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双生情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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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双生情蛊
“柳庄？可是那碧云峰山脚下的柳家庄？”
“不错！这酿酒和制药一个道理，最讲究的就是原材料，只有在仙山魔川，才能孕出成色不俗的墨莲。”小螳螂仰天长叹，“原本神魔之井被封已经是天之憾事，没想到这碧云峰也撑不住了，眼看莫娘留的花瓣已经不多了，这以后总不能让老夫徒手酿酒吧？”
“神魔之井？前辈也知道神魔之井？”
“老夫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这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可真是生灵涂炭啊……”
“唐兄，好久不见，九丫头的话本都是你给她看的吧？”
未见其人，只闻得一阵酒香，来人不是谢轻陌又是谁？
他的灰白道袍干净了许多，走路的姿势有点踉跄，脸色绯红，看着像是宿醉未醒。
“谢兄！可想死老夫了！”
小螳螂喜不自胜，冲上去就是一拳，没想到谢轻陌双眼一闭，向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轻陌！”“老谢！”
“无妨……”
凌晓快步上前扶住他，只见他的脸上泛着诡异的红色，大朵大朵的血花在他的前襟绽开，她抖着手扯开衣服一看，只见他胸口有五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正在咕咚咕咚往外冒血泡。
这是何等凶险的伤口，竟像是手指生生撕扯出来的，若再歪个两分，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一股诡异的黑气萦绕于伤口，伤口显得更为可怖。
谢轻陌轻握住凌晓的手，扯出一个微笑，“晓晓、不要离开……”未等说完，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轻陌，轻陌！”
凌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满眼的血污，但他的血止不住地涌出来，浸湿了她的裙摆，伴着浓重的血腥味，她只觉得置身修罗地狱。
她双眼赤红，以指运气，佐以止血符，将真气输入谢轻陌体内想要护住他的心脉，却发现一切有如泥牛入海，黑气更甚，血根本止不住，谢轻陌的脸色几乎透明了。
“轻陌，别睡，求你别睡！”
“凌姑娘，让老夫来。”
小螳螂伸出手探了探谢轻陌但脉搏，脸色一变，飞速连封他十几处大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赤色的药丸塞到他嘴里，转头吩咐说：“小九，去门口舀一勺墨莲酿。”
“师父，谢轻陌他……”小九吓住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再耽搁他就真的没了！”
只见小螳螂运气，将五根手指探入伤口深处，谢轻陌的身体轻抽了一下，冷汗如注。
凌晓胡乱地擦着扑簌簌掉下来的眼泪，满脸都是他粘稠的热血。
上一次还是他使诈，她多希望，这只是谢轻陌的一个玩笑。
她心如刀割却又无计可施，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小九，护法！”小螳螂眉间妖印碧光大作，咬牙喊道，“这蛊虫好生厉害！”
凌晓猛然想起了什么，飞速撕下一块衣衫，凭着记忆以血画符，一个青龙四合阵在小螳螂和谢轻陌身下化开，她坐在阵眼里，将全身的灵力注入了法阵之中。
这是谢轻陌救过她的法阵，请千万也护住他！
小九踉跄着端着酒来了，小螳螂单手接过闷了一口，噗地一声喷在了谢轻陌的伤口上，接下来的场景几乎可以用恶心来形容。
无数肉色的绦虫纠缠攀绕，在墨色的水雾中，顺着小螳螂的五指，从谢轻陌的伤口中爬了出来，牵动着无数碎肉，空气中一瞬间尽是腐坏的味道。
“果然是旧魔族的东西，没点药引还出不来。”小螳螂的发丝被翻腾的灵力撑起，一瞬间英气逼人，“九丫头，去我的药箱里再拿点凤凰草来，要并蒂的。”
“师父，给！”
