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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无棱 ...

  •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萧珏凭着记忆将纸钱上的话复述出来,谁知道那白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无视了他们直接顺着木梯下去了。她还在回想纸钱上的其他细节,这白衣人忽然从眼前经过,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后脑勺砸在山壁上突出的一块。
      “哎呦”
      “呀,萧姑娘没事吧”雨墨不知是不是也被这白衣人惊着了,神色有些不太对。
      “没事,没事,就是磕了一下而已。夫人您不下去看看吗,我看这下面火好像还有点大。”
      “无妨”雨墨神色恢复如常“我看颜管家和叶管家已经过去了,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把姑娘送回去吧。”
      真是……,少看我一会儿会死啊。

      雨墨走后不久,阿朝阿暮练舞也回来了。萧珏心道是个好机会,立马迎上去“两位姐姐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吗”阿朝倒是活泼,直接拉着她坐下。
      “我刚刚在山壁那儿看见下面的小院起了火,以为你们也在里面,有些担心,所以问一问。”
      “我说叶谦那厮拿着水干什么。叶大人他们谈事呢,不让我们过去的。哎呀,不就是个火吗,把你给吓成这样。”
      “火倒是不大,就是瘆人得很。”
      “怎么个瘆人法。”阿朝倒是来了兴趣。
      “那么高的山壁,那纸灰居然直接飞上来了,把我和雨墨夫人吓得不轻。”
      “哦~”阿朝翘了个二郎腿,一副了然的表情“那就怪不得了,说不定那火就是冲着她来的,哎呀,阿暮,你干嘛掐我。”
      “你少聊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呢。我先回房了。你也快点。”
      “好好好,真是的。”阿朝白了阿暮一眼“那萧姑娘我先走了。”
      “别呀”萧珏赶忙伸手拉住阿朝,顺势把手上的镯子推到阿朝腕上“要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朝姐姐千万要告诉我,我这一路上还在想呢,这杭州城出了名的琴姬多了去,安姐手底下不就有几个极厉害的,怎么偏偏舍近求远的找上我。”
      阿朝本就活泼,眼下阿暮回了房,萧珏这镯子看着又是上好的料子,就压低了声音道“她怕,自然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嘛。”
      “什么亏心事能让雨墨夫人怕成这样。”
      “死了人呗”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萧珏隐隐有些兴奋,早知这阿朝的话这么容易套,她何必被雨墨遛这大半天。
      “不然你说安姐干嘛找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呢。”
      “你可别吓我,万一是冲我来的呢。”
      “这闹鬼的事又不是头一回了,前段时间叶大人府上也闹了几次,我听说都是冲着叶大人和她去的。要不然叶大人也不会到这儿办寿宴了。”
      “死的什么人啊,闹这么大。”
      “死了个”阿朝突然将脸贴过来,阴测测道“琴姬啊”见萧珏还是一脸平淡,就道“真真是无趣。”
      “你别吊我胃口嘛。”
      “你也是学琴的,知道隐香坊吗”
      “自然,隐香坊琴姬乃是一绝,三凡十二雨更是其中高手”
      “我听说雨墨和苏繁烟,就是那个死的琴姬,都是跟着安姐从隐香坊里来的。”
      “三凡之一的苏繁烟啊。”
      “半年前嘛,叶大人不是升了官嘛,就想纳一房妾庆贺一下,当时都传叶大人是要收了苏繁烟,那几天苏繁烟都不怎么出来弹琴的,谁知道,没过几天,安姐就发现苏繁烟吊死在自己房间了。”
      “吊死,那不是自杀吗?”
      “不是啦,我听看见了的姐妹说,苏繁烟虽说是吊死的,但是,脚底下连个垫的东西都没有,但是房里洒了一地的纸,上面写的都是同样的话。”
      “什么”
      “听她们说好像是什么上邪。”
      那倒是怪不得了,萧珏赶紧追问道“死的虽说是奇怪,但是跟雨墨夫人和叶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有人说,苏繁烟外头养了个小白脸,不想嫁,所以叶大人就派人……也有人传,是雨墨想要嫁给叶大人,所以才设计……可是,怪的很,苏繁烟死的那时候,他俩都在杜家,所以这传来传去,却没什么证据。哎呀,怎么突然下雨了”雨墨正说着,突然开始变了天,原本好好的天气竟然开始下起雨来。

