,截然打断他,“可我是真的不需要你跟着,你还年轻何必寄人篱下?回家自己琢磨一条出路。我救你不过一句话的事,没指着你报答。”
说完简檀就上了马车走了,少年仍然愣愣地跪在地上,虽然简檀语气冷淡一点也不温柔,可他觉得,那是莫大的好意和温柔,王爷那样的人跟他说那样的话……
少年阿柒吸了吸鼻子,冲着简檀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离开。
******
简檀回到京城的时候,宋天舒简玉昕已经到了,都已回复圣命。
他入宫觐见,路过裕王府,他揭开车帘看了一眼,王府还是那座王府,昔日荣光盛宠,门庭若市,庭院深深里是他的孤独和绝望,如今门可罗雀,里面的人想必是无尽的恐慌和对未来命运的无措。
叫停了车夫,他下马,朝那府邸走去。
“皇上下令事情没查清楚之前闭门,不准外人进入,也不准无故出府门。”
简檀于是抬起头,露出那清艳无双的容貌,笑了笑看着金字辉煌的牌匾,“本王回家,不行么?”
那侍卫愣了一下,如果说这位小王爷的话……他还没想好,简檀便踏入府院,他便也不敢再拦。
不知从何时起,简檀于这里已经是外人,裕王府那么大的事,所有相关人等三代血亲都被各自禁足,可唯独他,皇上不仅不管,还封为钦差彻查案子,但他说要回家,也是回得的。
他一个人进来,也没人通报,也不让守卫声张,那些丫环仆人见了他都没反应他是谁,他走了那么久,不是跟了十几年以上的,估计都不认识他。外面重兵把守,能进来的,他们惹不起也管不着,便都麻木地做自己的事。
简檀在院中走着,虽是王府出来的,□□极一时的裕王府那么大,很多院子,他从未去过,如今闲庭信步,倒觉得新鲜。那个时候他独居在小院,跑出去连嬷嬷都能拎着他耳朵骂,别说若跑到裕王妃和简家兄弟面前,那可为自找苦吃,可匆匆过去二十几年,他熬过来了,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无畏惧甚至居高临下地走遍这个王府,恍然如梦。
可是那些隐隐作痛的疼,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是真的。
******
裕王妃失去了一个儿子之后,脾气更不好,如今王府的局面她也是知道,估计是逃不过这场荣华覆亡,对于未来她恐惧,而裕王又从未安慰过他,无处发泄,便也只能以残暴丑恶的面孔发泄在丫环小厮身上,也是她最后作为王妃作为贵人才能做的,轻贱他人,草菅人命。
简檀信步走来,就在院子里看见她在打骂折磨丫环为乐,简琛木然站在她身边,像具没生气的木偶。
裕王妃一下子便看见简檀,那个碍眼的人,那个她怎么折腾就是跟个杂草一样还活着的人,每次以为踩死他了,可回头一看,又迎风抖落风尘,还越发根深蒂固,让她恐惧。
“简檀!你个野、种,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你如今来做什么,耀武扬威么?”裕王妃尖利地道,用手指着他。
简檀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静静瞧着她,裕王妃愤怒地叫着让简琛让家丁去把他拿下,可谁都知道他如今还是荣宠的小王爷,名存实亡的他们动不得,连简琛都拉了拉有些疯狂的裕王妃。
裕王妃叫不动人,被简檀那种目光盯着,不知道怎么就把怒火点着烧了理智,自己一个人冲过来,似乎要打他,简檀随意就用一只手扼住她脖子,目光中杀意渐露,带得她稍稍离地,简琛连忙惊叫,指挥那些下人过来。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也不过受一顿责骂,我什么事都不会有,而你,死有余辜。”简檀冷冷说着,很有兴趣地看着裕王妃在呼吸不畅下渐渐找回理智,开始恐惧。
家丁已经快至身前,简檀目光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随手一挥,像丢掉一样垃圾,裕王妃摔在旁边的碎石上,惨叫。
简琛愤怒地冲上来,“简檀!我母妃要有事,我拼着脸面什么都不要,也要告得你脱一层皮!”
“她没事,我想我大概是杀了你弟弟。”简檀掸了掸袖子,看着他露出个绝美笑容,“同母异父,要来找我报仇吗?”
