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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少年番·诡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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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的时候,正逢有三个小姑娘在村口摘橘子,十三四岁的年纪,粉色衣服的女孩子在树枝上,轻轻巧巧地把橘子往下扔,穿红色衣服的在下面用衣服兜着,旁边蜷着一团棕色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狗,还有一个年龄略小的五六岁的,怔怔地托着腮帮子望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时富家子弟大多是不来这种小地方的,王棋看着新鲜,不由停了停脚步。正寻思着是不是该问问她们哪家是做盗墓活计又唯恐得罪了当地人。在这时,就见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微微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树上的女孩子喊了句什么。
他不由仔细端详了下红衣女孩。
十三四岁的模样,气色却并不大好。穿着也和城里并未有多大差异,约莫是来村里和大人走亲戚的。
但还未等到呆在树上的女孩有什么动作,王棋便朝先前发着呆的那个小丫头走了过去。
瞅见王棋过来,小丫头也并未做多少胆怯的模样。王棋只道是村里人不怕生,也未多想,开口就道:“小丫头,这里可是冒沙井?”
小丫头点点头,接过话头:“叔叔可是城里来的?”
王棋笑了笑,给眼前小姑娘递了一块山楂糖,道:“哦?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在村里可没见过叔叔。”小丫头眉开眼笑地接了糖,也未着急吃,先回头看了看才继续道。
“呵,好聪明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王棋注意到小丫头的举动,漫不经心地顺着那方向扫了几眼。这几眼扫下来王棋完全愣住了。以至于好一段时间他才反应过来他看到了什么。
而在这时,小丫头脸上乍得露出了一抹天真的笑,
“秀秀,她们都叫我秀秀。”
王棋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看了看眼前的秀秀,脸色不大自然道:“秀秀是吗?很好听的名字。”
在这时,就听那红衣女孩不耐地在远处喊:“秀秀,我们要走了。再不走就把你丢给小白玩了。”
女孩子的嗓音大多软而轻灵,红衣女孩的声音也不例外。只不知怎的,听到这喊声,秀秀和王棋竟都不由自主地呆住了。前者脸上一改方才的神色,眉眼里带了些微微的恐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往事,顾不上打招呼白着脸就往回跑。至于后者则若有所思地望着,目光沉沉,在不远处的粉衣小孩眼里,和那些居心回测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在粉衣小孩第三次不动声色地回望的时候,外来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了。这也正常,本地精力充沛的小孩子,甩开一个不熟悉村子的外来人确实不算什么。那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并不是说那人长相奇特,准确的说他的长相非常平凡。一般来收东西的人总不大注意像他们一般年纪的孩子,鲜少会有人主动找他们搭讪。
解雨臣不知道那个外乡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世上的人心捉摸不透,但唯有一次或可言为动机,此为利。他抿了抿唇,看向一旁坐在木椅上专心剥桔子的红衣女孩子,脑子里像找名片似的,有关她的一切记忆都浮现出来。
此人姓柳,名清河。十三岁,和他一般大的年纪。是村里柳为阙的孙女。追踪的本事也不知从哪学的,连二爷也叫过一声好字。
据说有一次,西边人家的孩子在大人下地的时候偷偷跟了去,此后再没回来。斗异常凶险,去的七个人折了五个在里头,等西边人家无功而返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不在家将近有四五天了。孩子是个独苗,方六岁的年纪。老来得子的西边人家在孩子丢了的当天几乎急昏了头,当家的和几个亲信满村找,甚至冒险回去下了几次地,可却一无所获。当家的女人顾不得颜面,抱着男人刚弄来的鲜货就跪在空地上,哭哭啼啼求着人去找孩子,找到的定有重谢。
当时那户人家盗的是个大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被孩子的事一搅合谁都晓得西边人家顺了个了不得的大玩意。一时间寻孩子的人络绎不绝,但最后谁也没找到那个孩子。西边人家寻思着一般人找不到,咬牙去找当时在道上赫赫有名的吴老狗就准备借了狗奔墓里寻孩子。然,那一日凑巧吴老狗不在家,去的人无疑扑了个空。或许是那孩子命不该绝,就在西边人家急红眼打算之际,就听有人道:“你们可是丢了孩子的西边李姓人家?”
