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圆房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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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讨厌的人走了，怀里的大小人儿嘟着的嘴儿才慢慢收了回去。
傅衣歌瞧他这副万分依赖自己的模样，一颗硬起来的心竟莫名其妙地软了下来。想这渣男变傻了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起码傻了之后眼里总算能看到她了。
“今日的药喝了没？”傅衣歌拍了拍他的大脑袋，问。
怀里的人连忙捣蒜般地摇头，“娘亲，药好苦，我不想喝。”说完，就死死拽住她的胳膊，看样子是准备赖在她身上不下来了。要不是那胳膊腿儿太长，估计整个人都已经钻进傅衣歌的怀里了。
端着汤药进门的钱嬷嬷看到这一幕，心里悲凉感概，好端端的一个爷们怎么就变成这副痴傻模样了？
“少夫人，老奴将汤药端来了。”
傅衣歌见来人是陌氏身边的红人钱嬷嬷，忙将怀里的人推开了些，毕竟大白日的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端送汤药这些活儿吩咐春兰剑兰送就好，怎好劳烦钱嬷嬷亲自送来。”傅衣歌半搂半抱地将黏着她的人拖到了椅子上坐着，然后腾出手端过了钱嬷嬷手中的汤药。
钱嬷嬷时不时看向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少爷，心里惋惜不已，就这么干坐着不说话还好，脸轮廓刚毅分明、还是以前那个英武不凡、气质卓绝的大少爷，可他一说话一行动便如三岁稚儿。
“夫人吩咐老奴亲眼看着少爷喝下汤药，不然她不放心。”钱嬷嬷叹道。
“呵呵，夫人真是多虑了，我自会每日喂食夫君汤药，哪里还用特意劳烦嬷嬷看着。”傅衣歌哂笑。她倒真希望魏莫谦一辈子都这副无害模样，可是这样又太过自私。
钱嬷嬷讪讪笑了笑，没有接话。
“魏莫谦”瞅了一眼药汤旁边小碟子里的蜜饯，苦着的脸稍霁，然后在自家娘亲鼓励的目光下，端起那碗黑黢黢的汤药，咕噜咕噜地仰头灌了进去。
旁边的傅衣歌立马拣了颗蜜枣喂入他的嘴里。
“魏莫谦”嚼完自己最爱的蜜枣，回味似的砸吧了两下嘴，然后朝娘亲天真一笑，只是换了张大人脸后，这天真无邪的笑便多了几分傻气。
傅衣歌拿一方干净的娟帕拭了拭他嘴角沾着的药汁儿，动作温柔至极，眼角风却偷偷往旁边扫去。
钱嬷嬷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满意的同时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咋看咋觉得这少夫人是把大少爷看成了个孩子对待，这样可不成，夫人还等着多抱几个孙子呢。京中的这些太太夫人们哪个不是隔三差五年地抱孙子，看别人儿孙满堂，是个人都会眼红。
端着空药碗出了房门，钱嬷嬷自然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给了陌氏。
陌氏听后，满意一笑，“当初选礼部右侍郎家的嫡长女做我魏家的儿媳妇，果然是没有选错人，这孩子知书达理，五年来半句抱怨不说一句，如今谦儿征战回来，即便一夜之间忽然变得痴傻了，她也没有嫌弃。”
钱嬷嬷思忖了片刻，低声道：“太太，那今晚的事情还用不用——”瞄了她一眼，目光带着询问。
“还是让人盯着，今晚，必须让他俩给我圆、房。”陌氏说得干脆，手中杯盏顺势往身边的木桌上重重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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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莫谦挺着小身板烦躁地在悦春阁里来回踱着脚步，他已经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一件要不得的事情。
傅氏居然要跟他的那个身体壳子圆房？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里面装着的灵魂可是他俩的儿子。就算那身体是他的也不行！
“轩小少爷，走了这么久了，可别累坏了。”乳母赵氏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这尊小佛，笑容里尽是讨好之意。除了她，别人还没发现轩小少爷的聪明之处呢。这可是她一手哺出来的小公子。