简琛脸色顿时红白交加,好看极了。
******
简檀等了半天,裕王妃这哭天喊地状若疯狂,大夫丫环仆人乱成一团奔走,可简裕啸还没露面,他就等他呢。
眼看时候不早,他还要进宫,也就离开了,他还想独自去一个地方。
那是他待了十多年的小院,从记事起他就在这,他听说他娘从怀他,就在这了,裕王府冷宫一样的存在。
故地重游,往事历历在目,原来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偏差,应了命应了昔日所想,无非冷脸的他斗倒了裕王,可那又怎样,似乎没那么快乐,但多年的夙愿马上要实现,反而很复杂。
正想着,他推开门,却看见裕王披头散发,坐在桌子面前。
“我还未倒,你这就前来,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简裕啸面容有些憔悴,低哑的声音,昭示出他这些日子显然不好受。
简檀笑了笑,“我在的时候,您从来没来过这,可如今也不知道坐在这多久了,是在思念谁吗?”
“总也不会思念你。”简裕啸冷冷道。
“您可真绝情,好歹您不也养了我十几二十年,您不思念我可思念得很。”简檀就靠在门边。
简裕啸冷哼一声。
简檀靠着门指着那边院子,“我刚才让你家王妃的孩子没了,现在想想你挺喜欢帮人家养儿子的,我是不是做错了?”
自从简钧死后,他就再也没去过王妃那里,孩子?从何而来?简裕啸捏着桌角的骨节发白,啪一声,竟深深捏碎一块木头出来。
“对了,简钧怀胎九月早产,你猜你是不是又帮人养了个儿子?”简檀闷声一笑。
简裕啸听着无比刺耳,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简檀说不出话,简檀摆摆手便走了,“算了我也不刺激你了,头发都白了一道呢,而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皇上大概会留你一条命,不过那只是开始,你可得坚强地活着。”
简裕啸心头打了个突,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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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檀复了命,简崇宗已经听麻木了,或者心里也累,随便问了简檀几句安好,也就打算让他下去了。
“父皇,儿臣斗胆问,您打算怎么处置呢?”简檀语带犹豫地问。
“你有什么想法?”简崇宗斜睨他一眼,心里顿时有些防备,“朕知道你或许有怨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简檀跪下,“要说怨恨,其实也有,可多是王妃心狠,他于我,毕竟有那么些养育之恩。所以父皇我斗胆,希望您念着手足之情,饶他一命吧。裕王府覆灭,我也有份,今日我去了王府一趟,看着他们,也就觉得恩怨就那么一回事了。”
简崇宗略有些意外,扶他起来,“你能那么想最好,朕还以为你会让朕杀了他们呢。他毕竟是朕的亲弟弟,那么多年了,纵使有错,朕也下不去手。”
简檀心里接着道,那不过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裕王妃樊家势力不小,你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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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我听皇上说起,你起手也看好能力,也是不愿意跟我争斗,那我可一直误会了,今夜昕王生日有宴,不知道王爷可以有意赏脸,或许咱们可以泯了仇?”
简檀一出来,便遇见觐见的宋天舒。
“今夜?”简檀问。
“戌时,要不我亲自来您府上接您?”
“正好无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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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黑风高,注定不是个庆生的好日子。
裕王来到了裕王妃的院子,没有算账,只说了一句,“如要行事,今夜正好。”
裕王妃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你终于改变主意了。”
“今夜简玉昕生辰,皇上必定携荣妃一道出宫,为他庆贺,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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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声笑语,高朋满座,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简檀的到来让大家都有些意外,毕竟从去年的卓家灭门案,他就退隐朝堂,而这时节,又正是裕王倾颓之时,他竟出现在这,为简玉昕庆生。
有一些原本裕王派改投新主的,见了他神情有些尴尬。
可宋天舒在前面领着,便是再怎么,也只得赔笑一声招呼。
简玉昕本瞧不起简檀,可宋天舒说上几句,加上这次裕王府一事的合作关系,便也就随便了,可心底依然藏不住蔑视。
而后简玉华、简玉铭、宰相、六部尚书都一一陆续而来。
见过了宾客,落座,宋天舒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谈话,他也淡淡应着。
没一会儿,简崇宗果然携着荣妃微服而来,又是送礼又是亲至为他写了贺词,其他皇子瞧着艳羡,眼尖的大臣也透过这举动明白了什么,简檀不过垂下头,给自己斟一杯凉酒。
唯有宋天舒不动声色地留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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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王府戏班子演戏正到高潮,皇上回宫也走到了宫门。
喊杀声起,皇上惊慌,刀光中只见简裕啸身后跟着羽林卫副总领方罗两千人,脸上是杀伐和决绝。
简崇宗觉得从没有那么接近过死亡,他大骂简裕啸狼心狗肺,他没想杀他,可是他居然谋反。
简裕啸看着简崇宗,突然觉得陌生,“七哥,是你逼我的,你对不起我再先,二十几年前,你就对不起我!”
