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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幕四一、西陵女观 ...


  •   贺兰王朝,凤凰城。
      贺兰朝武帝英明神武,又有一代高人凤凰鸣之助,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出能御敌狮子国,入能治国安民生。多年来贺兰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国泰民安,日子那叫个蒸蒸日上。物质文明发达了,自然推动精神文明蓬勃发展。而其中一环,自然少不了——八卦。
      皇家的私生活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有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很容易便会成为八卦的中心。前两年两位皇子相继成年开始选妃,着实让城中百姓沸腾了许久。贺兰一族素来亲民,对于百姓们无甚恶意的言论,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凤凰城中的风声,却让武帝心里有些许不痛快。
      前些日子皇后严氏忽然说要为先父祈福,进了京郊一座新起的道观,粗头乱服诵经度日。前些日子皇帝力排众议封了一舞姬为妃,后脚皇后就“出家”,怎么看都是君恩淡薄,皇后心有怨怼。严皇后克树母仪,淑哲文德,颇受百姓爱戴,是以市井小民,多时为她鸣不平的。
      武帝与皇后少年结发,戎马倥偬半生,携手度过了不少风浪,平素也是极为敬重,自问不曾委屈了她。至于宠幸一二美人,对于皇帝而言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皇后母仪天下,地位无可撼动,岂可连一个舞姬都容不下?
      心头虽不乐,到底感念结发之情,待七七四十九日幽居毕,便亲自上门相迎。
      皇后出迎时在场众人都不禁涌上陌生的感觉。桃面夭夭,青丝寸寸,紫藤打染的广袖三重衣,颜色素净,遗世独立。衣袖层层叠叠,云山千重间映衬得指若排玉皓腕胜雪。本以为皇后幽居独处,定然颜色憔悴,风姿不再。但此时观来,竟是色夺瑶月,更胜往昔。九天仙女之姿,清华高贵,顿时将武帝身旁浓妆艳抹的新晋妃子比成了庸脂俗粉。
      武帝面上也是恍惚的神色。自登大宝后皇后日益端庄自持,武帝虽是敬重,身处花团锦簇的后.宫也实难生发太多眷恋之意。此时见发妻容光粲然,恍然想起年少时的恩爱不移,才惊觉这些年来,确实是冷落了她。
      心头恋恋,什么舞姬宠妃,自然也都抛诸云外了。
      凤凰城的百姓见皇后姿容亦是倾倒,一时间后土赐福,国祚永盛的山呼不绝于耳,不论臣民皆是一脸欣喜。
      欢腾的人群中,除了那舞姬绞着帕子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便是国师凤凰鸣看了眼不远处“西丘观”的牌匾,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贺兰朝国师虽为修道之人,却心怀淑世大愿。他辅佐武帝并非为了宗教派门,也就无意传教,是以贺兰王朝百姓对道家实则寥寥。直到此时见皇后问道西丘后容光焕发,方知阴阳相济,化腐朽为神奇之说,实不欺我。一时间贺兰王朝上下刮起了修道风,符箓丹鼎,内法外功,不一而足,西丘观更是访客如云,其中尤以女客居多,求的自然是芳华永驻。
      西丘观主道号西陵,机缘巧合受皇后相助,见其眉间似有愁容,才叫她诵诵经开解心结。事实上皇后在观中这几天真的只是斋戒诵经而已。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哪来什么长生不老秘术?
      她也曾出面解释,然而众人一见西陵之姿容,更是不信,只道她敝帚自珍,驻颜秘术不愿轻传。西陵无法,便开放西丘观大殿受香火供奉,又收留了几位无家可归的乞儿权作道童,教了几日算术易经,便将他们丢在外殿。遇到非要捐赠香火的,也不推拒,只转头便又捐了出去,自己丝毫不留。
      她本意是告诉诸人捐赠无用,哪知这么一来,捐钱捐物的反倒更勤,诸人想着自家的东西借了西陵之手捐出,肯定多了层福德。小民如此崇敬,西陵也是哭笑不得。被扰得烦了,她索性关了后院,任前殿闹腾。只等一时热头过了,便能消停。小院周围皆布了阵,寻常人等根本走不进去。也有不信邪的趁着夜黑风高想要一探,翻过墙一抬头,竟是是一头半人高的狮子冲他呲牙,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却是在大殿。自此,再无人敢冒犯于她,西陵才总算暂时得了些清静。
      凤凰鸣一直冷眼旁观局势发展,此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终于踏入了西丘观。