西边人家连忙点头称是,抬眼却没看到说话的人。正纳闷间,有人朝屋顶看了看,这才瞅见屋檐上坐了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女孩子长得十分好看,眼睛狭长,绢目如画,一身藏青色长衫沾了些干土,整个人却带了股说不清的邪气。西边人家看看这个女娃娃不由就想起自家生死未卜的孩子,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只见她略略思索了一阵,道:“听闻那座墓在邙山?”
领头的人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正是在邙山。”
“哦?”女孩子忽然笑了,“邙山离此地最短途径也需马不停蹄三日。一个六岁孩童如何有体力可走到此地?”
西边人家怔住了,动了动嘴就想说什么。女孩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亦没点破,只默默望了眼远方,漫不经心道:“今晚子时带着孩子的衣物来村口,我带你去找孩子。”
西边人家听的莫名奇妙,不由得就犯了嘀咕,想你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方圆百里村里人都找过,也一无所获。你一个女娃娃,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但再抬眼时,那女孩子已经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有人问:“当家的,怎么办?”
当家的红着眼,看了看畏畏缩缩的亲信,骂了句:“妈的。都去睡大觉吧。到点村口集合。谁不来我弄死他。”
当晚子时,一队人就这么在村口干等着。夜里凉风习习,刮在脸上是说不出的清爽。还没等人从风中分出神来,就听周遭传来一连串乌鸦的鸣叫,在夜里出了奇的响。当家的不由就大骂了一句晦气,还没等骂完,就见一道黑影迎面抓来,当家的反应算快,就在黑影即将抓向他面门时,愣是拿着铁钎就拍过去,当场把黑影拍了个稀巴烂。
在这时,就听一道声悠悠地从村外传来。隐隐约约是个女声,听调子,似乎正唱着黄梅戏。
妈了个巴子。大半夜的唱个屁的戏。
当家的正准备骂出声,却像是听到什么动静,身形顿了顿,疯了一样就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但跑着跑着他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地竟在微微地颤动。
很快,他就明白这种震动的原因了。
眼前数以百计的虫子从土中钻出,数量和大小都大的吓人。毒刺在月光下不时展现出阴寒的光。悉悉索索的声音几乎充斥了他整个脑海。
与此同时,前面不断唱着戏的声音忽然停住了,那人啧了一声,大喊道:
“姓李的,接好你家儿子。”
当家的还没反应过来,黑夜里就传来一声暴喝。
“走一个!”
女孩力气出奇的大,六岁的孩子径直就被丢了过来。等当家的反应过来去接孩子,就见一条大的出奇的狗抢先跳起一口衔住了孩子的衣领,稳当当地落在他面前。那狗此前也未曾在村里出现过,也就吴老爷子斗狗时见过一次。但此时当家的却没心情去看狗,毕竟自家孩子才是主要。
孩子身上并未有多大擦伤,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大人,精力足足地嚷着再飞一次,倒是狗念着主人,方才还见它把孩子放在地上,再看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当家的寻思了会,看到大片毒虫的时候也没多想,匆匆忙忙就带着孩子跑回了村。这一跑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出了村子四五公里。而那些亲信,竟丝毫未察觉自己离开多时。
再抬眼望去,地上哪里还有先前黑影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是铁钎也好端端地放在村前那块大石头上,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当家的一时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听着怀里孩子安然的呼吸声,方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门歪术。但不论如何,孩子回来便好。想着一大帮人就这么回去了。
离去前,当家的也未看到先前的女孩子。天色泛白,冥冥中似乎传来几声鸡鸣,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