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山伤心剑》青青园中柳

16、第十五章

　　徐濛呆呆愣在当地，望着区真凌的背影越去越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望到峰回路转，再也望不见了。徐濛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懊悔，发足狂奔，又追了上去。追了一程，远远地望见区真凌了，徐濛大叫：“区姑娘——”一阵清风将喊声送了出去，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间。区真凌转过一道山林，又不见了。徐濛随后又追。峨眉女侠轻功神妙，徐濛追了半日，仍是只能远远望见背影，徐濛索性立定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真气将声音缓缓送出：
　　“区姑娘，区真凌—— 不要走——考虑考虑——我喜欢你——”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一重又是一重。三位峨眉女侠的身影，并不停步，转眼间隐没在刚刚吐出初春新绿的树丛中。
　　徐濛颓然坐倒。也许，刚刚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在这时候，他本应吟一句诗或者唱一阕歌什么的？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呆坐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并渐渐向他接近了。徐濛探头一看，两个士兵打扮的人，穿的却不是唐营服色。于是将身子挪了挪，躲藏在一丛灌木后面。只听一个公鸭嗓的人说道：“是这吗？林校尉？”另一个声音道：“没错儿！这就是轩辕关了。”
　　停了一下，前面那个人又道：“秦王真会来？”林校尉道：“九成九会来。密报说唐营的秦王会从此地经过前往查看我家王将军在柏谷坞修筑的工事——为了轻装起见，总共只带不到二十人。”
　　公鸭嗓又道：“这等大秘密……可靠吗？别又像上次一样，蹲了一宿也没半个人来。”林校尉道：“这次错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声音低了下去，似在耳语，一会儿，那公鸭嗓惊叫道：“齐王？”林校尉忙道：“嘘！别乱说。”
　　徐濛几乎惊跳起来。轩辕关？秦王？李世民！对了，这里本来应该是少林十三棍僧偶遇王仁则追杀李世民，因而救了唐王的所在地。但是如今少林僧众都在忙着演练应对祈天门围攻的阵法，还会有人出行来救唐王吗？徐濛握住了自己的宝剑。“不行”，他又想到：“我来到这里之时，已经得了告诫：只可于江湖间行走，其它世间恩怨纷争一概不得亲自参与。唉！真没趣！不然今后流传的就是‘武当徐濛救唐王’的故事了。不过即使能够参与，倘若他们如果人数众多，再有几位好手，我一人也许会有闪失……”
　　这会儿，那公鸭嗓又道：“咱们的人怎么还没来？不会迟了吧？”林校尉道：“午时三刻前，他们准到。别担心，来得及。”
　　“午时三刻……”徐濛的心砰砰地跳着，“如果跑得快还有时间。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快通知少林寺的大和尚们——”
　　打定主意，徐濛悄悄地从崖边的石头和灌木丛中钻了出去。回到路上，急忙向少室山奔去。
　　不知怎么的，虽然路上很安静，他总觉得有人在向他追来，而且似乎越追越急。徐濛偷眼一望，虽然看不见半个人影，但他知道，那人是渐渐接近了,而且他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人的焦虑、急迫，如同恶毒的火焰一般，迅猛地烧灼着，他的后背似乎都感到了那火焰的温度。电光火石之间，徐濛脑中转过了千万个念头，一个想法破空而出。徐濛加紧了步伐，迅速转过一道山弯，却忽然几乎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人差点同时惊叫起来。定睛一看，却是区真凌。
　　“徐大哥！”区真凌的脸涨得红通通的，“我——我不走了——”
　　徐濛用力点了点头：“我——听我说，区姑娘——真凌妹子，你现在赶快回到少林寺，告诉大和尚们，王仁则的人在轩辕关埋伏着要伏击秦王，叫他们赶快去救秦王——晚了就来不及了……我留在这里，有个好朋友要招呼……”
　　区真凌有点迷惑，看到徐濛的眼神，又有些明白了，道：“那我去了。徐大哥你——”徐濛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道：“我没事的。我们回来再说。”
　　区真凌匆匆上山而去。徐濛退后几步，在路边的一棵松树前站定。不多时，只听耳边一阵风声，徐濛朗声道：“现身吧，祁龙！”
　　风声掠过，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此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一双疲惫的眼睛，面色苍白，额上深深三道皱纹。那人冷冷一笑，道：“猜得不错。”双袖一拂，两手中各擎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向徐濛逼来。
　　徐濛制止道：“别急！想知道我为什么猜出来是你吗？其实不是猜的，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噢？”祁龙收住剑，笑道：“我是谁？”
　　他的故作狂放的笑容里有一丝虚怯。徐濛暗暗点了点头，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道：“你？你没有什么特别——对我来说。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祁龙的眼睛射出嘲笑的光线，说：“你能和我一样？假以时日，我的祈天门将会成为天下第一门派。而且，这算不了什么。只是我的宏图大志，不足以对你这种人说。”
　　徐濛仰天一笑，道：“什么祈天门？齐天大圣？也不过是一只猴子罢了。你的宏图大志,是当武林盟主，还是雄霸天下？无趣，无趣，毫无想象力。你说了我也懒得听！”
　　祁龙脸上怒气一闪，冷笑道：“你这是——”
　　“你想说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徐濛道，“对不起，你那葡萄的味道，我还真不喜欢。你——你以前也和我一样，坐过办公室吧？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觉得生活沉闷、不如意，后来你来到了这里，你就发誓要改变。江湖之大，你可以逍遥，可以纵横，但是你选择了杀人、放火、不让别人有安生日子过，抢钱抢东西抢地盘抢女人——”
　　“住口！”祁龙道，面上的肌肉抽搐着，“你——你怎么知道？”
　　“这很容易，”徐濛笑道：“你不敢和官军做对，因为你和我一样，也受了告诫，不得主动插手历史。但是你又不甘心，你不满足于仅仅在江湖上掀起小风浪，于是你放出风去，扬言祈天门要围攻少林寺，让少林寺的和尚们无暇他顾。于是王仁则就可以顺利擒住李世民，再然后——我知道你还有什么计划，我不感兴趣。总之，现在有了我，你这一步就进行不下去！”
　　“你！”祁龙一笑，“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我已经和你浪费了太多时间，谁也挡不住我，我这就送你归位！”
　　“且慢！”徐濛道：“你真的确定吗？你不多考虑考虑？要知道，师父说了，我是唯一可以对付你的人。不然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武当伤心剑驰名已久，你的紫青双剑虽然厉害，到底在格局上不如。难道你这就要试一试你的极限？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好好想想……”
　　祁龙沉思片刻，又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我怎能被你大言所欺！休要多说，拿出你的伤心剑，叫本掌门见识见识——”
　　徐濛思量，这功夫，以区真凌的轻功，祁龙要追上她已经不容易，于是拔出剑来，笑道：“好吧，好吧。不过，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祁龙的紫青双剑已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