      见凤凰鸣出面,众人皆吃了一惊。西陵女观近日风头极盛,他前来过问本属正常。只是两人皆出自道门,也不知上门是讨教还是砸场?
      平心而论,就西陵这段时日在凤凰城掀起的风浪,凤凰鸣就是直接把她打成邪魔外道也不奇怪。
      当然凤凰鸣也不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他先是观察了些日子,没有看出西陵有什么别有用心的地方。上门一见自有必要,态度便可客气一些了。
      国师在贺兰朝声望极高,那小道童本是街头流浪儿,乍见偶像在前,还很客气很温和地对自己说话,一时激动,竟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凤凰鸣不由苦笑。他又不是妖怪,这是惊慌什么……
      人群忽地一静。
      大殿上忽然出现一只狮形巨兽,天青毛发,眸色碧绿,状极威武,身周一丈好似真空,显然是吓到了不少人。
      这畜生看了眼凤凰鸣,歪了歪头,低吼一声把围观人群又吓退三尺,然后转身甩甩尾巴,懒洋洋走了。
      这等迎接方式实在难说是傲慢还是炫耀,凤凰鸣倒是不以为意,径自跟了上去,心头也不禁嘀咕,“文殊骑青狮,普贤坐白象”,搞一头佛门圣兽是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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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城的气候温润,元月刚过,已是春满原野,繁花开遍了。凤凰鸣穿过几重花雨,终于见到了千重碧桃下坐着的西陵女观。
      她穿着青黛直裰,宽松的道袍衬得身形越发纤瘦。浑身上下殊无装饰,满头青丝也只是松松挽了个髻,用一只乌木发簪斜斜插着。这装扮若放在寻常女子身上,自是太过素净。但若以修道人而论,又未免……太不庄重。
      凤凰鸣又走近了几步,只觉繁花愈盛,香气愈浓,心中一凛,捏了个清心诀,方觉灵台清明。
      眼中浮现出几分凝重与警惕,凤凰鸣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果然如市井传言般惊为天人,更重要的是双眸清澈,不带半分魅惑之色。这迷人心神的花与香,大概只是他的错觉。
      凤凰鸣心内疑惑,面上不动分毫,滴水不漏略施一礼。
      “姑娘想必便是西丘观主了。在下凤凰鸣,乃贺兰王朝国师,闻观主有不老长春之秘术,特来拜会。”
      西陵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西陵何德何能,能够扭转天地法则?所谓秘术,不过坊间以讹传讹罢了。”
      “哦?”
      凤凰鸣挑了挑眉。
      “然而我朝皇后居西丘观七七之日,归来容颜焕发,恍若二八之年,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知姑娘……有何解释呢?”
      西陵抬了抬眼,又细细打量了眼前道者一遍。
      剑眉星目,自是一身浩然正气。那眼中乾坤朗朗,沉稳又不失机变,当是个以智为先的全能型人才。
      ——边陲小国,竟能栖得凤凰,倒也是有点意思。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幻非真,凤凰鸣看了心中暗叹,若非对方气质干净,眼神坦荡,他真要以为这是个魅惑妖物了。
      她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显得十分云淡风轻。
      “皇后怎样,与我无关。”
      “阁下的意思是……”
      凤凰鸣顿时了悟,不由皱了皱眉。
      这一切都是皇后自导自演?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所图为何?
      “大概她觉得,把一个人捧到了高位,若没真本事便只有依附与她,若有几分本事,也拒绝不了此等权力……总之会为她所用就是了吧。”
      西陵脸上也带着微微的讽意,好似看到跳梁小丑哗众取宠。她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带着强大的自信,可见此人本事,绝不止“几分”而已。
      而暗含的另一层意思,却是皇后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凤凰鸣面色凝重,拿眼看来,西陵也觉得自己说的好像太高冷了些,摸了摸鼻子,象征性补了一句:“女人嘛,前半生为丈夫,后半生为儿女,大抵如是了。”
      这话说的在理。武帝膝下二子皆已成年,皇储之位却是空悬。大皇子乃是皇后所出,她想为自己儿子争一争,倒也正常。
      武帝家事凤凰鸣是不会去管的,而且两个小伙子都是他教的,人才品貌他心中有数,谁上位都可以。凤凰鸣微一转念,便将严皇后一事放置一旁,仍将话题引回到眼前的神秘女子身上来。
      他直直看向对方,倒是不打算兜圈子。
      “冒昧问一句,姑娘是正是邪?”
      西陵闻言挑了挑眉,手指绕上一缕黛发,唇边玩味的笑容却是藏也藏不住。
      “敢问道者,何为正,何为邪?”
      凤凰鸣顿了顿,换了种说法。
      “那么请问,姑娘是敌是友?”
      “如何为友,谈何为敌?”
      “恩~?”
      西陵的回答看似什么也没说,却是传递出她的态度与立场,显然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的过客。凤凰鸣能感受到此女来头不小,怕是整个贺兰朝她也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屑图谋什么。
      既然如此,她驻留此处又是为何?