春兰和剑兰已经被叫去晨曦阁伺候两位正主，这悦春阁如今也就乳母和吴嬷嬷照顾着轩哥儿。
吴嬷嬷端着洗脸水，方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轩哥儿老神自在地负手踱着步子，整一个小大人似的，乳母则躬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这场面实在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轩哥儿，该歇着了，今儿少夫人可是没法子陪你睡了。再说，咱轩哥儿也该长大了，等你再长大一岁，夫人就该请教书先生了，小少爷也会单独有自己的寝屋。”
吴嬷嬷笑得眉不见眼，她是跟着傅衣歌从傅府同来的老嬷嬷，在魏府的这五年，日子虽然称不上清苦，但没少遭府里那些下人的白眼，特别是二房和三房的那些个媳妇和姨娘。哼，等今晚少爷宠幸了少夫人，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就是不知道，少爷的怪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真是苦了少夫人。
信步而走的魏莫谦眉眼一挑，冷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妇人便是这般，唧唧歪歪的，听得人耳根生茧。才回府不久，他又开始想念边关军营里的战友了。亨羊宰牛、开怀畅饮、冲锋杀敌，大丈夫自当如此。走了一会儿，他也觉得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有些乏了。
“把水放那儿，我自个儿净面。”脆生生的声音夹杂一股凌人之气。
吴嬷嬷和乳母对视一眼，心里顿觉好笑。
也不敢惹这尊小佛，吴嬷嬷将水盆放在一个小杌子上，让轩哥儿可以够得着。两人便在一边立着。
魏莫谦将衣袖子随意往胳膊根儿一撸，两只肥嫩的小手捧着盆里的清水就往脸上泼洒，然后小脸儿在衣襟袖子上一揩拭，净面完毕。紧接着，两只脚上的足衣三两下就扒拉下来，粉嫩的小脚丫子往水里一蹬，搅拌了两下后立马就取了出来，生怕多呆片刻就浪费了什么时间似的。
旁边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少爷，脚不是这么洗的。”吴嬷嬷忙道，作势就要去帮他，结果那粉嫩的小脸猛地一侧，凌人的目光冷冷扫她一眼。
“多事！”
在边关打仗，有时遇到溪水了就冲个身子，没有水的时候谁还惦记着日日净面泡脚，闲置的时间还不如用来看兵书。
魏莫谦在边关征战五年，原来的那些少爷娇气早就被磨得不见了踪影，倒是随了边关之人的那股子随性和爽快。
“去叫她来，不然我今晚不会就寝的。”魏莫谦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床上，僵冷着包子脸吩咐道。
两人略微一顿，终于明白过来小少爷口中的“她”是指少夫人傅氏。
吴嬷嬷眉头拧了起来，少夫人盼了这么多年，今晚的好事怎么能让无理取闹的轩哥儿给毁掉？！
“小少爷，今儿晚上少夫人她有重事在身，没法子来陪你了，你乖点，哈。”吴嬷嬷细声哄道。
“她不来，本少爷就不睡。”魏莫谦懒懒扫两人一眼，两条短胳膊往胸前一环，大有一副赖到底的痞子模样。
吴嬷嬷心里愁闷，以前的轩哥儿见人怯怯喏喏的，虽然怕生倒也乖巧，可是如今这性子一变，怎生如此任性！
“不睡的话累的可是你自个儿的身子。”吴嬷嬷也来气了，少夫人好不容易能和大少爷正儿八经地同处一室，这小崽子休想坏了两人的好事儿。
魏莫谦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瞪，这老嬷嬷居然跟他抬扛？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下人之分了？傅氏到底是怎么管教下人的，简直反了天了！
“小少爷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想睡了的话，嬷嬷我就帮你吹灯宽衣，不想睡了的话，嬷嬷我和乳母就陪你一块在这儿耗着。”
吴嬷嬷也是个颇有手腕的老人，否则当初就不会被傅秦氏选中，还跟着傅衣歌到了魏府。此时，雷厉风行的手段直噎得魏莫谦这个“大老爷们”说不出话来。
魏莫谦倒是想大喝几声，发发少爷威，可惜这小身板太过没有威慑力，能镇得住谁啊？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跟换了芯儿的身体做那档子事儿，身体里装着的还是他俩的儿子，不阻止这事的话岂非要被天打雷劈！
