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血染枫林* ...
-
31 血染枫林
阵法褪去，凌晓身边的枫叶林渐渐恢复了正常，山色清明，又是一派落枫缤纷的人间仙境。
金色的驱魔阵之中，凌晓的发髻早已打散，青丝如泄，血红色的长裙衬得她容貌更加明艳。
她的眼睛是骇人的血红色，两行血泪沿着脸颊流下，但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她挣扎想爬起来，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一阵扎心的疼痛让她头皮发麻。
她调动真气，只觉得周身钝痛麻痹，须臾之后，只觉得各个关节都如蚂蚁啃咬般，既疼又痒。
她从怀里摸出那只鹰哨，用力吹，但不知为何就是吹不响。
如果她回不去了，那一定得请小螳螂速速另想他法才行。
“你们可看清这魔女的真容了？”点苍背着手，对着身后的弟子们朗声说道，“若是常人，又怎会受不了这驱魔阵？”
净阳看着远处虚弱不堪却还要倔强起身的凌晓，想要上前却又顿住，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如何告诉凌晓，点苍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自点苍宣布魔族入侵以来，碧云峰上下戒严，所有的进出口，包括飞花台和枫叶林，皆是布满了驱魔的阵法，阵眼均由点苍真人亲自坐镇，以防歹人再袭。
谁想到，凌晓竟真在这个时候上山了。
“真是胆大包天，她犯下残杀同门、欺师灭祖的弥天大罪，竟敢再踏我碧云峰。”点苍眼睛瞥向了身边一路沉默不语的净阳，“净阳，你看应该如何？”
“……师尊，现她已重伤至此，不如将她收押折戟崖，等鹿迪师叔清醒，或是绿绕师叔回来，辨明一切，再做定夺。”
点苍冷笑，“为师留她一命，便是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辩驳？！你是希望看到你身后同门中的哪一位，再死在她手上吗！”
“师尊！”净阳不顾身后众多的弟子，重重地跪在了点苍面前，“净阳愿为她背书，如她真有欺师灭祖行径，净阳愿与其同罪！”
“哼，多说无益！”
点苍振袖，飞身而起，那流朱尘宛如钢爪，直奔着凌晓的面门而去。
净阳阻拦不及，以气运剑，赤阳剑脱鞘而出，寒月剑受了感召，嗡地一声从凌晓手中震开。
双剑相击而鸣，牢牢护在凌晓身前，正好挡住了点苍的杀招。
真气所至，凌晓手里的鹰哨应声而碎。
净阳飞身上前，须臾间已立于凌晓与点苍之中。
“逆徒，你竟敢维护魔女！”
点苍始料未及，及时收了后手，浮尘堪堪擦过净阳的脸颊，刮下了几道血痕。
凌晓失去了剑的支撑，身上一软栽倒在地，拜帖脱袖而出。
只见那拜帖内页似是有异，点苍眼尖，运气拾起，看完之后几乎是青筋暴起。
里面别的是鹿迪的仙器，玄□□针。
自他出事之后，遍寻不得，这难道还不叫人赃俱获吗？
枫叶林本就是碧云峰的地界，如今能重创她于分秒，肯定是遇上了点苍真人。
她不能死，她还得去救谢轻陌。
“凌晓求见鹿迪师叔！求师叔赐药！”
她挣扎着爬起来，驱魔阵金光大盛，她只觉得脱力，又栽倒在地。
她奋力地大喊着，声音那般嘶哑悲痛，只让人听着鼻酸。
“你有何面目提鹿迪！”点苍气结，流朱尘上的灵气大盛，他看着净阳，“让开！”
“师尊三思！”“师尊三思！”
不远处，点苍身后的弟子似是受了感召，也成片地跪了下来。
“师尊，晓师姐曾经救徒儿于炎火洞，如果不是她及时拉了徒儿一把，徒儿就被那火麒麟吞了。”
“师尊，晓师妹曾经救徒儿于陈塘关，是她只身力克两只海夜叉，徒儿才活了下来。”
“师尊，晓师姐曾经救徒儿于化镜坊，若不是她以右臂生生挡住了镜妖的啮齿，徒儿的眼睛就被那镜妖吃了。”
他们所有人都认识凌晓，好多人都被凌晓救过命。
他们虽然敬畏她，却一刻也没有忘记这个冷面的师姐。
听到代掌门宣布她重伤鹿迪，他们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不相信。
凌晓虽然个性清冷，但是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你们是要反了不成！”点苍一字一句，“她是魔！自古正邪不两立！”
但是凌晓此刻也听不见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直到被一个人揽入怀中。
金色的驱魔阵中，净阳的青衣也带上了光辉。
这似曾相识的沉水香，忽然脱手的寒月剑，凌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直直地盯着净阳的方向。
“阳师兄！阳师兄！”
净阳一只手在凌晓面前轻晃，看到她无神的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只觉得心如刀割。他轻唤她，却丝毫听不见任何回音，只一瞬便洞悉了一切。
“救救他，没有药他会死的。”
凌晓没有停，她抓住净阳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重复，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但是她丝毫不觉。
净阳赫然发现，她的手腕脚腕被荆条洞穿，伤口触目惊心，血顺着臂膀蜿蜒而下，哪里是红衣，是一件浸透了她鲜血的血衣。
白皙的皮肤下，筋脉汇集处皆是淤血，以气探之，竟然寸寸皆断。
原来师尊不仅废了她的双眼和听力，还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将她周身的筋脉都打散了。
身下的法阵源源不断地吸着她身上溃散的灵力，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这下别说修道成仙了，这样重的伤势，就算鹿迪师叔清醒，也未必能保住她的命。
自身难保，却还想着要救别人吗！
净阳面露愠色，但看着她的血泪，还是最后轻轻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好。
