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笠』Big Bang》唱夜

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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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再见面的场景，远与黄濑希望的不同。

　　黄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正好就在几天之后、这个时间、这家电影院遇到笠松幸男。

　　他的动态视力和观察力何其敏锐，笠松一入场就已经被他注意到。笠松在他后一排，走向座位的过程中正巧也看到了他，顺口叫了一声“黄濑？”。

　　黄濑心里奔腾着“开什么玩笑”，面上却作出才发现笠松的样子惊喜地冲他眨眨眼，“笠松桑？好巧呀！”

　　“你也来看电影？”笠松看了看他左右，“而且不带伴？”

　　……当然不带！怎么可能带！现在是主业时间啦！！

　　不能大声吐槽出来的黄濑感到了天人交战的矛盾。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监控一个目标。目标姓松下，是个商人，今天来和新好上的情人看电影，这是与黄濑不在club里上工的时间段最贴合的一个时机。他顺利买好同一场的影票，选了个上好的窥测的位置，窃听装置和摄像头也一切准备就绪，没想到却遇到了笠松。

　　——笠松桑不知道，我可是个——情报贩子啊。

　　金牌host在心底悲叹着，他真正在从事的工作，情报贩子，着实由host的身份提供了不少便利，正因为如此他不想给自己的host工作添多余的乱，但现在麻烦了。

　　黄濑“我才没有女伴啦”地打着哈哈，不知道收到了笠松的冷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笠松向左边方向指了指，“我在那边坐，先过去了。”

　　这一场上座率不高，大片的座位空着，黄濑原本应该心无旁骛地盯住自己的目标，然而“笠松在后面”这个杂念总是时不时冒出来干扰他的集中力。

　　极度的束手束脚下他长叹一口气，决定先放一放手头的任务，趁这个机会临时达到点别的目的。

　　黄濑起身，轻手轻脚绕过身边的一串空位拐进后一排，又挪啊挪，最后落座在笠松身边的位子。

　　笠松偏头正好就看见这人比前面屏幕还晃眼睛的大大笑脸，忍不住皱眉，“干嘛？”

　　“人这么少，一起看比较暖和。”说着又得寸进尺地凑近了些。

　　这当然不会是黄濑的目的，过了一段时间他离座钻进洗手间，关上隔间的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摁亮屏幕。

　　“好了——来看看都有些什么。”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正要和从笠松身上摸来的配对，却在看到笠松的锁屏画面时怔了一怔。

　　画面中的人再熟悉不过。

　　小小的屏幕中，金色的少年沉睡在黎明金色的光线里，睡颜安安稳稳，纯然被一片柔光包裹。

　　黄濑看了半晌，甚至对着那张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的脸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过美好，黄濑从中几乎能感受到拍下这张照的人当时的心情。仿佛不仅仅是拍一张照，而是记录什么需要珍藏的宝物。

　　“什么啊……这不是从第一晚就开始注意我了么。”黄濑自言自语，没察觉自己的嘴角弯得很是有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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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濑其实并没离开多久，回来之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作观影状，等到电影播完后众人起身，才找了个时机从容地把笠松的手机从地上捡起递给正在找它的笠松。还得到一句道谢，不过黄濑是谁啊，十分坦然地就接受了。

　　结果一切整理好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

　　确实预报过今天有雨……不过，是个机会也说不定。黄濑淡定地找了个垃圾桶，打开包把伞丢了进去。

　　随后倚到影院门口的屋檐下，小孩子一样揣着裤兜缩着脑袋，看浸着雨丝灰蒙蒙的天色。

　　笠松跟在后面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黄濑，对方也看过来，视线和他对上，瞬间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运气好糟对吧，笠松桑。”

　　黄濑这么说是因为，笠松手上也没伞……看这个雨势他们有得等了。黄濑脑中飞快掠过各种念头，最后停在“好机会”上。抓抓头加上一句，“可能是能遇到前辈这件事把好运气都耗光啦……”