小螳螂单手结印，将凤凰草碎成了齑粉，洒在伤口附近，黑气一瞬间冲天而起，绦虫似是着了魔，发了疯地往外翻涌。
谢轻陌哇地一下咳出一大口黑血，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
等绦虫悉数爬出，已经过了快一柱香的时间。
小螳螂起身，将绦虫定于空中，轻声念咒，只见绦虫纠葛啃噬，最后凝成了一只透明的双头蛊虫，他眉头蹙起。
“师父，老谢如何了？”
“性命无忧。”
小九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也是满脸的泪，终是止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前辈，当真吗？”
“凌姨，我师父以前是个医者，”小九说，“那会儿还得了一个医仙的称号，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你放心！”
医仙？那个被称为华佗在世的医仙唐琅？
凌晓的心放下大半，眼看着谢轻陌的伤口随着法阵的光华慢慢愈合，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止血已毕，凌晓有些脱力，仍撑着抱着谢轻陌的身体不撒手。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身体依旧清瘦，眉头紧蹙，一点也看不出往昔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究竟是谁干的，凌晓的拳头攥得发白。
她回头，只见一个约六七岁的孩童正站在板凳上奋笔疾书。
“九丫头，这十九味草药你以我的名帖去找城里的王掌柜取，酒肆地窖里的山参、石斛、灵芝、玄冰你给我一并带来，走的时候挂个招牌，这三个月咱们都歇业。”青衣童子有条不紊，“这掩香丸你必须每日都吃，谢轻陌醒过来之前，不许出玄州半步。”
“前辈，你的身体……”
“无妨，外形而已，养几个月就恢复了。”小螳螂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方才谢兄可与你交代了什么？”
“他让我不要离开……”凌晓鼻子一酸。
小螳螂一顿，似是若有所思。
“听小九说，你曾师从碧云峰？”
“是的。”凌晓抬起头，“前辈，可是有了头绪？”
“皮外伤看着凶险，但堪堪避开了心脉，好生调养就行，烦就烦这双生情蛊，”小螳螂敲了敲瓷瓶，里面的小虫蠕动起来。“虽然子蛊已取，但想要清除蛊毒，可能还需要你跑一趟碧云峰。”
“双生情蛊？可还要紧？”
“这蛊虫，只要催动母蛊，子蛊宿主便会疼得腐骨断肠，特别是这双生蛊，万一母蛊殒命，子蛊定会共赴黄泉。”小螳螂叹了口气，“旧时传说，此乃痴男怨女最爱用之物，皆以为有此蛊便可锁情，是以为情蛊。”
“腐骨断肠？同生共死？”
凌晓一字一句，只觉得周身发凉，下意识将怀里的谢轻陌抱得更紧。
“现在子蛊已经取出来了，伤不到性命，但他强撑至此，蛊毒顺着伤口侵入五脏，会让他真气溃散，睡上好一阵，可能是一天，可能是十天……”
“师父你别大喘气行不行！”小九跳脚，“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鹿迪真人你可还熟悉？”见凌晓点头，小螳螂拿起书桌上的笔写了起来，“他是我的旧相识，我这儿缺几味药引，小九这身份去不了那仙山宝地，劳烦你跑一次。若他有现成的清心驱邪散，便要个五剂，若没有，便请他将灵鹿子、椽上花、夕冼香各取五钱。”
“烦劳前辈照顾好他，凌晓定不负所托。”凌晓一顿，又说道，“敢问前辈还需要这子蛊吗？”
“这畜生魔性太强做不了药引，没什么用了。凌丫头你这是？”
“以此为记，我定将寻到那幕后黑手，让他也受一受这腐骨断肠之苦。”
凌晓接过瓷瓶，手心捏得泛白。
切骨之痛，不过如此。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净阳卸了赤阳剑，已经跪在玉玑殿里两天两夜了。
他从玄州归来，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一言不发。
谢轻陌的话，每一句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里。
被逐出碧云峰，对她来说，生不如死。
点苍对凌晓起了杀心。
她昏迷了三天，差点就永远醒不过来。
净阳只想面见师尊，问他一句为什么。
