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巨斧蝎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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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巨斧蝎寒
凌晓暗暗将锦盒囊入袖口，缓缓起身，面对面与他对峙。
“是你将林堡主折磨成这样的？”
“林堡主？这种渣滓，宰他都脏了我的手。”来人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盯了一眼地上昏迷中的林堡主，又回头扫了一眼凌晓，“多说无益，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凌晓皱眉。
张狂的人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没有实力，只会呈口舌之快，而另一种，是实力远远高于对手，根本就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眼前之人表情淡然，目光坚定，分明不是第一种人。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下一刻，凌晓眼如新月，勾唇轻笑，对着他轻轻抱拳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蝎寒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沧桑的眼角淡淡地扫了一眼凌晓，就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想不到，这女子看上去傲骨铮铮，却依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听着凌晓的步伐声渐远，蝎寒提起手中的巨斧向着昏迷之中的林苍海一步一步走去。
虽不甘心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但如果因为这些异乡的陌生人再生变数，平白毁了报仇大计就糟了。
蝎寒对准了林苍海的脖颈处，双眼通红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巨斧。
“破！”
随着一声清冷的口令，黄沙中翻滚出无数蒸腾的水汽，瞬间吞没了巨斧的利刃。水汽所过之处，几乎是同时凝成了晶莹的冰雕，更是于刃口凝结成一朵巨大的冰莲。水汽顺着他的战靴蜿蜒而上，大有将他也吞没成冰雕的势头。
看着脚上衍生的冰晶，他皱眉，冷眼回头看去。
凌晓足下轻点，手执寒月剑一个飞身向着姿势定住的蝎寒刺来。谁料他侧身一让，凌晓刺了个空，收势回身的瞬间，竟看到蝎寒不知何时竟已黑着脸闪身于她身前。
她一惊，双手握着寒月剑一挡，这才将自己与蝎寒隔开了一段距离。
“杀！”
她一个轻跳御剑而起，下一刻，以蝎寒为中心，数丈见方的黄沙蓦地被冲开，无数尖利的冰锥拔地而起，阴冷的洞穴一下子成了个水晶打造成的皇宫。带着寒光的冰刃从各个方向向着蝎寒涌去，他几乎是瞬间被翻滚的冰海吞没。
凌晓内心暗自叫了一声好，终于拿下了！
她待丛生的冰锥彻底平息了才御剑而下，想去看看林老堡主如何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一个隐约带着怒气的声音幽幽地从凌晓背后传来，她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蝎寒竟已经黑着面凌空浮于她背后，仅仅咫尺之隔！
下一刻，凌晓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甚至没有看见他出手，就连人带剑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整个拍到了石墙上。
她的背脊一阵火辣辣的痛，手臂被震得根本就没有知觉了。她挣扎着想去拿插在不远处的寒月剑，谁料右手被一只带着冰渣的脚狠狠踩住，那连心的痛楚让她不由轻哼出声。
蝎寒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眼看着凌晓死咬着牙不求饶，冷笑着对着她的肚子飞起一脚，将凌晓踢向了失去意识的林苍海。
她再度撞到石墙之上，面朝下重重地落地，她只感觉腹部搅成一团，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她强撑着想站起来，谁料喉头一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骨头够硬，但是不识时务，依旧还是个废物。”蝎寒走向那块巨型冰雕，轻轻一拍冰面，那巨斧便破冰而出，镀金的刃口闪着寒光，他拔起巨斧，对着凌晓如死神一般走来，“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送你个痛快……”
凌晓还想拼死一搏，谁料一运真气就浑身如散架般疼痛，右手的骨头断了，连基本的术式都结不起来。
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觉得坦然了不少。
不知怎的，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谢轻陌，若是他在这儿会怎么做？
凌晓长呼一口气，费尽全身的力气，瘸着腿，背倚着石墙缓缓地站起来，对着蝎寒虚弱地笑道。
“以你的修为，得道成仙早已是囊中之物，又何必为了私怨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蝎寒脚步一顿，不知怎的，他从眼前这个女子坚定淡然的神态中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蝎寒，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与他在一起。
蝎寒，不管前路如何，我既然已经嫁给他，就一定会和他共同面对。
蝎寒，这是我的女儿，夕梦。
蝎寒，他们好像发现你了，快走！
蝎寒，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言犹在耳，芳魂已逝。
他红着一双眸子盯着凌晓半晌，最终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最后一次，你走吧。”
因为失血的原因，她觉得头越来越重，脚下虚浮，几乎快要撑不住她的身体。
凌晓眉头一皱，又有鲜血咳出。
“有个人和我说过，放下……执念，既是宽恕别人也是宽恕自己。”她的腿不自觉地发抖，声音早已经细若游丝，“你杀了他，他就放下了，但你会……快乐吗？”
“……你不会懂。”蝎寒沉默良久，苦笑着开口，“这世上唯一与你有联系的人被仇人害死，靠着复仇的信念活了二十年，如今终于大功告成，可以手刃仇人，却有人叫你放下，你做得到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凌晓的意识几乎快要离开她的身体，但仍咬牙说道，“他的孙女也只剩他这么一个亲人，若是你杀了他，那林姑娘的未来不就、与你一样了么……”