　　笠松瞬间黑了脸，黄濑在他的瞪视下抖了抖。

　　这家伙又拿对付女人的那套对付他，笠松一眼就看得出来——太假了，黄濑凉太是什么个性他还不了解？当他那么好骗啊。

　　他也没多说，只是问：“……手机，你没看吧？”

　　“……？”没看到内容应该算是……“嘛，没看……吧……”

　　笠松看他一眼，“最好是。”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件东西，抖一抖撑开。

　　黄濑顿时振作了起来，“诶！笠松桑这不是带伞了嘛！！”

　　“当然的吧，出门之前要把一切都准备好啊。”

　　“都装了些什么啊这个包里……”

　　笠松扭过身把背包拉好捂住——黄濑当然不会去翻他的包，但这个举动还是让黄濑愣了愣，觉得好笑又有点可爱。反应过来的笠松咳了一声转开脸，“……就是护胫而已。”

　　“护胫！？”

　　“……还有曲谱。”笠松以为他不信，又补充。

　　“曲谱！！？？”

　　黄濑很是震惊。

　　“为什么笠松桑要装这些啊！？”

　　“经常会用到的东西，懒得取出来。很奇怪么？护胫是运动的时候要好好穿上的，我有时候会去打篮球；曲谱是弹吉他的时候要用的……”

　　“篮球！？吉他！？”

　　“……你好吵啊黄濑！”笠松终于嫌弃地堵住耳朵。

　　黄濑刚刚还在想能随手变出各种东西的笠松简直跟哆啦A梦一样，下一秒印象又再度被刷新，能打篮球会弹吉他，这都点了些什么把妹利器的技能点啊？立即正色，“不我只是觉得笠松桑很厉害嘛！好啦笠松桑我们快点走吧——”

　　“走什么走？你跟我一路？”

　　“咦——可是我没带伞啊？”

　　笠松想靠啊不愧是牛郎的思维，“你没带伞我就该护送你回去么？”说完跨步就走，黄濑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几步，黄濑的头随着视线偏转。加快速度，黄濑的视线像小尾巴一样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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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里唾骂了八百遍自己没长进，笠松回头，“你往哪边走？”

　　黄濑欢天喜地跟上来，弯腰猫进伞下，指了指方向。没想到这招这么奏效啊笠松桑真容易心软，计划通！因为笠松的技能点而感觉到大危机的黄濑，当机立断决定坚决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不大的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高一些的黄濑握上伞柄询问要不要换他来撑，笠松放开伞同时给了他一拳说，撑就撑，干嘛随便握别人的手，揍你啊。

　　因为当时笠松桑的手还握着伞嘛……黄濑悻悻狡辩。

　　雨声很大，他们的对话几乎被沙沙沙沙盖过，断续地，不太真切，意外地仿佛变成了在悄声交谈般的朦胧气氛。

　　雨顺着伸出的伞骨连串滴下，淅淅沥沥绕成一圈风铃。伞外的世界蒙蒙一片，看得清的只有伞下的彼此。而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也成了蒙蒙一片，紧挨着吵着听不见内容的嘴，看起来亲密无间。

　　一路直下就可以走的路线硬是被黄濑故弄玄虚地转来转去。笠松一不是外地人二不是路痴，没一会儿就看出名堂。他们拐过第四个街角，笠松呼了口气，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像是求偶的雄鸡一样的金发年轻人慢慢停下来，知道被对方看穿也就闭嘴不再闹了。

　　“笠松桑，老实说……”

　　“你绕了这么久路，也酝酿好了吧快说啊。”

　　“耶？”

　　不是、主动权不是应该在自己这边才对么？诶，这么直球地把发言权抢过去了怎么感觉该表白的是笠松桑才对？被打乱步调的黄濑一愣之下有点支吾，没了耐性的笠松干脆抬手一按对方的后脑勺把金黄的脑袋拉低下来，“我说你啊，比起牛郎，你是扭扭捏捏笨手笨脚的高中生么？”

　　黄濑也一想，对啊怎么自己堂堂一个人气牛郎，表个白没出息得像个初恋小男生？之后立刻泄气，要说恋爱，好像还真是第一次。这个，和调情不是一回事啊。不可以轻浮，不可以花言巧语像是对待客人，但也不可以太弱气不浪漫，要一击必中不能失败。