“轰隆——”
这想法才落，窗外便打起了响雷，几道闪电劈下，将紫檀木窗子照得大亮，一阵风刮过，半开的窗子被吹得来回吱呀摆动。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这天儿说变就变。”吴嬷嬷嘀咕了句，连忙上前阖实窗子。近日正是梅雨时节，隔三岔两的就下场雨，像现在这样的雷雨更是时不时地来上一场。
“哎哟，我在后院晾着的鞋子还没收呢！”乳母叫唤一句，“吴嬷嬷，小少爷这儿你先顾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两人或嘀咕或叫唤，忙碌中根本没再注意轩哥儿。而正是这时，床上盘腿儿而坐的小人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一道闪电掠过门窗，雷声之中，原本环胸而放的小肥胳膊不知何时慢慢放了下来，身上那股子嚣张气焰也宛如被谁淋了一盆子凉水，唰地熄灭了。那一对乌黑漆亮的眼珠子没了白日那刻意收敛起的凌人锐气，恢复了最初的清澈懵懂，此时，那琉璃似的漂亮眼珠子正随着吴嬷嬷的动作转来转去，粉嫩嫩的小嘴儿慢慢就嘟了起来。
娘亲呢？娘亲去哪儿了？明明方才他还躲在娘亲的怀里睡觉呢。小人儿越想越委屈，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一颗颗的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落。
吴嬷嬷一转身就瞧见轩哥儿的这副凄惨模样，再硬的心肠也一下子揪了起来。她知道轩哥儿很黏傅氏，可是如今大少爷回来了，傅氏肯定是要和大少爷同房的，日后只能让乳母陪着轩哥儿了。
魏凌轩哭了一阵就不哭了，因为娘说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苦哭闹。
“嬷嬷，娘亲呢？”小人儿仰着脑袋问，眼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水珠，欲落不落。
吴嬷嬷心疼极了，细声软语地哄了起来，“轩哥儿乖啊，如今你爹爹回来了，你娘亲自然是要去陪他的。轩哥儿想要个小弟弟一起玩么？爹爹和娘亲在一起越久，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会越早出现哦……”
小人儿认真地听着，懵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娘亲现在是和爹爹在一起造弟弟妹妹吗？”
“哎，对！轩哥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吴嬷嬷看小人儿这傻愣愣的表情，乐了。现在的轩哥儿又跟以前一样乖巧了，还是这样的小家伙讨人喜欢。
晨曦阁。
屋中烛光摇曳，浅黄的光慢慢晕开，暖了一室。
青纱帐内，两个人儿相拥而眠。
傅衣歌难得一次地绷紧了身体睡觉，因为这一次她的身边多了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虽然这男人脑子出了点儿问题，但是他的身体可没出毛病，难保不会凭着本能半夜化身为狼。
好在这男人只是喜欢挨着她睡，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睡着睡着，这人便开始不安分起来。大脑袋瓜子一个劲儿地往她的脖子里钻，长臂随便一伸，就搭在了她的腰间，还有一条沉重的大腿也缠住了她的双腿，男人的身体似乎有些难受，专找她身上凉快的地方蹭。
傅衣歌一开始还不厌其烦地将那作乱的胳膊和长腿往下扒拉，后来一扒拉下去了，那修长的腿和沉重的胳膊又缠了上来，让她气极，干脆不搭理了。
两人抱成一团，看起来极为亲密。傅衣歌意识迷迷糊糊的，马上就要睡着了，却察觉到紧贴着她的男人身子猛然一僵，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僵，懒懒叩在眼睑下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两下，眼睛慢慢睁了开。
然后，她一抬眼就望进了一片幽黑深邃的汪洋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圆房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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