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抹微云》暮色渐蓝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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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昨晚那个奇妙的星象是怎么回事了。
　　他醒得很早，天空方才薄薄亮，旁边的少年人还在睡梦中，手揪着他的袖子。将袖子轻轻抽出来之后，墨尘音准备下床，却发现身边的人也有了动静。
　　“恩？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用了。”
　　话一出口墨尘音便察觉到不对劲，这个口气……
　　“赭杉？”
　　“恩？怎么？”疑惑的眼神。
　　“你恢复了？”
　　“恢复？嗯……吾之前怎样了吗？”赭杉军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下床站在床边看着他。
　　“恩……”墨尘音有些迟疑，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半晌才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恩？并无。”赭杉军有些莫名，不知墨尘音这个表情是怎样一回事。
　　和赭杉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墨尘音扶额叹气，还是把情况跟他说了。
　　赭杉军听了也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皱着眉头道，“这应是与吾元魂受损有关……只是为何会失却记忆仅存幼时回忆……以吾的状况，原本该是全部回复到幼时状态，可是你们已经着手替我调理，苍又封印吾之力量适应躯体，导致吾记忆不会受到影响，大约是状态不稳定导致的，过段时日应会恢复。”
　　墨尘音也只能点头，顺手戳了一下包子脸，“面对不记得吾的你，吾说话总是心虚得很。”戳脸的手被拉住，赭杉军此时的手比他略小，倒是让他正好反手包住，“哎……吾可是第一回见到你这样……说来还真是珍贵的时光啊。”
　　赭杉军咳了一声，随即正色，“尘音，吾如今状况无法替你手臂运功，你平日练功不可懈怠，吾也会努力尽快复原，只是若再遇失去记忆的情况，就需你多担待了。”
　　“是，好友。”墨尘音加重口音应了一声，“既然醒了，吾们便去吃点东西，然后出发吧，午时便可到九方墀那里了。”
　　“好。”
　　简单梳洗用餐之后，一行人又再度出发，此回赭杉军未再觉得困顿，便是集中精力调息运功。
　　墨尘音原本也被盯着打坐，不过真气流转了两个周天，他便停了下来，他如今内伤经过一段时日调理已经好了不少，关键问题还是在右手上，只是……每每真气运转至右手伤处，便遇到阻碍，强行突破却只觉得手臂酸麻肿胀感加剧，不得不放弃，索性也就停了下来，坐在一边。
　　少年形态的人还盘膝坐在一边，闭目凝神，专注一心，墨尘音不觉得就对着他发起呆来。
　　——原来变小了以后，赭杉的头发也变软了。
　　——咦，之前都没发现睫毛好长。
　　——小时候的赭杉也是正气十足得很啊。
　　——包子脸果然手感好，看起来也软乎乎的。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直到——
　　“尘音？”
　　睫毛颤啊颤颤啊颤。
　　“赭……赭杉。”墨尘音下意识转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他，“运功完了？”
　　“吾身体如今不能负担更多，便到此了，你……有事？”赭杉军点点头，“可是身体有何处不适？”
　　“没……吾只是发呆而已。”墨尘音转移话题，“让吾看看你内息如何。”
　　他身后便握住赭杉军的手腕，指尖轻触腕脉，凝神诊断，赭杉军却是神色突然一僵，眉头就皱了起来，“尘音……吾……”
　　“恩？”墨尘音应声抬头，却见赭杉军眉头紧蹙，神态竟然隐隐有几分痛苦之色，登时也紧张起来，“你怎样？”
　　“吾……真气有些控制不了了……”
　　墨尘音听闻此言，立刻渡了一丝真气过去。虽说赭杉军功力被封印，但是莫名失控的真力还是激起了封印下功力的震荡，他也花了半晌才逐渐抚慰下来。
　　赭杉军脸色还有些难看，不过好歹没了痛苦之色，只是皱着眉头，“是吾大意了，吾还是错估自己如今可以承受的底线，有些躁进了。”
　　墨尘音叹气，“你啊……”一边说一边往他那边靠，“吾方才真是给你吓死了，你现在可不比曾经，如今这样子出了点什么事情可是真麻烦……”
　　“恩……”
　　“所以……”墨尘音摇摇头，靠近了盯紧看他，“你下回再这样吾就……”
　　“吾不会再如此了。”赭杉军伸手拍他肩膀，可惜身高差了点，只好跪坐起来。
　　“最好如此，你的性子，居然也会心急真是……”
　　话正说着，车子却突然一抖，车身倾斜，紧接着便是接踵而至的颠簸，如同顺着山路往下滑一般。
　　车外道子的惊呼声也同时响起。