他此生既入道家，便是割舍了七情六欲，对凌晓的情愫，也深知不会有结果，只想着能够成为这修仙路上的知己，或者，只是成为一个相守的存在而已。
而如今师尊所下的追杀令，竟是连他最后的奢望都粉碎了。
还有那个谢轻陌，只要想起他谈及凌晓的样子，净阳就会觉得酸涩无比。
但是，谢轻陌能次次救她于危难，更是在他眼前挡下师尊的杀招，自己呢？
他看着眼前的赤阳剑，只觉得一股无力感。
什么百战百胜的首座大弟子，简直是个笑话。
内殿的大门轰然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点苍终是黑着脸走了出来。
“师尊留步！”
“净阳，若再为魔女求情，便休怪为师翻脸无情。”
“师尊容禀！凌晓师妹是否为魔女另议，她在碧云峰这些年，可曾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净阳一拜，“一则她尊师重道，道法精进，曾代绿绕真人布道，却从未僭越，曾多次被您称为吾辈之楷模。”
“净阳……”
“二则她术法精进，嫉恶如仇，仅月前便有降服万年精怪之战绩，为吾辈之翘楚。”
净阳二拜。
“净阳！”点苍已经是震怒了。
“三则她舍己为人，同门落难时，她多次以命相护，负伤无数，为吾辈之典范。”净阳三拜，“望师尊念及凌晓之功绩，再斟酌追杀令是否妥当。”
“哈哈哈，竟连净阳都给迷了去。”点苍怒极反笑，“好一个吾辈之楷模、吾辈之翘楚、吾辈之典范，难道我堂堂碧云峰，在你眼里竟没有一个能抵得上这魔女之万一？”
净阳跪伏于地，只是沉默。
是啊，没有什么能抵得上她的万一。
“原以为你能飞升之后承我衣钵，没想到竟是这么幼稚！”点苍大怒，一浮尘狠狠抽在净阳身上，发出了可怕的裂帛之声，“二十年前，魔族是如何为祸人间，典籍中均有记载，当时他如何屠我弟子、戮我百姓，可需要我再复述？！卦象显示，今年魔族将有死灰复燃之势，谁料这魔族余孽竟躲于我碧云峰直至成年也无人发觉，本就是奇耻大辱，你还要和我说她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师尊，这其中必有误会！”净阳不顾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只怕是那有心之徒使诈，只为引得碧云峰自相残杀也未可知！到时候真成了亲者痛，仇者快！”
“哈哈哈，好，好。那我问你，何者为亲？何者为仇？”
“亲者，循天道者，仇者，罔顾天道者。”
“那我再问你，枉杀同门、欺师灭祖，又做如何？”
净阳不敢置信地抬头，只觉得点苍的表情冰冷异常。
“你口里的凌晓，那日在地脉之力影响下露了魔气，我原以为只是受了妖气浸淫，重伤之下心神倦怠才误入魔道，众目睽睽之下，为匡正道，才将她打至重伤，逐出师门，也是念及旧情，才没有取她的性命。”点苍声音愈发冰冷，“谁料几日前回山，却发现丹房被毁，仙药被盗，鹿迪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什么！”
“被盗仙药皆为治伤、修炼之大宝，于魔道更是事半功倍。而此人居然熟知我碧云峰之布防，未曾触动任何阵法。”
“可晓师妹她重伤未愈，乃徒儿亲眼所见，再者，以她的修为，又如何伤得了鹿迪师叔！”
“净阳！”点苍顿了顿，“鹿迪那个炼药的徒儿，名叫凉瑟，你可认得？”
印象中只见过几面，好像是个不爱说话的童子，净阳点头。
“我赶到时，他已经死了。”点苍见净阳身体微震，继续说道，“身上贴着定身符，中剑无数，伤痕所示皆为我碧云峰流云剑法。剑身宽一寸二分，剑口如新月，净阳，你可明白了？”
“这、这是……”
这是他亲手所铸的寒月剑。净阳愣在原地，只觉得如遭雷击。
“鹿迪半身被业火所焚，乃是原魔族族长才会的招数。昏厥前拼死护住了半截卷轴，上面记的是便是二十年前的神魔大战，记着神魔之井封魔印的那半截被生生撕了去。”点苍只觉得苍老了很多，“你还不明白吗？凌晓根本不是误入魔道，而是天生魔族，现在应了卦象，终于现行，要来复仇了。”
“师尊……”
“净阳，魔可幻百象，此事并非你一人之过。错在为师，代掌门这二十年，却从未发现凌晓之异常，在她现形之时没有当机立断手刃妖魔，才让她有了反戈一击的机会……”
净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双生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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