      因为下了雨叶期爵的寿宴也提前了几个时辰,除了她和阿朝阿暮以外,叶期爵还带了一队家养的舞姬,现下阿朝阿暮已经跳完,正偎在杜三公子身边饮酒调笑。萧珏抱着云韶琴,就在堂外等着这队舞姬跳完好进去弹琴。
      萧珏隔着舞姬往里望。叶期爵正坐在堂上正中,相貌平平的一个中年人,眼神有些阴郁,与几年前,她看见他并没什么分别,不过更阴沉了些,雨墨也在身边伺候着。叶期爵右边下首坐着杜三公子,钱庄杜家号称苏杭首富,她早有耳闻,杜家三位公子,老大老二都是独当一面的商界高手,不过,这杜三公子是出了名的病病歪歪,又胸无点墨,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没什么大作为,不知道叶期爵这老狐狸怎么会跟这家伙聊得来。杜三公子对面正坐着上回见到的那个白衣人,这白衣人本来就好看,在杜三公子这病秧子对面,越发显得年少华美,眉目焕然。
      杜三公子身边坐着个年轻人,年纪与那白衣人相仿,样貌虽说不如那白衣人,又穿着极普通的不易,但是一举一动都极有风资。
      而且这人看着可是甚为眼熟。
      “萧姑娘,你看啥呢,怎么还不进去。”
      “哎呦,吓死我了。”萧珏拍了拍胸口,“叶管家,你怎么在外面不进去。”
      “我这不是在外面守着,你不盯着金懋叔公子看,盯颜管家干什么。”
      “杜公子旁边的就是颜管家。”
      “萧姑娘,该你进去了。”

      萧珏调好琴弦,对叶期爵道“今日正逢老爷大寿,小女子特为叶大人奏一曲‘渔家傲’正是京城隐香坊三凡十二雨的新曲。”
      “三凡十二雨,听着不错。”杜三公子对此倒是高兴得很。“论弹琴,不知道,萧姑娘跟三凡十二雨比起来怎么样。”
      叶期爵请她来本就是为了讨金懋叔欢心,见对方不反对,叶期爵也就点头。
      这三人表现没什么不对,雨墨表情精彩也没什么不对,但这颜管家的表现可就有趣得多。
      这曲子是隐香坊的不错,但不是什么新曲,而是两年前,文景在隐香坊宴请恩师欧阳修时,三凡之一的叶凡尘依欧阳修诗词所做。好听是好听,只是不久之后,欧阳修一派被贬,隐香坊坊主失踪,这曲子没有流行开来,听过的怕也只有当时在场的诸位。
      颜春敏,萧珏隐约记得当时在欧阳修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欧阳修一派被贬,与之交往甚密的一班文人大都也被连累,备受冷落,欧阳修爱徒文景也被贬杭州。只是可惜,年前文景因为治水不利被贬雷州。所以这颜管家为何在此,似乎就很值得玩味了。
      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
      “出什么事了。”萧珏刚刚弹完一小段,就被叶期爵打断。众人顺着叶期爵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山壁上一条火龙正在延伸。
      “我的天,那是我们来时的木梯。”
      “哎呀,都烧着了,三公子可怎么办呀”
      叶期爵脸色不太好,挥手让颜春敏出去看看,颜春敏还没走出堂外,叶谦就匆匆跑进来“老爷,两边的梯子给烧起来了”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地方本来就远僻,进出好像也只能从山壁上木梯,这下进出的路是断了。
      “我说姓叶的,你不是故意匡本公子吧,本公子可是倾家荡产的来帮你兴什么宏图大爷,你别是……”
      “杜公子,稍安勿躁”这是萧珏头一次细听叶期爵讲话,声音不太好听,有些喑哑“我看不过是今夜山风太大,把山壁上的灯火吹到上面了,我看杜公子也不必担心,叶某在此处在此处备足了物资,再者,三日之后,外面定然也要想办法进来的,杜公子可以安心。我等既然已决意至此,我又怎么会匡杜兄呢,你说是吧,金兄。”
      金懋叔没说话,不过点了个头。事已至此,杜三公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愤愤坐下。
      叶期爵安排雨墨与颜春敏陪着杜三公子与这金公子,自己则带着叶谦亲自到山壁下去看看。
      杜三公子与金懋叔看着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种宴席想必见的多,如今外头情况不明,主人离席,杜三公子本来就被坏了兴致“可惜了萧姑娘这美人,也可惜了这好曲子,倒是便宜了金兄,我今天就委屈些,阿朝阿暮我们走。”说罢率先带着阿朝阿暮回房去了。别人夸她漂亮,萧珏还是开心的,只是,金懋叔连瞟都没瞟她一眼,直接走了。