凌晓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被血浸湿的药方，神智已渐渐模糊。
“净阳！速速放下那魔女！”
点苍怒向胆边生，将流朱尘凌空一掷，双手结印，只听得风声烈烈，流朱尘飞速旋转，竟凝成了箭矢的模样，牢牢对准了阵法中的二人。
净阳将失去意识的凌晓搀扶着站起，默念口诀，散去了脚下的驱魔阵。
寒月和赤阳交叉收于他身后，他周身灵气流转，青色的衣衫被鼓得烈烈作响。
点苍不明白，素日里最听话的净阳，怎么如今叛逆异常。
“师尊，您已废去了她的修为，震碎了她周身筋脉，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她如今五脏俱损，就算是魔，也断不会有能力再伤您分毫。徒儿只求您留她一命，等辨明真相再下定论。”
“师尊！师尊三思！”众弟子皆是附和。
点苍双目赤红，只觉得场面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失控过，“净阳，再不回头，你便不要再喊我师父！”
众人缄默，先是诛杀凌晓，这又是驱逐净阳，点苍真人这是疯魔了不成。
净阳静静地抱着凌晓站着，一言不发。
因为惟命是从，他眼睁睁看着凌晓被逐出师门；因为犹豫不决，他只能看着她与别人共历红尘；因为循规蹈矩，心上人现在浑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
他现在才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修仙问道，位列仙班，与怀中的人比起来，不及万一。
魔又如何，道又如何，他眼中只有凌晓。
她是道，他便陪她修仙；她是魔，那便让这天劫全应在他身上。
师徒间的对峙却在一阵喧嚣中停止了，一声凄厉地惨叫，众人皆是一惊。
“啊！！”
只见一名弟子呼地一下被黑色的业火吞噬，疯狂滚动之间已经看不清面容。
他拼命挣扎着，在地上翻滚着，凄惨的尖叫声在枫叶林间回荡。周围的弟子有几个想要帮忙，却在施术的瞬间，直接被余烬化去了法器。
点苍面色一凛，喝退了众人，撩起流朱尘，将那弟子束在结界中，从袖中一连掷出十二张御水符，带着灵气的清水如泉，但玄色的业火却没有任何被化去的样子。
只见那弟子甚是可怜，身体被法阵困住动弹不得，想喊却喊不出声。
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呕的焦香，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没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众人皆是被眼前的惊呆，气氛是罕见的肃杀。
墨色的流朱尘灵气大盛，赤色的灵气沿着手臂，将点苍紧紧地包了起来。
竟是当着他的面来戕害他的弟子吗？
“快看！”沉默之中，不知是谁指向了净阳。
只见他怀里的凌晓，双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结成术式。
净阳眼尖，看到了凌晓指间被一股极细的赤色灵气捆缚，枫叶林之间显得格外隐蔽，灵气的那一端在枫叶林深处，竟是向着九曲道的方向。
他以指凝气，切断了灵气的束缚，凌晓的手便无力地瘫了下来，业火顺势而灭。
“竟真是她放的火！”
“这典籍里记载的魔族业火她又如何学会的！”
“听闻鹿迪师叔就是被业火所伤！”
“凉瑟就是死在了寒月剑下！”
“难怪师尊非要杀她不可！我们都被骗了！她真的是魔族！”
几个弟子带头一喊，场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点苍施救不及，赤着一双鹰一般的眸子，缓缓回首，瞪向了那个始作俑者。
就是这个魔女，伤他师弟，戮他弟子，如今又将他最得意的弟子迷了去。
现在又当着他的面，活活烧死了他的门人。
如果不打得她灰飞烟灭，又如何对得起掌门所托！
净阳只看见，枫叶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便向着山上去了。
他情急欲追，却被流朱尘拦住了去路。
点苍脸上再也看不见怒其不争的哀痛，净是冷漠。
“净阳，跪下。”
“师尊！方才是有人背后操控！”
“众弟子听令！”
“是！”
“立即捉拿净阳与凌晓，再有违抗者，形如此树！”
点苍冷着脸，抬手间，一棵三人环抱的枫树应声而断。
净阳眼看着昔日的同门执着各色法器，满脸都是被欺瞒、被戏耍的愤怒，似是记起了新仇旧恨，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当心她再使阴招！”“对，大家都要小心些！”
“可是净阳师兄……”“什么师兄，他已被心魔蛊惑，先拿下再说！”
原来被至亲至信之人拔剑相对，是这种感觉吗？
风动之间，不知是谁的火蛇符飞出，符纸逆风而燃，战斗应声开始。
净阳单手结印，御赤阳和寒月双剑，将各种符咒应势击破。
他脚下张开了一个朱雀图案的法阵，像是一个赤色的茧，将凌晓护在了其中。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净阳咬紧了牙。
虽然没有仙籍，但净阳的身手，在碧云峰上可以说是仅次于三大长老。
如今他单手，面对全力以赴的数十名弟子，却丝毫不见下风。
点苍背着手，黑着脸立在原地。
只见净阳单手结印，抱紧了怀里的凌晓，青色的道袍被风吹起，赤阳剑应声而出，破空发出龙鸣之声，嗡地一声钉入了地面。
“师尊恕罪，净阳日后定会给师尊一个交代。”
只见赤阳剑剑身忽然赤光大盛，一瞬间灼得人睁不开眼，伴着龙鸣迎风而起，净阳抱起凌晓，轻身一跃便随风而遁。
点苍怒极，来不及提点这群愣在原地的弟子，御剑也追了上去。
等费上好些力气终于追上之后，他发现赤阳剑上赫然立着两截捆着碎褛的树干。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血染枫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