　　他都忘了最初仅仅是觉得能同撑一把伞雨中漫步是个不错的机会，仿佛受了雨中甜丝丝的湿气蛊惑，对近在咫尺说着强势话语的嘴唇产生了就此吻上去的冲动。

　　这不是个好游戏，牛郎的职业本能告诉他，可他在来得及退出之前，先一步吐出了注定带来败局的咒语。

　　“第一次见面问过的，我还不知道笠松桑来club的理由，不过，可以让我成为那个理由么？”

　　像梦话一样，下意识说完后才察觉说了什么，盯着对方的眼睛，黄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笠松皱起眉，看上去思考了一小会儿，才开口，“……什么？”

　　“……嗯？”黄濑愣住了，“该不会……雨太大，你听不见……”

　　“……怎么可能啊！”

　　“……啊？”

　　陷入了短暂的僵局，黄濑看着对方困扰又很认真的神色，渐渐有了点眉目。……该不会是，有点迟钝，意识不到他的意思？

　　那就换一种说法，黄濑瞟着笠松的脸色，“我的意思是……啊真是的——笠松桑你要不要直接来我家！”

　　“哈？？”

　　“过——”一记肾击阻断了接下来的“夜”字，这是懂了？也太是时候了……虽然不疼但太突然了，黄濑心酸地捂住受害部位。

　　笠松看起来想退一步，但稳住了，“你是……那个意思？”

　　“我在告白啊笠松桑！”

　　黄濑简直想按住笠松的肩把他摇醒，但后者已经整个眉心都纠结成了山脉与盆地，下一步更开始焦虑地转来转去就差踱步，黄濑只好努力跟着不踏实的笠松的走位撑好伞。

　　终于笠松掉过头来，看他一眼又转开，“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诶？”

　　“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一直以来才拜托你看清楚啊。”他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我以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黄濑直起后背，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他背部的线条绷紧了一些，笠松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仿佛近处的是被触怒的猛禽。

　　只片刻，黄濑忽然舒展地笑了起来，“骗——人。才——不——可——能——呢。”

　　笠松抬头，听黄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笠松桑喜欢的人？我知道哦。”他空闲的一手托起笠松的脸，表情无辜，“不就是我么？”

　　短短一瞬，笠松全身的血液都凝冻住了。

　　“我没看到手机内容，但看到了你的锁屏。”

　　笠松反应过来，怒视黄濑，气势却已经弱了下去。

　　虽然这样直接拆穿笠松的口是心非逞了一时之快，但黄濑还是见好立刻就收，换了乖巧姿态，歪头问：“……生气了？”

　　说完迅速护头，结果却是肚子遭到不开玩笑的一击，黄濑全力呲牙咧嘴博取同情，“……没打脸就是没生气，诶嘿嘿太好了……”

　　笠松被这个逻辑噎得说不出话，心想这家伙的脸皮真行啊！

　　“刚才我太生气了，所以想都没想就说了，让笠松桑不快了的话我很抱歉。但我不想就这样被拒绝，所以请认真考虑我所说的话。”

　　黄濑把伞柄塞进笠松手心，微俯下身，这个身高差让他低头就能对笠松耳语，“我等着你。”末了是唇瓣和耳尖一个轻微到犹如静电般的碰触。笠松捏紧了伞柄，黄濑笑容可掬地跟他挥挥手转身就豁达地踏进雨里，引得行人纷纷注目，他却在大雨浇洒下回味着笠松在碰到他时滚烫的体温，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笑意。

　　如果这时候有人评价一句神经病，笠松一定会附议骂得好。

　　但他并不生气。黄濑说的对。

　　因为他慢慢学会了平静接受一些事实，和坦诚面对一些感情。如果换成从前，他会请胆大包天的家伙吃枪子儿。而现在。

　　笠松举着伞，原地沉思着什么目送那个明晃晃的背影，从那么近，想到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