      雨墨撑伞将萧珏送到金懋叔院外,稍微交代了两句,正要离开时,叶谦冒着雨跑过来,“夫人,老爷先回房了,叫我把钥匙给您。”
      “好,你先下去吧。”叶谦,雨墨先后离去,萧珏也是一头雾水,合着,夫人回房还得自己开门不成。
      萧珏进了院中,金懋叔正坐在院中小亭里饮酒,萧珏倒也不慌,抱着琴大大咧咧的坐在金懋叔对面,娇声道“在下萧珏,不知金公子今夜……”
      萧珏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掌风抵到亭边柱上,接着,金懋叔一把白色长刀直接抵到萧珏脖颈处。
      这人身法是真快,这刀也真是宝刀,通体雪白,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这刀溢出来的寒气。
      “你是什么人。”
      这人声音也是好听的不行,低而不沉,有着几分上年的清朗。就是这话问的实在是惹人讨厌“萧珏不知公子此话何意。”
      对方也不废话“你是萧珏,顾家的三少夫人又是谁?”
      这可真是……,顾家如今到底是不济到什么程度了,家里那点破事瞒不住也就算了,弄个情报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萧珏心里慌,面上仍是一片春风“小女子当然是萧珏。”
      果然,颈上长刀又贴近几分,“世上不会有两个萧珏,你到底是谁。”
      “不是我到底是谁,而是公子认识的萧珏到底是谁。我是谁,云韶可证。”对方眼里仍是怀疑,“顾家三爷到底是太过天真,即使借了小女子的名头,也不过是个琴姬罢了,小女子多年出入风尘之中,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心里还是清楚的。”萧珏见对方眼神有所松动,伸出手指想要推开那长刀,谁知,没推动……讲道理,这可是你逼我的。萧珏抿唇,想着那人教过的法子,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缓缓解下外头披着的红色纱衣,边含笑抬眼看着金懋叔,边将解下的纱衣搭在金懋叔的长刀上。这上好的水纱直接顺着光滑的刀脊滑到金懋叔腕上。
      萧珏就这么继续含笑看着对方,果然。金懋叔直接将刀抽走,跟扎了刺甩爪子的猫一样,极嫌弃的甩走手腕上的红纱,白了她一眼后,转身坐回去喝酒去了。
      萧珏险些笑出声来,果然,她是赌对了。她还以为这金公子真是什么黑口冷面,不近人情,说到底却还是少年心性,经不得调戏。切,叫你作死。萧珏赢了眼前这一局,笑意盈盈坐到金懋叔对面,调好云韶琴弦,“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金懋叔握着酒杯,偏着身子不想看她,也没有回她。
      萧珏心里笑的不行,她手腕上的镯子浸过迷药,原本是准备留着对付金懋叔,现在倒好,连迷药都省了。萧珏起身,将云韶直接推到金懋叔身边“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然后施施然回了房,又锁了门。
      金懋叔虽说略嫌弃萧珏之前“故作风情”,但萧珏的琴技他还是十分欣赏的,原本他是准备等萧珏弹琴“赔罪”的,结果萧珏不轻不重留了句话就走了,这可倒好,还未等他反击回去,就听见上锁的声音。金懋叔愣了愣,望着那锁着门,随即含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心道,这人还算有点意思。
      萧珏最近嗜睡的很,原本她房里上了锁,外头又下着雨,她怕是又要睡到中午。但是……天还未明时,先是一阵爆炸之声,又是雨墨尖叫,算是彻底把她给惊醒了,未来得及收拾,萧珏披了衣服直接开门奔出去,金懋叔似乎就在亭中呆了一夜,萧珏本也没什么愧疚心,直接拉着金懋叔就往外走“出了事,得过去看看。”
      两人都是有功夫的,一路提气直奔,赶到了叶期爵所在的小院,院门还关着,里面隐约传来的雨墨的哭声。萧珏上前推门,这门是精钢所制,两扇门板严丝合缝,根本推不动“夫人,开门啊,我是萧珏。”
      良久才传来开锁的声音,雨墨受了惊吓,又哭到脱力“我打不开,你推着试试”萧珏奋力推了几下,这门才移了条缝,金懋叔看不下去“让开”,一脚直接踹上去。
      萧珏走得急,好像踩了石头,险些崴了脚,金懋叔虽说有些“嫌弃”萧珏,还是好心扶了一把。两人刚进小院就被院中景象惊到。
      小院中间的那组假山石已经塌的不成样子,石头碎屑下趴着个人,看衣着好像是叶期爵。叶期爵身边是一堆燃尽的纸灰,一阵冷风吹来,一块还未燃尽的纸钱被吹到萧珏面前
      上头写着“山无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山无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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