简崇宗脸色惨白,忽听身后是大队人马,“臣京城护卫禁军队长孙一民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情势瞬间反转,简崇宗虽然不认识他,可看着那人身后的三千人士兵,咬牙道:“给朕擒拿反贼,反抗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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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王府看完了戏,点起了烟花,一朵朵砰砰相继绽放在夜空。
宋天舒看了眼烟花,又看了眼简檀,觉得还是人比烟花美,借着酒意,“我原以为你可能有心想跟简玉昕走得近些,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很可能是未来的新君,你会借此机会交好一下。”
简檀本来看着烟花的,闻言把目光拉回,看着不远处的昕王,“我原本是那么打算的,可突然我就不高兴了。”
“是嫉妒吗?”宋天舒一双利眼看着他笑,“都是皇子,可差距大着呢。”
简檀不说话,宋天舒凑在他耳边,暧昧道:“我发现我越来越对你着迷了,以前我挺轻视你的。如果是简王爷这样的美人,我不介意龙阳一下。你不如跟着我吧,你我联手,简玉昕算什么,你若想要皇位,我保证让他跪在你面前,嗯?”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简檀侧头看他,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衣衫,回眸一笑,“这天下你是不是没见过比我更美的人,嗯?宋大人。”
宋天舒啧啧两声,点头,“真没见过,惊才绝艳,就是为简檀你定做的词。我现在有些后悔,当时让秦玉去挑衅你。我们在一起吧,联手这天下还不是任我们游耍?我不是卓少倾,他跟个卫道者一样,无趣。我觉得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哄骗了皇上,可这不重要了。卓少倾那么容易就恨你,他防着你,他也不信你,他那样的人,有原则有道德有理想,三好青年啊。你跟他不是一路人,早晚他看不上你,但是我不一样,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我们看起来更像一路的。”
“好吧,你说的我同意。”简檀舔了舔唇,看着他,笑,仿佛春风一阵,带开鲜花。
宋天舒有些失神,深吸一口气,回应他的目光充满了诱惑和暧昧,想当年,他也是个调情高手,“其实你想想,我不仅能不离不弃,也更加懂你。再说我也没哪里比卓少倾差,容貌、才智、身份……他懂的,我也都懂,他会的,我纵然做不到他那些水平,可是真没什么稀奇,我懂。”
简檀眨眨眼,“他会画画,你会吗?他的画自成一家,你行么?他能随便勾勒,就能画小人儿,你能吗?”
“……”宋天舒被噎了一下,不过瞬间恢复笑容,“油画是吗?据说他从西疆沙狄更远的西方学的画风,独成一家对不对?据说他画画用料跟大景不同,颜色更艳,加了油料对吗?随笔勾勒小人儿,那于画画的人来说真不难。我不画画,可是我知道,在大景往西很远的国度,那边都画这样的画,他不过是把那边的风格搬弄过来,唬弄大家而已。”
简檀是真奇了,笑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你去过那么远的国度?”
宋天舒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等我们是自己人的那天,我都告诉你,现在的重点是他懂的,我都懂,我并没有骗你,选择跟我一起,是明智的。”
简檀又眨眨眼,“他懂番语,你懂吗?”
宋天舒想也不想,叽里咕噜立刻来了一段,简檀瞬间怔愣。
“刚才我说的那段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曾经听说又外番从海上而来,语言不通,恰巧卓少倾在,突然过去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些人兴高采烈地跟他沟通,还就此交易了货物,传为一段佳话。可这并不稀奇,英语而已,我还真会。而你们都说他商业奇才,独辟蹊径,天下物流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他独创,他从那遥远国度学的,搬到了大景,所以说他并没有什么稀奇。”宋天舒悠悠解释。
“哦?”简檀倒是第一次听见天下物流这等点子不过是模仿搬照,没有人会那么想,可只有宋天舒那么说,还说得肯定,不由问:“可他才十来岁就琢磨,没听说他那些年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宋天舒凑近他,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成了自己人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简檀看着他,又问:“你知道基、片是什么吗?”
宋天舒愣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听到的,“什么?”
简檀又重复了一遍,得意他不知道,遂不再理他,抬头看烟花。
宋天舒将他上下看了一眼,凑过去,“你问这个,很难不让我有想法,你跟卓少倾上过床了是吧?”