      若依西陵原本的性子,必是容不得他人借着自己名号兴风作浪。但她刚遭大劫,难免有些不平之意,再者心有牵挂,也实在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个凤凰鸣有点意思,既入得她眼,倒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吾与皇后约定,吾送她皇儿一场大功勋,她便以一株凤尾神兰相报。”
      贺兰朝钟爱兰花,凤尾神兰更是独产此处,被奉为神品。这花美则美矣,除了观赏,就剩一个用途……
      催产。
      以兰根煎汤,三碗水收至一碗服下,可使孕妇顺利分娩,几乎药到娃落,堪称第一助产神药。
      凤凰鸣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抱歉他已经尽量板正着脸了。
      姑娘倒是不以为意,一手托了腮,歪过头好整以暇看着他。

      “凤尾神兰虽为贺兰圣物,倒也算不得太过稀有。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即刻便可为姑娘取来,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凤凰鸣算是想明白了,西陵并无恶意,但也不怕麻烦。呆在这里跟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倒不如趁早请走。
      西陵却是摇了摇头。
      凤尾神兰既为贺兰国花皇家御藏,不论是偷抢还是受赠,都算是她欠了贺兰朝一个人情,他日是一定要还的。说实话她看不上这片小地方,不愿有牵扯,那就干脆买卖交易,钱货两清。
      凤凰鸣虽然不明白一棵植物而已,怎么就会与贺兰朝牵扯不清了,但见对方态度坚决,也不好强求。
      西陵食指敲了敲石桌,表示国师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不?没有她就出发给大皇子送功劳了。
      这是有些逐客之意了,凤凰鸣略一沉吟,最后道:
      “姑娘看起来不像我道门中人。”
      这话当然是肯定句。凤凰鸣可是从一开始就称她“姑娘”,而非“道友”什么的。
      西陵挑了挑眉,眼中赞赏毫不掩饰。
      “然也。吾乃……邪、魔、外、道。”
      说着起身打了个响指,顿时平地风起,无数花瓣包裹了她的身躯。片刻后风止,桃树下便只剩一地落花,以及满目愕然的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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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王朝北方是一片沙漠,气候恶劣,住着些游牧民。自尉迟骄雄统一荒漠建立狮子国后,就一直觊觎贺兰国丰饶的土地,时时犯边,是以过完年大皇子就跑北面驻守去了。西陵所说的“功劳”为何,已不需多言。凤凰鸣生怕出事,连忙赶了过去。
      大皇子贺兰有思见亚父前来,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助阵的,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但他素来稳重,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至于亚父问起的神秘女子,他是一头雾水。过了几天母后来了封迷信,叮嘱他在国师面前好好表现,又说她请了个名唤西陵的道姑帮忙,若她人到了,千万要以礼相待。
      亚父与母后如此重视,贺兰有思也起了探求之心。不过他心底颇不以为然。心想贺兰军队军威赫赫,打胜仗他自己就能办到,何况还有亚父在,哪需要一个妇道人家来指手画脚?
      不管人没到,该布防该操练的都不能落下。这天贺兰有思正向凤凰鸣讨教武学,忽地小兵来报——前线有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出了中军帐。尚未行得多远,却已停了步。
      “这是……”
      贺兰有思看着眼前铺天盖地蔓延无尽的黄沙,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九曲黄河阵。”
      凤凰鸣露出了凝重之色。
      正所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涛风波自天涯,此阵以水为名,却是以沙为阵,又有风助其势,只需百人驻守阵中,便可在瞬息间吞噬万余兵马。也不知狮子国请来了何方高人,竟摆下如此一个大阵。一时半会也破不了,便只有暂时退却,徐徐图之。
      尚未来得及动作,耳畔忽然响起一缕箫声,阵中九根沙柱顿时如活物般扭动起来,漫天风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
      “众人小心,切勿分散!”
      “保护大皇子!”
      “殿下小心!”
      “糟了,人呢?!”
      …………
      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之后,众人环顾四周,毫发无伤,只不见了贺兰有思!

      风沙袭来时,贺兰有思下意识闭了闭眼,睁开时已是孤身一人,身周黄沙盘旋呼啸,仰头不见天日。
      心底虽有惧意,倒也并未慌乱。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亚父前来相救。
      冥冥之中,传来了一缕洞箫之声,如漓漓春雨,低徊婉转。
      那声音越来越近,贺兰有思心底的弦也不禁越绷越紧,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在期待,还是在恐惧。
      先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似乎是女子骑在巨兽上奏箫,然后空气中忽然弥漫起清冷的香气。
      近了,更近了。
      贺兰有思瞪大了眼。
      一只巨大的狮子,毛发是奇特的天青色,眼眸亦是碧绿。坐在其上的女子素手执箫,白玉般的肌肤在这昏暗的空间仿佛莹莹发着光。肩头一只毛发雪白的小貂,将长尾在她颈间环成了活体围脖。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缓缓行来,贺兰有思竟是连呼吸也忘记了。
      她终于来到近前,浅浅欠了欠身。开口的声音妙如天籁。

      “西陵女观,见过大皇子。”

      “狮子国主尉迟骄雄,携座下军师,愿与贺兰朝共商和平,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幕四一、西陵女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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