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山伤心剑》青青园中柳

13、第十二章

　　出了山，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初春时节，天朗气清。两人沿着树林边的小径，默默赶路。树林中偶尔传来鸟雀的啼鸣。区真凌听见鸟鸣声，心中稍觉安慰，道：“离少林已经不远了吧？”徐濛点了点头，望着远处蓝渺渺的群山，道：“那里大约就是嵩山了。”
　　前面是一片平旷的原野，去年的荒草连天漫地，在阳光中静静地沉默着。徐濛叹道：“本来是良田的吧，可惜！因为打仗都荒芜了。”区真凌道：“是啊，师父说，山下好像很多地方打仗的。洛阳这里也打过吗？”徐濛道：“岂止打过，现在就在打呢。李唐和王世充。你师父没告诉你吗？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圣贤功。”区真凌脸上一红，争辩道：“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你们武当当然在意了；我们峨眉——”正说着，忽然身后树林里远远的传来一阵鸟叫声，好像受惊了的模样，接着一群雀鸟忽地冲天而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区真凌道：“不好！怕是……我们快些走吧！”徐濛摇了摇头，苦笑道：“区姑娘，不瞒你说，在下……在下要快也快不了了。”区真凌道：“你的伤……那好吧，我们就慢慢走，等他们来了再做道理。”徐濛停下来，恳切地说：“区姑娘，你听我说，你还是先走吧。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原来我们还有些胜算，但现在我有伤在身，不能助你；何况看祈天门那架势，连东方岳这样的人都出动了，这次来的必不是善主。我们两个，能逃一个是一个……”区真凌不等他说完，跺脚道：“这怎么行？我说过了，你走不了我也不走。”徐濛道：“你傻呀！陪着我送命！”区真凌道：“徐大哥，你瞧不起我们峨眉派的人吗？我们峨眉派从不贪生怕死！”徐濛举目一看，树林那边已经出现了一群黑衣身影，正想这边奔来，急道：“那——那也别白死啊。再说，还有我们送的信呢！”“信？”区真凌秀眉一挑，忽然纵声长啸：“南武当，北少林！——”
　　徐濛一惊：“你这是干什么？”区真凌笑道：“不就是南武当，北少林吗，这信算是送出去了。但愿有听到的转达少林寺吧！”
　　徐濛心头一热，望着区真凌的如花笑颜，心中不觉动容，道：“区姑娘，你——你们峨眉派真让人钦敬。”区真凌道：“你们武当也是——一路上多谢你照拂。”徐濛道：“不管什么地方，我们都要一起去了——你改变主意可还来得及。”区真凌道：“我不后悔——”两人相视一笑，一时但觉心意相通，暖意盈怀。各自抽出剑来，相并而立。向前方望去，那群黑衣人已经跑近了。正中一人出奇地高大，巍然立在人群之中，手里高举着一根狼牙棒。那人将狼牙棒挥舞了一下，其他人便抽出腰刀，向区真凌和徐濛急速奔来。区真凌和徐濛仗剑迎敌。当先一人被区真凌一剑砍倒在地。其后紧随的一人也中了徐濛的剑，一声惨叫，向后便逃。那持狼牙棒之巨人大吼一声。霎时间只觉地动山摇，黑衣人纷纷扑了上来。徐濛左支右挡，苦苦支撑；区真凌一剑紧似一剑，却是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忽然那巨人大踏步赶上来，一棒砸了下来，徐濛和区真凌急忙闪避，狼牙棒砸在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旁边的黑衣人趁机舞刀上来。区真凌击退两人，第三人却未能闪开，肩上被刀锋擦过，鲜血直流。这边那巨人又举起了狼牙棒，徐濛一咬牙，亦不闪避，挥剑向那巨人刺去，心道：“且拼个你死我活吧！”
　　就在此时，忽听空中一声清响，一支白羽箭凌空飞来，正中那巨人的左目。那巨人呆住了，举着狼牙棒的手停在空中；区真凌和徐濛趁机将身边黑衣人击退；巨人又大吼一声，其他黑一人纷纷向后退去，巨人也慢慢向后倒退，忽然一转身，发足疾奔，其余人也跟着向前奔去。只见烟尘滚滚，渐渐看不见了。
　　区真凌和徐濛对望一眼，不禁回头张望。却见身后百步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军马。士兵约有数百人，披坚执锐，阵容整肃。当中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马上端坐一位少年将军，银盔素甲，光华耀目。旁边一杆大旗，白缎子的底子，深蓝的穗子，迎风飘摆，犹如大海掀起阵阵雪浪。那位少年将军凝望远方，大约见黑衣人已经走远，微微点了头，挂起宝雕弓，拨转马头，回身向东南方向驰去。其余士兵亦随即撤走，依然队列整齐，鸦雀无声。不久就去得远了，云树迢迢，白马，白旗，白衣都和天边的白云融为一体。
　　徐濛长吁了一口气，道：“吉人天相！吉人天相！——这便是洛阳周围的驻军了吧？贼到底怕官军，一箭就吓跑了！”区真凌道：“这位罗将军真是好箭法！”徐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罗将军？”区真凌道：“你没看见旗子上绣着一个‘罗’字？”徐濛恍然道：“对！对！我可真够笨的！”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向嵩山走去。嵩山将近，眼看着峰峦叠秀，渐渐高起，两人渐渐放下心来，徐濛欣慰地说：“南武当，北少林——少林终于到了，且看少林寺如何欢迎我们……”话未说完，忽然“哎呦”一声，扑倒在地。却见一位黄衣僧人，手执齐眉棍，从旁边的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原来方才便是他忽然使出棍来，将徐濛出其不意扫倒。这时其他僧人也纷纷从藏身处走出，将二人团团围住。区真凌道：“各位可是少林高僧？我们是武当、峨眉门人，奉师父之命来此求见方丈。”僧人们听说，退后一步，当先的一位僧人走过来，施礼道：“原来是武当、峨眉少侠，失礼了。小僧圆化，在此向二位少侠赔罪。”徐濛慢慢地爬起来，说道：“少林待客的手段，在下可是领教啦……难道对上山的香客都是如此吗？”圆化歉然道：“哪敢如此。只是近来附近不太平，师父让我们在周围巡视，以免有人做出对少林不利之事。看到两位带着兵刃，师弟不谨慎，一时鲁莽——请二位少侠见谅。时间不早，二位少侠这就随小僧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