简檀微微眯起眼睛,这意思就是他懂,可这个词什么意思,只有卓少倾知道,宋天舒似乎真的很懂?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不过我不介意。”宋天舒目光在简檀身上游移,“如果我说出来是什么意思,你就答应我上个床,联个手?”
简檀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点头,“行。”
宋天舒笑了,手搭上简檀的手,“跟唱戏一样,看着男女欢、好叫A、片,男男、欢、好叫基、片,简檀,你可别食言。”
简檀敛了笑容,目光深邃,“我现在怀疑,你跟卓少倾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知道他底细的一个人,从前不认识,也就见过几面而已。不过你跟他嘛,都谈到那种份上了,皇上还信你跟他没什么关系。”宋天舒摸摸他的手,“不过简檀,说话要算话。”
简檀反手捏着他手腕,“算话,怎么不算,我就怕你要反悔。”
宋天舒俯身凑过来,“怎么会?”
“本王是上面的那个。”简檀捏着他的手,凑他耳边笑得邪魅,“你要给我、操、吗?”
宋天舒怔了一下,“咱没这么说吧,我也是上面的。”
简檀捏紧了他的手,修长的右手又捏起他下巴,学着卓少倾纨绔浪子的调戏味道,“那本王也不逼你,今夜子时府上等着你,咱们床上滚着瞧,谁打赢了,谁、操、谁,怎样?”
宋天舒觉得被他捏着的手腕都快断了,下巴动也动不了,隐约记得秦玉说过简檀跟他一个师父,懂些武艺,他不过一介儒生,哪里是他对手?深深觉得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个,怒道:“放手!”
这一声没留神,声音大了些,引得那些宾客都纷纷瞧来,简檀依旧捏着他下巴,左手在他腰部稍下轻佻地捏了一把,大声笑道,“宋大人你勾搭我半天,本王回应了,怎么地自己还食言了?莫不是怕本王体弱,满足不了你?放心,一夜不少于七次,你想要我就能给。”
众人闻言各瞧着各,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宋天舒被人瞧着,脸色刷地就红了,恼羞成怒一挣扎,撞翻了身前的几案酒席,“简檀!”
众人才都反应过来,简玉昕连忙怒道:“简檀,你言语轻佻,公然轻薄当朝首辅,该当何罪?”
简檀侧头瞧他一眼,一手还是捏着宋天舒下巴,一手已经在解他的衣服,轻笑道:“昕王殿下说得好没道理,他勾搭本王半天,又先摸了本王的手,自己问他是不是?他想跟本王欢好,本王也应了,就在这谁上谁下谈不拢,可这床笫之事难道不是靠行动说话么,你情我愿昕王殿下管什么闲事?”话音落间,撕拉一扯,已经把宋天舒的袍子扯开,力气之大连中衣里衣也被扯散,露出白白的胸膛,简檀欺身近前,半压而下,笑问:“宋大人,本王可有说谎?”
简玉昕被简檀堵了几句说不出话,这会儿见他旁若无人还在闹,分明是不给他面子,大怒叫人,“来人,给本王把他拿下。”
宋天舒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简直颜面大失,从今在朝堂就要留下一番笑话,可真要闹在皇上那去,简檀还真一句话没说错,就是他先勾搭的,可没想惹火了简檀会是那么回事,这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根本说不出话。
简檀见侍卫也来了,也不解衣了,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冷冷道:“玩不起就别跟本王玩,现在你知道谁、操、谁了吧?本王虽然急了些,可肯□□也是你的荣幸!”
说完侍卫已经过来,几人拉着他起来,又几人把宋天舒拉起来,简玉昕连忙过去搀扶慰问。
而简檀被人拉着,却环顾四周恣意地笑了笑,瞧着简玉华,“昭王殿下对我也有点想法对吧?要不你我来试试?”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玉华心头打个突,哪里敢承认,心想特么的宋天舒就是前车之鉴,谁操谁都不一定!
简檀满意地又笑,“告诉你们,本王长得好,可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那些大臣老的嘴角直抽,年轻的被简檀美貌所迷生了那么些想法的,此刻听到都心头打个突,从此哪敢再想,想不到想不到简王爷傲骨铮铮,妈的居然是个攻!谁特么想被你操!
简玉昕宴会被搅,一肚子火气,正想着怎么处置简檀,外面急急进来一队人,一个太监尖声道:“皇上今夜遇险,让在场的各位皇子大人通通进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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