蝎寒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犹豫，喃喃道：“夕梦……”
凌晓无力再想下一句说辞，终是敌不过那阵昏天黑地的晕眩感，眼前一黑，顺着石墙颓然地跌坐在地，昏死过去。
蝎寒突然想起，蝎玉在他怀中的最后场景。
“蝎寒，这一世，我有疼我的夫君，我有乖巧的女儿，我有你这般体贴的知己，我足够了……”那女子精致的脸白得几乎透明，流转的美眸缓缓地与他对视，腹部长而深的伤口里鲜血不断涌出，“世勋走得早，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与夕梦……”
“别说了，我度气给你！”
“不用……我的时间不多了……”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依旧笑着，对着他说道，“你能帮我好好看着夕梦长大吗？”
“我去将那老狐狸杀了！将夕梦抢过来！有我们二人的辅导，有地脉的灵气，夕梦一定能得道成仙！”
“蝎寒，不要报仇，不要报仇。”她浅笑着，那只被鲜血沁红的手缓缓伸向了蝎寒的脸庞，“我只求夕梦像个平凡女孩一样，平安一生就好……修仙之路，我只能伴你走到这儿……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此生最珍爱之人在怀里灰飞烟灭之时，心头翻滚而起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大步跨过凌晓，咬牙向着林苍海走去。
万劫不复又如何？今日，就让你为她偿命！
蝎寒握紧了手中的巨斧，却突然姿势一僵。
他感觉背后多了一个人。
缓缓地回头，只见满身沙尘的谢轻陌怀抱着失去意识的凌晓，正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
蝎寒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你又是谁？又如何破得了我设下的千蝎大阵？”
谢轻陌淡笑着说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蝎寒饶有兴味地重复了遍这个词，他丝毫不惧这个不速之客，“不需要！”
“杀了他，蝎玉就能活过来了？”谢轻陌上前几步，蝎寒只闻到一股酒香，“再者，若不是你劫走蝎玉，强行想让她借地脉之力升仙，她又怎么会在你与林苍海缠斗之时被他失手误杀？”
蝎寒心里那段最疼痛的记忆在猝不及防的时刻被掀起，他红着眼几乎是咆哮着问谢轻陌。
“你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一声咆哮惊到了睡梦中的凌晓，她眉轻皱，下意识地往那个温暖的怀里缩了缩。
谢轻陌淡淡一笑，将手上的力道又放轻了些。
“琅邪玉镖，原本是林家堡堡主世代相传的宝物，后被林世勋赠与蝎玉作为定情信物，”谢轻陌轻轻抬手，只见那一对玉镖凌空浮于空中，借着洞内的亮光闪出通润的水色，“蝎玉视其如珍如宝，若是她知道现在这琅邪玉镖竟成为要挟林家堡的道具，她又会作何感想？”
蝎寒一愣，喃喃道。
“你……怎么会认识玉儿？”
“她用以掩盖妖气的掩香丹，是我赠给她的。”
蝎寒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竟然是……”
“蝎玉将妖丹托付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抉择，若你真的怜惜她，你就不该违背她的遗愿，伤害她的家人。”
“家人？”蝎寒一听这个词，方才震惊的表情顿时收敛，他用巨斧指向地上半死不活的林苍海，“我与她相识相知千年，我才是他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又怎么会把她的女儿弄成残疾？”谢轻陌冷眼斥道，“若是蝎玉泉下有知，她会原谅你吗？”
“……你知道什么！”蝎寒头上冷汗涔涔，“我只是想取夕梦的精气帮玉儿聚魂！再说，之前分明已小有所成！”
谢轻陌哈哈大笑，再看向蝎寒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冷峻。
“枉你坐享地脉灵气，身负千年修为，心智竟已昏聩至此！生死循环，天道有常，聚魂重生乃是世间最荒唐的说法！就为了你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执念，不仅造成了夕梦的残疾，更是造成那么多无辜的凡人丧命！”
“胡说！”蝎寒愤怒地打断道，“她本可以与我一同修炼成仙，谁料被林家那短命的书生迷去了心智，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偏偏抛弃一切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一定是那林老狐狸后来发现了玉儿的不同寻常之处，才将她折磨成了那副体弱多病的样子！我带她走又有什么错！”
“妖化为人的阳寿本就不长，蝎玉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后来夕梦的出生伤了她的元气，”谢轻陌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据我所知，林家堡上上下下均对她谦恭有礼，她那几年生活得很好……
“可恶！既然知道那是一条必死之路，你为何还助她做人！”蝎寒重新握起了手中的巨斧，一股妖气从他的身体溢出，他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谢轻陌，“原以为传说中的鹿遥真人应该是个讲道义重义气的英雄，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罔顾妖命的刽子手！”
谢轻陌说道：“万物皆有其命数……”
蝎寒大笑着打断了谢轻陌的说教，只听得周围一阵悉索之声，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蝎子从洞穴的各个角落涌出来，将谢轻陌与凌晓团团围住。
蝎寒手中的巨斧刃口上猛地燃起了一股明黄色的火焰，那忽明忽暗的火光配上他狰狞的表情，称得他活脱脱就像是个地狱来的修罗。
“命数？可笑！如果你相信命数，为什么不让这个小丫头死在我的斧下，还偏偏要不顾一切地来救她？既然你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圣人的样子劝服我放下屠刀？”
凌晓睡在他怀中，眉头一直紧锁着，苍白的睡容让人不觉生怜。
谢轻陌凝视了她许久，轻声回答道。
“她的命数，连我也看不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巨斧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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