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面》北冥鱼

6、回首不忘（6）

　　庄主从不一起教我们，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想去探究，只想着快一点学成武功，快一点变成一等一的好手，这样，就可以去报仇了。
　　在这里，就算不是夜晚也一样安静，不管什么时候，空气都一样浑浊，一样让人恶心。大家渐渐睡去，天地好像也跟着陷入梦中，我坐在树杈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练得太晚了，竟睡意全无，感觉身形一动，天苍已稳稳的落在另一颗树上，他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后来索性用剑在树枝上刻画着什么，一笔一笔，像是要刻在骨子里。
　　这是两棵让人叹为观止的巨大樟树，应该不只两百年了吧，树冠很高，一直延伸向空中，仿佛想在这黑暗中争得一丝阳光，叶子密密麻麻的，似一把撑开的巨伞，想把一切都保护起来。树干有些倾斜，数不清的根系裸露在空气里，仿佛在抱怨泥土太少了，然而，我竟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强大力量，似乎这力量可以开天辟地。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也不清楚是睡饱了还是饿醒的，总之，空气里的浓烈香味让我的胃一阵阵的难受。
　　本想挣扎着起身，怎么都不能挪动半步，想开口叫人，却怎样都是徒劳，被绳子勒得通红的双手和脚踝，被布塞得满满的嘴，什么都做不了。
　　门突然被打开，探进来一个花脑袋，五颜六色的花饰混着一只摇摇欲坠的金步摇，一步一扭的走近，我渐渐的看清了她的面容，虽已不再风华正茂，却仍风韵犹存。她漫步到我跟前，轻轻一甩手绢，却唤来两个大汉，我挣扎着做起来，想让她帮我解开绳子。
　　“放开你也容易，但你得答应我老老实实的，不过就算你要跑，也跑不了。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你，岂能容你轻易的跑了，我不死死的盯着你才怪呢。”
　　那花脑袋风韵的走到我跟前，仔细打量着，又弯过身来，伸出手紧紧的掐住了我的下巴，“模样是不错，可就是还太小了些。”我用力的撇过头，想要甩掉她的手。
　　“哼，还不老实，我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你老实些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要是不老实，那可就别怪老娘我狠心了。”
　　我无助的被那两个大汉拖着出了房间，穿过走廊，来到了另一个院里。这是一个有些简陋的小院，后面是一排有些塌败的长屋，屋前则是一排排整齐的衣杆，占据了院子的一大半，上面三三两两的挂着些衣物。巨大的水井夹在中间。相比外面的吵闹这里就显得安静多了，和我同年龄的女孩还有不少，有的围在井边洗衣服，有的则吃力的把洗好的衣服挂在衣杆上。
　　总会有洗不完的衣服。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闻所未闻的，我乘着送衣物的借口进了主楼。整一个大厅都显得那样的富丽堂皇，鲜红的高墙，鲜红的顶柱。我现在慢慢的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这样艳丽的装饰，也不知染了多少层鲜血。逃跑的念头疯狂的占据了我的心，是的，我必须跑。
　　有人说，坏人往往活得更长久些，也有人说，好人会有好报。这一刻，我竟分不清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在某天清早，我竟真的跑了出来，但他们却紧紧的跟在身后，向我一步步的逼近，我不想再被抓回去，拼了命的往前跑。也不知道到底撞倒了多少东西，只觉得浑身都火辣辣的疼。
　　恍惚间，有辆马车向这边奔来，我惊恐的扑到在马下。这匹马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前蹄在空中抬得高高的，伴随着响亮的马嘶，划破天际。但车夫又有超高的驾车技术，缰绳一拉，那马儿反而后退了一步，重重的放下前蹄，车厢也随着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将我紧紧的按在了地上。情况糟透了，原有的希望也将随之而化为泡沫，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五彩斑斓后，个个相继破灭。我用尽了力气挣扎，却只是徒劳，什么东西都没有银子好使，马车主人的一张银票使他们松开了手。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好看的东西，，紫色的绸幔从顶上垂挂下来，触到身上，柔软而光滑，像水般剔透，一边的青瓷玲珑剔透，上面精致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像要从中走出来一般，黄色的流苏挂在四角，随着晃动而微微左右摇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我坐在像棉一般的米色地毯上，似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走起来定是悄然无声的。这恰是天堂了般。坐在中间的人瞥了我一眼，又轻轻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我盯着他看来许久，紫色锦袍，上绣秋菊成圆形图案，显示出典雅秀丽、清新自然、柔美的韵律，头发整齐的在头顶被梳成了一个髻，蓝色的丝带一直挂到了双肩，迎风微微飘动。手中的纸扇则坠精美雕玉，扇面上的墨兰更是画得栩栩生动，唇红齿白，一点都不像是男，哪有爹的英气，但的确又长得好看，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自己实在是困得不行，最后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行了多久。马车穿过一个个小镇，后来豁然开朗起来，展现在眼前地的是一望无际的绿野，顷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绿色的了，无限的生命在这里扩张。渐渐的路又开始变得狭小起来，弯弯曲曲，马车不断的颠簸，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天色渐暗，车外的景色也起了变化，绿野瞬间到了尽头，便是看不到头的树木，越来越浓密，雾也越来越厚，直至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我也陷入一片静寂之中，只有那规律的马蹄声给了我一种安慰、依靠，但，树林的尽头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