　　墨尘音一把接住倒过来的赭杉军，身形一晃就掀了帘子出去，脚尖顺势往山壁上一点，又一抬手带了一把还没稳住身形的年轻道子，几个纵身上了不远处的山道。
　　那年轻道子接着一手力道也跟了上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站在墨尘音的身后。
　　“刚才……”
　　“先放吾下来。”墨尘音要说什么，却被赭杉军打断，口气严厉神色严肃。见他如此，墨尘音也是一愣，条件反射就将人放在地上，赭杉军这才口气缓了些，“……吾方才口气不好，尘音……你的手可觉得还好？”
　　墨尘音这才回过神来，情急之下他也未注意，条件反射便是右手单手抱了他起来，也难怪赭杉军这么紧张。
　　“啊，不过片刻而已，无事。”他动了动手腕，随即看向一边道子，“方才是怎么回事？前方的路……”
　　道路被巨石中断，而且尚有灰尘四溢，看起来似乎是方才掉落的巨石。
　　“我也不清楚，本来前路通畅，突然就听到惊天巨响，有巨石从空中突然滚落，我急忙勒马没被巨石伤到，却被余劲震开顺着山壁滑下去。”
　　“余劲……这样的余劲，应是有人打斗。”赭杉军还在思索，那边墨尘音就已经抬起头来。
　　“是玄宗弟子，”他指着上空，“吾没看错应是弦音之术，凭气息，应是九方墀。”
　　“墨师兄。”他说完，就有人落了下来，“抱歉，此处有妖物作祟，处理的弟子大意了，吾出手慢了一步。”手抱古筝，发色黑白半分，正是九方墀。
　　“九方。”墨尘音点点头，“吾明白了，此地状况可不适合聊天，不如先带吾们往此地分部去吧。”
　　“也好。”九方墀同意，随即手指一动，筝音往巨石而去，巨石应声粉碎，路又恢复畅通，“不过你们的车似乎掉下去了，还好路途不算远，山脚下便是，你……可能坚持？”最后一句问的是赭杉军。
　　“无妨，吾无事。”赭杉军点头，“九师弟，劳烦了。”
　　“哎，师兄客气了。”九方墀说着当先往前走，“吾先前还以为是赭师兄的……咳……儿子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下，“金师兄来信时也没说情况……吾还吓了一跳。”
　　“儿子？”墨尘音笑出声来，“赭杉跟谁生的？”
　　“自然是墨……”后半个名字被吞了进去没说出来，“吾也是那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太像赭师兄了，连神态气质都是一样的，看第二眼就能发现是赭师兄本人了。”
　　也不知道那被吞进去一半的人名两人是听到没有，反正赭杉军依旧是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少年包子脸神色不动，墨尘音也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温和，倒是跟在后面的道子打了个寒战。
　　“前面就是了。”九方墀指着远方山脚下的建筑，“离城镇不算远，道观一贯都是在城郊之处，玄宗不重烟火一说，故而未进城中凑这个热闹。吾与黄商每年会往各地玄宗分部巡视，金师兄来信的时候刚好吾到此地。”
　　“恩……此地灵脉顺畅，的确是个好地方。”墨尘音掐指一算，笑着点头。
　　“的确，更为难得的是，因为此地灵气茂盛，妖物也很多，但是从未有魔气出现，正好适合两位师兄休养。”九方墀也很赞同，“镇中有空置的屋子，吾已经安置好了，直接入住即可。”
　　“这……”赭杉军一愣。
　　“赭师兄不用多想，安置你们的款项是翠师兄拨下来的，他说，到时候你们要加倍工作还回来的。”
　　“噗！”墨尘音立刻就笑出声来，“小翠怕是怨念死了，成天忙得要死还没个人帮忙。”
　　“恩……翠师弟的确辛苦。”赭杉军也点头。
　　“吾先带你们去分部看看，然后再让人领你们去住所，吾晚上还要赶往别处，所以就不能多陪二位师兄了。”
　　九方墀领着三个人往分部去，又安排人招呼那个送赭墨二人前来的弟子，便带着他们在附近转了转，“其实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城镇而已，不远处的镇子还是很热闹的，这边就安静了许多。”
　　“九方，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找个人领吾们去住处，之后让吾和赭杉自己逛逛就好。”墨尘音拍了拍九方墀的肩膀，“吾看你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来招待吾们，也是辛苦你了，吾们就让吾们自己来吧。”
　　“恩。”赭杉军也点头。
　　“也好，那吾就先去了，你们若有事，传讯告知与吾，吾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太远，要赶来也来得及。”
　　“好的。”
　　墨尘音点头，目送九方墀离去，随后和赭杉军两人跟着另一个道子去了镇中。
　　镇子里的确很热闹，一片朝气蓬勃的样子，见到有陌生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表现，还有人冲着站在屋门口的两人点头致意。
　　“赭杉，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了。”
　　“恩。”
　　是的，我们。